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旧居院内,衣着破旧的木匠正在浆洗。
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小男孩,正拿着皮鞭玩骑马游戏。
噼啪、噼啪!
一下下抽在木匠的背上。
衣裳破旧,背后的伤痕若隐若现。
有大面积的疤痕,也有一长条的疤痕。
有的结痂,有的流血,有的化脓。
男孩玩得正尽兴,手中的鞭子越发用力。
木匠低着头一声不吭,宛如一具上了发条的朽木。
他噘嘴朝屋里喊:“娘!”
屋里妇人不耐烦应声:“作甚?又要作甚!”
男孩更委屈了:“马儿不叫唤了。”
妇人闻言,从柴房里出来,手里提着一把沾着木屑的斧头。
看到她,木匠下意识瑟缩脖子,眸色中透出明显的惶恐。
妇人也不管,一脚踹过去。
“你是死人啊!不会叫唤?”妇人见他那模样就嫌弃至极,又踹了一脚,“让你叫唤,没听见?”
木匠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沙哑的声音。
“啊——”
男孩不满意,让他叫大点声。
“马儿不是这么叫的!”他抬起鞭子抽。
小孩子臂力不算大,鞭子抽到化脓的伤口,挂住了。
木匠疼得“嘶”声。
男孩拍手:“对对对,就是这么叫!”
木匠受不住,疼得趴在地上,隐忍道:“得宝……我,是你爹啊。”
“你现在是我的马儿,我的马儿!”男孩把鞭子抽出来,在木匠身上胡乱擦。
妇人不屑道:“你还不如马中用!当木匠做不了手艺活,当猎户打不过老虎狮子,当石匠挑不起条石,受点小伤就要死要活闹着回家,我当初就是瞎了眼才瞧上你。呸,没用的东西!”
说完,妇人提着斧头进了后院。
后院传来噼里啪啦的砍柴声。
“呸,没用的东西!”男孩也有样学样。
木匠垂着头,好半天没说话。
死了似的。
男孩玩了一会儿,腻了,把鞭子丢在地上。
“给我洗干净,我明天还玩。”
男孩用袖子横擦一把鼻涕,昂着脑袋,钻进了后院。
后院传来嘻嘻哈哈的笑闹声。
刘芳菲在院子外看得津津有味,手里握着的镰刀,也背到了背上。
她拍了拍围着院子的木篱笆。
结实,牢固。
若是木匠做的,应当就是他此生最优秀的作品了。
刘芳菲拍打出的动静,没能引起木匠的注意。
她想要径直就走,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到底还是没走。
又拍了拍。
木匠终于看过来。
都是不足三十的年纪,一个如五旬老者,一个似二八少女。
如同隔了三代人。
自从木匠与前妻闹僵又和离,他们已经近五年不曾见面。
即便就在同一个村里。
木匠看见她,站起身。
手里湿乎乎的,在身上擦擦干净。
忘了衣服上还有刚擦的血渍,手更脏了。
他把手背在身后。
木匠走路时,有些微跛。
到了近前,还是比刘芳菲高一个头。
“你来看我笑话的?”
“嗯呐。”刘芳菲点点头。
咧开嘴,想笑,笑不出来。
心底里却是愉悦的。
她原本是想来杀人的。
把木匠杀了。
怕他以后会找清清麻烦,耽误她成仙的路。
怕他知道清清可以修仙了,又想办法把她卖给别的什么人。
毕竟,她没入宗门。
其实想想也不太可能,清清已经是仙人了,可厉害,谁都不怕。
怕的是她。
她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反正,这件事她自己决定的,遭天谴的只是她。
现在一看,木匠还是那个木匠,平时沉默寡言。
一出口,就没什么好话。
他心心念念的儿子有了,念出了一个报应。
挺好。
刘芳菲又摸了摸后背嵌着的镰刀,心里没由来就高兴。
她摘下荷包,里面装了任清璇留给他的一些果子。
也只有一些果子。
刘芳菲从里面挑了个瘦瘦巴巴的,塞到木匠手里。
这个果子可以给他延长一点寿命,也就一点,让他就算身体伤了根本,也能活得久些。
活得久,未必是福气。
木匠低头,粗粝开口的掌心,躺着一个红彤彤的果子。
他想到多年前,也有那么一个姑娘。
他弟弟带着弟媳回村第二日,村里来了许多人,说要看长得像仙子一样的人。
那姑娘就藏在人群里,偷偷看他们家。
她一个劲儿盯着弟媳看。
木匠就盯着她看。
姑娘手里捧着红彤彤的果子啃,发觉他的目光,不啃了。
从荷包里掏出一个果子来,青涩的,不太红,也没她手里那个大个。
她塞给他:“我就这一个了。”
那就成了她的嫁妆。
现在,这个姑娘就站在自己面前,甚至比十年前还要好看,还要年轻、鲜活。
木匠看她。
“给我做什么?”木匠问。
刘芳菲说:“这是清清让我给你的,你自己吃也好,给你的新媳妇和宝贝儿子也行,总之,清清还你一场恩情了。”
她不欲多说,也不想再听木匠说什么,转头就走。
木匠就盯着她的后背,看到了后背上的镰刀。
木匠就笑了。
把果子塞进了嘴里,连核都啃干净。
一点儿没剩。
他跛着脚,挪到了洗衣盆边,弯下腰去,一点点搓洗。
这里的冬天很冷,却少有雪季,只凌冽的风刮着。
刮进小院里,单薄的后背仿若被恶鬼啃噬。
木匠忽地哼起歌来。
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夜里。
巴掌大的奶娃爱哭,白天夜里细声细气地哭。
娇气的妻子自己困得不行,还是坚持自己抱。
“你这样会摔着她!”妻子不满,“你就哼小调,她爱听。”
木匠的木工活很差劲,却有个好嗓子。
世人轻贱戏子,好嗓子就只给妻子听。
夜深了,年轻的木匠哼着小调。
偏头去看,银白的月光撒入木门。
妻子抱着孩子,倚着墙睡着了。
孩子乖乖窝在妻子怀里,不哭不闹,一双好看的眼睛望着他,安静听着。
那时候,他也以为自己会是个好叔叔。
呵。
凌冽的冬风吹着,在院子里打了个转,又轻飘飘出去了。
一眨眼,什么都没留下。
刘芳菲走在村里,被几个村民看见。
大家瞅着她手里的镰刀。
还是簇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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