贺庭雪,霁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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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雨再次绵延,天空久未晴。
终于,日出云散,日光下澈,林荫铺陈一片。
“鸢鸢,上一世为父给你取的字是什么?”
庭院深深,尚未满十五岁的女子还披着发。
若是许嫁,嫁前行礼即可,若一直迟迟待嫁闺中,便最迟年方二十才行礼。
如今距离沈落鸢十五岁的生辰礼只有最后一个月,哪怕目前沈家的小姐还未许嫁,沈家早就忙活开了,从上到下都在帮着准备行笄礼。所用的服饰,三次加笄的服饰华丽精致,还有其中礼器,都还再三确定程序。
当然,梳头、簪笄、取字三项中,沈泊渊最在意的是他给女儿取的字。
男子的字多与名相辅相成,比如沈羡青,名羡青,字岳山;沈羡书名羡书,字翰墨。女儿的字他心中虽早有打算,但尚且不知是否真能成真。
沈泊渊很是期待:“可是静姝?”
“无贞、无淑、无静、无婉、亦无娴。”沈落鸢含笑道。
沈泊渊摸着胡子:“都不是……那是?”
“是辞忧。”
“辞忧……”不想一个简单的字,却让沈泊渊讷言失语。
白发华生的男人浑浑噩噩地离开。
“最后竟选了辞忧……”
其实沈落鸢很喜欢这个字。
但父亲走后,看着莫嬷嬷带了好些东西过来,沈落鸢又只想躲懒了。
怎么两辈子过去,她还要看这些书?
沈羡书寻到她院子的时候,沈落鸢正在晾晒药材,还要躲着莫嬷嬷。
一旁的莫嬷嬷担心焦急,小主子到现在还没有确定她的婚嫁,但那些妇德、妇言、妇容、妇功,都学得懒懒散散的。
小主子日后势必要嫁人的,这可怎么办哦?
全然不知道嬷嬷的担忧,看到沈羡书来了,沈落鸢惊讶放下手中药材:“二哥,今天你没有去书院念书吗?”
沈羡书好笑道,挥手让嬷嬷和莫菱都下去:“同书院说了,以后回家住。”
沈落鸢瞬间放下手中的药材:“那就是我每天都能看到二哥了!”
沈羡书点头:“那是自然。”
沈落鸢却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凑到沈羡书身边小声道:“二哥不必担忧我,我现在很好,二哥还是回书院念书吧,读书要紧。”
私下无人,沈羡书散去那些文雅风-流,松弛了许多:“当真很好?”
沈落鸢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番,她低头继续整理药材:“自然好的很啊。”
沈羡书轻叹一口气:“那二哥问你,行笄礼后,到底想嫁谁?”
沈落鸢:“……”
沈羡书:“说不出?那你先前说的想嫁贺庭雪都是胡话了。”
沈落鸢摇摇头:“那倒不是。”她是真想嫁给贺庭雪。
沈羡书咋舌:“怎么就想嫁给他了呢?”
沈落鸢:“他很好啊。”
沈羡书:“容貌又当不得饭吃,若你嫁给他,日后是否也要同他一起去南属国?那里那般蛮荒炽热,鸢鸢你怎么受得了?”
沈落鸢不说话了。
她也舍不得都城,离不开自己的父亲和兄长。
沈羡书看她缄默,一时间有些气恼:“所以鸢鸢你为何一直坚持要嫁给贺庭雪?”
当初鸢鸢只说了上一辈子是太子箫昃衡害的他们沈家家破人亡,所以这辈子的鸢鸢断然不能嫁给东宫太子,可是为何鸢鸢又这般坚持嫁给贺庭雪。
如果是真的喜欢,鸢鸢又为何全无欣喜之相。
反而更像是一场无情的交易。
沈羡书不愿妹妹的幸福断送在新的一场姻亲中,更何况,这辈子他们沈家未必不能护住鸢鸢。太子已经断了腿,鸢鸢也拒绝了皇后的赐婚,这一世的鸢鸢本可以嫁给她真正的心爱之人。
“二哥,我就是突然觉得,死过一回的人在谈这些情和爱,就很没意思。”
沈羡书呼吸一顿:“鸢鸢。”
这一刻,他居然觉察到了妹妹的荒芜和空寂。
沈落鸢突然灿笑一声,洒脱摆手:“世间情爱都是易散的,能像父亲母亲这样恩爱余生的人又有多少,更不提这满都城的皇亲贵胄,哪个男儿不是娶了夫人又纳妾藏宅子里?”
沈羡书静寞地看着沈落鸢,沈落鸢手上调理药材的动作就越来越快,迅疾若飞影:“既然嫁给谁都一样,那为何我不选一个,对沈家助力最大的人。”
沈羡书:“?”
于是这个晚间,除去在军营中练兵的沈羡青,沈泊渊,沈羡书和沈落鸢再次聚集在沈泊渊的书房之中。
沈羡书表情凝重:“鸢鸢,你白天为何说贺庭雪会对人家助力最大?”
烛火下,沈落鸢漆黑如黑檀木的发丝浮现着一层暖红色的光。
她应得干脆利落。
“因为他会是未来的帝王。”
沈泊渊口中的茶盏怦然落地,他震惊地看着沈落鸢,烛火噼里啪啦,在一片沉寂中贡献唯一的声响。
许久后,沈泊渊才舔了舔干涩的唇:“鸢鸢,你是否上辈子还看到了些什么?”
“父亲,二哥,其实我死后并未直接回到猎场当日,而是……又在上一世停留了十数年。”
沈泊渊:“?”
沈羡书:“??”
“那鸢鸢你……”
“就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离不开皇宫,满宫殿的飘荡,我看到我死后,贺庭雪逼宫,一剑结束了箫昃衡的性命,随后他拿出一道圣旨,顺利登基为皇。”
“……圣旨。”沈泊渊默念着什么,突然他眼前一暗,“拿出圣旨后,就再无朝臣反对属国君王即位?”
沈落鸢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但的确是那道圣旨之后,所有的百官都对贺庭雪跪拜行礼,再无之前的逆臣贼子之言。”
所以沈落鸢大底能猜出。
但她不确定,因而今夜这一场对话,是她在试探她的父亲。
“父亲,箫昃衡是否拥有当今陛下的血脉。”
沈泊渊重重地坐在梨花木大椅之上,双手重重地攥紧了木扶手:“难怪……难怪陛下对他如此亲近。”
沈羡书皱眉:“父亲?”
沈泊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看向沈落鸢:“若鸢鸢你真看到有圣旨,那便是遗旨,先皇遗旨。”
沈落鸢兀自点点头:“那便能说得通了。”
但她很快挑眉轻笑道:“所以父亲,这一辈子我要嫁给贺庭雪,不好吗?”
再次听到沈落鸢提起这个话题,沈泊渊面色郑重:“鸢鸢,我已经听你二哥说了,但你必须记住,沈家不需要拿你的婚事去做筹码。”
“可是这是我欠沈家的。”沈落鸢的声音轻柔若浮丝。
“??”
沈落鸢恍惚间陷入痛苦的回忆:“如果不是我上辈子救了太子,还没有拒绝来自皇后的赐婚,我们沈家本可和太子毫无瓜葛,那么就不会落到父亲你病死,大哥战亡,二哥落水寒疾而终的地步了。”
这已经成为沈落鸢的一个心结。
哪怕她已经重来,有了新的机遇,依旧死死地堵在她的胸口。
是她,害得整个沈家疾疾而终。
“鸢鸢!”沈羡书已经拍响了桌子,他很少有这么气恼的模样,可现在他看着自家妹妹,难得热血迎头:“怎会是鸢鸢你的缘故?!”
沈落鸢却摇摇头:“二哥,我要嫁给贺庭雪。”
沈羡书的嗓子突然被堵了起来。
“一定要嫁吗?”
“嗯,一定。”
沈羡书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有多么的倔强。
但她是积极的,向阳的。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所以鸢鸢上一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那天真烂漫,本该犹如豆蔻少女单纯真的妹妹,为何现在仿佛淋了经年的雨,陈腐衰败。
沈羡书的心脏狠狠地抽痛了:“鸢鸢,这不是你的错。”
“怎么会不是我的错……”沈落鸢突然面露一个苦笑,“我无数次地因为我上辈子的错事崩溃痛哭,父亲,二哥,我好不容易有机会,这辈子就让我来弥补你们。”
“所以鸢鸢你过得一点都不好。”
沈泊渊眼前一黑,肿-胀的胸口潮气翻涌。
沈羡书立刻看向沈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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