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山路崎岖,因怕引来追兵,三人不敢点火照明。尹玉衡与黎安胸前各缚着一名婴儿,紧跟在沈周身后,时刻小心前后脚下,不过数里,已是满头汗水。
沈周走在最前,神情冷峻,长剑一直在手中,寒光森冷。
密林间忽有异动,数道黑影猛然自左右扑出,一言不发就出手,刀光剑影瞬间封住去路。
“保护好自己。”沈周低声道,语音未落,剑似奔雷,已经刺向那几人。
那一刻,尹玉衡和黎安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见剑光如电,一连串闷哼和血溅中,那几人已经倒了下去。但其中一人,已经朝天发出了信号。
不远处立刻有人朝这里赶来。
沈周回头招呼他二人,“快跟上。”整个人如飞鸿掠影,直奔前方。
但多处设伏者已被此处惊动。敌人愈战愈多,竟成包围之势。
沈周手中的长剑出必见血,将身后两人护得严实,全然不顾他自己身上已数处见红。
黎安眼圈一红,怒吼着扑上,尹玉衡也拔出软剑,护在沈周身侧。
三人边战边走,只是他们不得休息,对方补充上来的人手都是实力未损。如此这般互搏了一个多时辰,尹玉衡最先感觉到力不从心。
她一剑挑断来敌喉骨,但另一道刀光眼见已经无处避让。她只能侧身护住怀中婴儿。然下一瞬,她被沈周拉入怀中,并以后肩替她当下那一刀。
血色瞬间晕开。
尹玉衡心中一震,怒火腾然,反手一剑削去敌人手臂,踉跄着护住沈周。
“我来!”她低吼。
沈周却依旧挡在最前,他回首一眼,语气沉着,仿佛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无足轻重:“你们背着孩子,不许乱动。”
鲜血从他的肩头滴落在尘土中,尹玉衡只觉胸口又酸又痛。若非身上背着婴孩,若非他们此行所托重如山,她几乎想要和沈周并肩一战,不问生死。
三人一路冲杀,终于冲破包围。但此时三人皆是伤痕累累。沈周肩背中刀,后背已被鲜血染透,勉强支撑着身形,却已步履踉跄。
黎安也有些脱力,但尚可自行走动。尹玉衡身上也带着伤,却顾不得,咬牙扶起沈周,一手搀着他的腰,几乎将他一半身体的重量都扛在了肩上。
沈周原想推开她,那种近乎固执的执拗反倒令他无言。他只能任由她扶着,感受那从她掌心传来的暖意,像是隔着夜风穿入他心底的火焰。
“小师叔,我们今日可是生死与共的交情,下次我要是再被罚抄书,您可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语气强撑轻快,眉头却紧紧皱在一起。
沈周微微一笑,失血使得他面色苍白,眸中却浮现一抹笑意,“我下次给你挑些好写的抄。”
他的声音太轻太柔,听得尹玉衡一怔,转头看他,却见他已经直视前方,似乎在分辨什么。
正当她将他扶得更稳些,准备再走时,前方忽有人低声道:“沈周!”
“师父!”沈周陡然肩膀一松。
林中火光骤现,一队人自山道而来,领头者正是左叙枝。他见沈周伤重,脸色骤变,快步上前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封住他几处穴位,转身吩咐道:“快,带他们先走,我带人断后。”
一位师兄见沈周伤成那样,弯下腰身就要去背他。
沈周伸手拍了拍他,示意用不着。
尹玉衡原本要松开他的,见他并不愿意让人背,只好继续扶着他,“小师叔,你还是让人背着吧。”
“不用。我可以走。”
那位师兄皱眉,“别逞强。阿衡也伤着了,把孩子交给其他人抱着,我们已经来了,你们别硬撑。”
沈周看向尹玉衡,她正好歪着头盯着他看,眼神清明,满含关切,就是没有一丝旖旎。
沈周自嘲一笑,松开了放在她肩上的手臂,改成扶住了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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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叙枝安排的撤退路线尽在人迹罕见之处。
虽然不甚便利,但是左叙枝准备地充足,补药伤药粮草马匹皆有。在脱离了追堵之后,众人赶紧停下来,为三人处理伤口,并照顾那两个孩子。
尹玉衡查看了黎安的伤势,确定没什么大碍,便赶紧去看沈周。
沈周的四肢后背皆有伤,而且有几处伤口颇为棘手,随行的医师还在处理。
沈周坐在一块青石上,正由医师处理背上那最严重的伤口。正是他为尹玉衡挡下的那一刀。
看着沈周额上的冷汗,尹玉衡心中莫名地难受。她蹲在了沈周面前,递给他装了补药的水囊,“疼吧。”
沈周弯了弯嘴角,“还好。”
这人,也没比她大几岁,非得老气横秋的跟山上长年闭关的长老一样。
尹玉衡笑着扁了扁嘴,顺手拿过医师放在旁边的物什,帮沈周处理腿上的上一处伤口。
“别管我了,你先处理好自己的伤。”沈周看着她头顶快要跌落的小银钗,低声道。
“我没事,黎安也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她一边用细细的手指捏着白布,小心地擦拭着他伤口处的血污,一边跟他说话,“你为我们挡了那么多刀……”
她顿了顿,忽然认真地说:“谢谢你,小师叔。”
她的眼睛,清澈彻底,毫无羞涩和暧昧,只有发自心底的敬佩与感激。
沈周心头一震。她的谢意如此真诚,却又干净得仿佛从未把他当作“一个男子”,只当作一个可以信赖的靠山。
他心里苦涩泛起,嘴角却还是带笑:“别光嘴说,回去之后,将你师父的好酒再送些到幽篁里。”
尹玉衡抬眸一笑,露出浅浅的两个酒窝。
沈周心跳突然停了一下,似乎连伤口的疼痛都忘记了。但他很快移开目光,看向了别处。
过了一会儿,黎安在那边招呼尹玉衡过去。尹玉衡应了一声,将沈周的伤口小心地包扎好,然后才起身过去。
或许是她起身太急,那支银钗终于从散乱的发髻中脱落,无声地坠落在地面的枯叶里。
沈周垂眸看着那支银钗,待到无人留意他的时候,悄悄地捡了起来,收在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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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和庐山后,沈周伤势沉重,在幽篁里闭门静养。一连十余日,沈周拒绝了所有前来探望的人。
左叙枝隐隐察觉他有心事,猜想着是清溪谷被灭,对他冲击太过,便日日留心,想与他深谈一番,开导劝诫。
这一日,午后有雨,山中人多闭门不出,左叙枝得了空闲,便前来探望他。
新雨过后,地面微湿,山竹洗翠,鸟声也幽静了三分。左叙枝还未走到幽篁里,便听见了琴声。
琴声极低,音色沉凝、断续不畅,像是深潭中沉睡已久的暗流,在石底缓缓震荡;又如幽光照影,仿佛一触即碎。
左叙枝慢下了脚步,屏息而听。
这是沈周的琴。
他自小学琴,但极少在人前弹奏。琴艺不见得登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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