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迷迷糊糊睁开眼时,枕头另一侧早已没了耿云野的体温。屋里的烤火炉子还透着余温,烘得整个卧室暖融融。
她揉着发酸的腰坐起来,自从结婚后,她起床时间一天比一天晚,明明自己嫁人前起得很早。想起昨夜两人裹在棉被里像糯米团子般黏在一起,从细碎的亲吻到轻声絮语,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直到窗棂泛起鱼肚白才沉沉睡去。
她脸颊发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不知道别的新婚夫妻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她嫁过来这些日子,耿云野总爱抱着她不撒手,说她像块软糯的年糕。此刻空荡的枕边还残留着淡淡的皂角香,勾得她心里痒痒的。
炉子上的铝锅里,南瓜粥正咕嘟冒泡,耿云野出门前留了早饭在炉上。桌上摆着两只粗瓷碟,一碟是梅干菜蒸笋丝,另一碟是醋溜塌菜,搪瓷盘里的咸鸭蛋被切成两半,橙红油润的蛋黄让人食欲大开。
她忽然注意到搪瓷缸底下压着张草纸:“粥冷了就往炉子里加点柴热一热,我去大队部有点事。”
程心舀起一勺南瓜粥送入口中,软糯香甜的滋味瞬间熨帖了肠胃,咸鸭蛋的咸香与小菜的清爽让她忍不住多吃了半碗。
刚放下碗筷,院门外就传来脆生生的喊声。十岁出头的小男孩顶着一头草屑闯进来,棉裤膝盖处沾着新鲜的泥点:“嫂子!耿大哥让我来传话!”
板凳喘着粗气,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他说大队部算分红缺个会打算盘的,让你赶紧过去。”
纸条上是耿云野潦草的字迹,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程心指尖发烫,忙将纸条塞进口袋。
大队部院子里挤满了男人,长条桌上摊着一堆账本。
耿云野站在屋檐下,见她便招手:“就等你了。”
他递过算盘,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掌心,低声道:“昨晚累着了?腰还酸不酸?”他说话时微微俯身,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嘴角噙着抹促狭的笑。
程心的脸一下红到耳根。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她慌乱地低头翻看账本,余光瞥见他眼底藏着的笑意,又羞又恼地拧他手臂,换来一声闷笑。
“秋衣秋裤卖了三千套,成本五元,售价二十。”耿云野用铅笔敲了敲账本,继续道:“内衣套装五千件,成本十八元,售价三十八。”
程心手指微微发抖,内衣厂四个月的流水比她娘家大队一年的收入都高。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耿云野,他眼底那抹促狭的笑里,不差钱从来不是随口说说。
“吓着了?”耿云野用铅笔尾端敲了敲她发顶,“男人说养你,哪能是嘴上说说?”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混着松木的清香扑进她耳朵。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县城国营工厂的职工工资不过三四十块,内衣厂的利润堪称暴利。
耿大壮蹲在墙角猛地一拍大腿,随即疼得呲牙咧嘴。
“都围过来,咱开始算分红!”耿满仓敲了敲桌子,“内衣厂一共赚了十七万,按规矩提留四成给集体。”
石桌上放着三个铁皮盒,耿满仓背着双手:“红盒子装公积金五千一百块,买缝纫机和布料子;绿盒子装公益金一千七百块,修大队部漏雨的房檐加换玻璃窗;剩下的黄盒子装十万两千块,给大伙分红。”
程心深吸一口气,指尖抚过算盘珠子。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怀疑,更多的是不信任。一个女人家能算清这么复杂的账?她下意识地看向耿云野,他双手抱胸站在人群里,冲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当写到“蕾丝”二字时,笔尖突然悬在半空。她记得这俩字的读音,怎么也想不起写法。
犹豫片刻,她咬咬牙换上铅笔,在“雷”和“斯”的左边加上绞丝旁,权当是自创字。
耿云野绕到她身后,指节敲了敲账本上的错字,“你这账算得比我还清楚,就是——”他故意拖长声音,看着她猛地绷紧的肩膀嘴角上扬,“怎么还造了俩字。”
他握着她的手腕将笔尖转向正确的笔画,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让她耳尖发烫。他的拇指轻轻按在她手背上,指腹的茧子擦过她皮肤,像片羽毛扫过心尖。
程心的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腔。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包裹着她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周围人的目光仿佛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的呼吸声和笔下沙沙的书写声。
耿爱国看了一眼计算结果,吸着冻红的鼻子提高嗓门:“咱们大队一百九十八户,每户能分五百一十五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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