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发,沈明月一路没有停歇,远山将太阳全部吞没时,她竟然见到了营州城。
之前走了七八日的路程,原来快马只要一天一夜。
她没敢立刻入城,而是在将城门附近的情况仔细观察了一遍,一切似乎还都是离去时的样子,几乎没有变化。
城门处没有设立盘查,人来人往出入自由,看来安庆那边的消息还没有传来。
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天色逐渐变灰,此时的天空还残留着些许天光,这样将暗未暗的环境,视线最是不佳,正好可以将她的踪迹掩盖一二。
沈明月找准时机,快速通过城门,沿着城墙水沟,只走偏僻小路,在天色完全暗下来时看到了熟悉的大门。
受周边战争的影响,营州物价上升,灯油这样的生活用品也水涨船高,普通人家能省则省,皆早早安歇入寝,所以此时虽未到人定时刻,周遭却人迹稀少、没什么亮光。
徐铭安排的这匹马儿很通人性,虽然劳累,却听话没闹脾气。
沈明月将马栓在门口的树干上,拍拍马头,踩着马背上了矮墙,只见院内一片漆黑,她不确定莺儿是否还在,于是从墙上扣了一块土,朝屋子窗户丢去。
“谁?”
屋内传出熟悉的声音,这带着警惕的声音虽小,但黑暗中沈明月听得真切。
她跳下矮墙,顺着墙根房檐来到屋子门口,小声说道:“莺儿!”
房门被打开,莺儿手中紧握的木棍还未来得及方向,泪水已从她眼眶中落下。
“姑娘……”
她跪下去,拉着沈明月的衣摆,声音已带上哭腔,“姑娘,你可回来了,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沈明月立即蹲下身去,示意她噤声,说道:“别哭,收拾东西。”
莺儿惊讶地抬头,含着泪睡的眼睛中流露出不解,“姑娘又要走?发生什么事了?”
“是咱们一起走!”沈明月说着进到屋内,摸黑翻找衣物。
莺儿拿出火折子要点油灯,却被她一把按住,“不要掌灯,去给我找些吃的。”
“是。”
莺儿边用袖子擦着眼泪边去厨房,不多时,她端来一大碗粥,沈明月接过,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这粥已凝结成块,其内尚有余温,入口后舌头还未品尝出味道,便已顺着喉咙进入肚内。
看着姑娘风尘仆仆、饥饿疲惫的样子,莺儿又心酸起来,不知姑娘这是遭了什么罪,受了什么苦,一碗清粥竟吃得如此香甜。
虽说夫人与主君不合,但姑娘自小娇养,在吃穿用度上,柳家也从未曾让姑娘受过半点委屈。
她心疼地说道:“姑娘慢点,我再去给姑娘做碗面。”
说话间,沈明月已咽下最后一口粥,擦了擦嘴说道:“来不及了,快去捡重要的东西收拾,你家姑娘摊上事了,要逃难去。”
莺儿听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心中明白了为什么姑娘在夜间穿成黑色悄悄归来。
她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紧张地搓着双手,上次跟着姑娘逃出客栈,已经令她胆颤心惊,只怕这次要更加惊险。
当时沈明月给她留下一封信后不辞而别,她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不知要如何将日子过下去,
莺儿自幼被卖入柳府,跟着自家姑娘没受过什么罪,她自己是个没主见的,习惯了听从主家的安排,这次沈明月不辞而别,让她恐慌了好久。
沈明月留下的信上只说等她回来,却未说什么时间回来。
莺儿依照她之前的交代,按部就班地出摊,可终究是水平有限,渐渐地将老主顾丢失,后来甚至整日整日都不开张。
她也想过去找些别的活计,可之前被骗的经历让她不敢再相信别人,也就做罢了。
没了收入,只能靠着之前的积蓄度日,省吃俭用,日子过得很是艰难,这半年来吃的苦比她前十几年吃得都要多,她无时无刻不盼着姑娘能回来。
现在姑娘回来了,可她们又要开始逃难了。
沈明月见她愣在原地,加重了语气:“还不快去!”
“是……是!”
莺儿咽了咽口水,不知所措地向左走了两步,而后又向后走了两步,最后才想起打开柜子收拾衣服。
沈明月换好衣服后,将莺儿大包好的细软分成两包,二人贴身携带,考虑到可能要露宿,又打包了一床被子。
之后稍稍整理的屋子,做出一副什么也没动过的样子,将换下来的衣服塞进灶堂烧掉后悄声出了院子,骑上马朝城门驶去。
关闭城门的时间将至,她们来到最近的东城门处,这里只剩看守的军士,打着哈欠等着梆子声,待时辰一到,便关门换岗去休息。
马蹄声和梆子声一同响起,眼看军士已经起身朝厚重的城门走去,她便使劲甩了几鞭子,终于赶在城门闭合前到达。
“这么晚了还去做什么?”一个军士拦下她们,例行盘问。
沈明月下马,依着女子的礼仪,对军士福了一福:“家母病重,小女子赶回去见最后一面。”
她心中发慌,紧张到声音发颤,心中暗暗计算,假设安庆大营是从今晨发现她逃走,那么派出的追兵已到半路,若现在出不了城,明天天一亮必定会被堵在城中。
虽然紧张,但她下马时还记得用身体挡住马头,这马身上的辔头装饰,一看便出自军中,好在光线昏暗加之军士们困倦,并没有人多加留意。
“好了,快走吧!”
天大地大人命最大,军士们听她这语调,以为是伤心焦急所至,让开了路,催促道:“好了,快走吧。”
二人赶紧道谢,还未走出瓮城,身后便传来门轴的转动声,这声音低沉而悠长,像是这暗夜对她们不幸遭遇的叹息。
前路是无边的黑暗,道旁的一棵棵大树站立如鬼魅,峥嵘着虬枝,似乎想将她们捉去。
随着马蹄越来越快,这些“鬼魅”迅速后退,在风中留下恐怖的低吼声,吓得莺儿毛骨悚然,紧紧搂住姑娘的腰,问道:“姑娘,咱们去哪里?”
“不知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沈明月真的没有想好要去哪里,以后要怎样,也没有时间去计划,现在只想快快离开这里。
通缉令会传达至各个州府,大城镇肯定是不能去了,只能先找小村庄躲起来,可哪里有这样合适的村子,只能向前走着看。
马儿已劳累一天一夜,现在又是两个人骑行,奔驰了一会儿后速度明显慢下来,可前方依然不见村寨,看来今晚是找不到人家借宿了。
又前行了一段路,马匹再也受不住,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二人只能牵着马继续前进,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绕过山坡就见到了一间破庙。
庙顶已榻,借着月光可以看见南海观世音菩萨塑像,也不知这庙断了多少年香火,佛像面上金漆剥落,白色观音帔【1】上布满灰尘与蛛网,尽显岁月沧桑。
这庙虽破,但好歹有能堵避风的墙,莺儿去栓马寻找住处,沈明月则看着佛像,思绪万千。
佛像背依着浓蓝的天影,那里有几颗游星开闭,似是零散的佛光,观世音菩萨端坐于莲花宝座之上,半阖着双眼,慈悲的神情丝毫没有因环境的破坏而改变。
塌下来的房梁,不偏不倚地砸断在了观音托着玉净瓶的手臂,玉净瓶已不知去向,断掉的手臂碎在莲花座下。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断臂缺口上,传说佛像真身损毁是在为世人挡劫拦灾,看来这尊观音为世人挡了大难。
沈明月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在此时此刻,也愿意相信这些传言,她双手合十放于胸前,闭眼默念:愿菩萨保佑我与莺儿能顺利逃脱。
为表诚心,她对佛像磕了三个头,但是没有许下什么还愿的诺言,因为她自身前路未卜,几乎没有可能回来。
莺儿见她久久不动,上前来担忧地问道:“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明月起身,叹息一声,简单解释道:“我参了军,去了前线,被当成细作关押,之后逃了出来。”
短短的几句话,却是别样的坎坷波折,这一切皆因顾洲而起,也因顾洲而灭。
想起顾洲,她的心头泛起言喻的苦涩,委屈似乎找到了发泄口,如洪水决堤一般冲走了所有伪装出来的坚强,她忍不住抱着莺儿痛哭起来。
这几句话更令莺儿震惊不已,不敢相信之前柔弱的大姑娘竟然做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举。
“姑娘回来就好,以后我再也不和姑娘分开了。”
莺儿抚着沈明月的后背,轻言着安慰,虽然她很不理解姑娘为何要这样做,但她想姑娘自有姑娘的道理。
沈明月哭过之后,还要面对现实,去哪里成了眼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莺儿惆怅地说道:“要不我们进京去寻主君,跟主君道个歉,他会原谅姑娘的,若主君要罚,就让他罚我好了。”
主君?沈明月一时恍惚,随后才反应过来,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柳慕云。
或许以后可以该用这个身份,但她又立即否决了这个想法,有可能柳家还在寻人。
她摇摇头,“我们还不容易逃了出来,怎能再跳回泥潭。”
莹儿思考了一下说道:“也是,主君给姑娘定下的夫君,想必不是良善之人。”
“此话怎讲?”
沈明月当时只顾着逃跑,全然忘记这柳慕云还有门婚事,也没有在意过其中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lwxs6.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