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于醉仙居相谈甚欢,及至傍晚,众人难免有些酒醉。程徽音坐在一旁,伸手探帘,夕阳鎏金,入目皆是金色。
半日已过,犹觉暗处眸光如刃,初以为那双目光是三皇子,看来眼下尚有他人。
散场时,傅溪亭已然酒醉,步伐紊乱,一步三晃。走出酒楼还不消三步,便一头栽了去,管家和方词安手忙脚乱,将他扶上了马车。
程徽彦尚醒,只是也已脸颊微红,双眼迷离,三皇子让其与傅溪亭同乘马车而归。
“我自会将程三小姐送回家,程二公子放心。”三皇子恭敬,倒是让程徽彦一时语塞,他遥遥看了眼程徽音,见自己的妹妹嫣然一笑,思及前几日小妹与母亲的夜谈。
程家已与中宫同舟,小妹未来必为王妃,或许她亦有话与要对三皇子说。
半晌,程徽彦唇齿间似压着万语千言,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气,没入马蹄扬起的尘烟之中。
暮色沉沉浸透青砖。
片刻之间,众人散去,唯余二人,程徽音望着三皇子,恰见他眼中映着的一抹夕阳。腹稿千转,原来有些话竟如此难以启齿。
“程三小姐,伤可好了?”谢明绪瞥了眼她的手。
“托三殿下洪福,臣女已经痊愈。”她的手藏进袖中,低眉应答。不知为何,今日总觉得三皇子心情颇差,暗忖自己言行或有疏失,却由不得其解,唯余轻叹。
咚咚,忽闻鼓声破空,只见三五少女提着茜红裙裾掠过青石长街,向城外跑去。
鬓边鲜花颤颤,迎风招展,飘落几瓣胭脂色。程徽音凝眸远送,一时竟怔。
“今逢城外净慈寺春日祈福,闺阁姑娘皆去求福,系香囊于寺中古柳,祈所爱之人世世安康。”谢明绪开口为她解惑,“程三小姐,可愿同行?”
风过处,隐约送来寺钟声声。
程徽音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殿下身份不便,改日央哥哥同往。”
闻之,谢明绪轻笑一声,“既如此,程三小姐不妨唤我一声三哥哥罢。”
程徽音一愣,“君臣之礼,恐…”
“今日不如就不做君臣,惟有谢明绪程徽音。”谢明绪直接打断了她,而后挑眉请问,“三妹妹,可好?”
——三哥哥,三妹妹。
程徽音脸蓦地一红,她匆忙别过头,区区几字在唇齿间辗转。
他静静望着她,看着她耳垂的金穿水晶坠子摇摇晃晃,像是被春雨打颤的海棠。他忽然俯身,玉冠垂下的缨穗扫过她的手背,带着笑直视着她。
她只得结结巴巴张口,“三…哥哥。”
听着这软软一声,谢明绪今日阴翳尽消,嘴角微扬,如云破月来。
离灯火通明仅一步之遥的暗巷里,一人默默收回视线,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利落地划开了躺着的人的喉咙,鲜血溅了他一脸,他眼睛都不眨,只是默默擦掉脸上的血。
灯火照亮的眸子,映着两个人影。
城外灯火如星河倾斜,两人随着人潮徐行,程徽音忽然想到什么,“殿…三哥哥,当今圣上崇道,佛寺渐渐凋零,何以净慈寺香火如此鼎盛如此?”
“昔年太后于此寺清修,况先皇崇佛,更亲提牌匾。故而净慈寺名声远扬,亦不多受影响。”临近城门,人潮汹涌,谢明绪抬臂挡在她的身后,低头轻声解释。
“难怪…”她点头轻喃,周遭喧嚣渐暖,如影随形的视线消失,程徽也逐渐放下心防。
随着人潮,两人愈行愈近,直至肩袖相偎。
一枚金蕊牡丹在天边忽然绽放,引得阵阵惊呼。
烟花四溅映繁星,月华如水洗尘心。
谢明绪眸底映着华彩,喃喃了一句,“好看。”
“京中烟花确实绚烂夺目,今日幸从三哥哥之言,方不负此良宵。”程徽音笑意盈盈,星眸流转。
“不是烟花,是三妹妹好看。”谢明绪探手折了一朵海棠花,别在了她的鬓边,指尖儿微微触碰到她的耳朵,顿时红晕染开。
程徽音垂头别开了视线,袖中犹藏前日他所赠的手帕,本欲托傅溪亭还给他的。
而今看来,恐难还矣。
“…使你重蹈覆辙。”那日母亲所说的话,萦绕耳边。
俯仰之间,她带着笑意望向他,既然今日已无退路,不如孤勇以赴。
但愿,三皇子会与今上所择不同。
方才这一举动,属实逾矩,广袖之下,他的手指都在颤抖。原以为她会拒绝,然见她明眸含笑,心中巨石终是落地,也不禁莞尔。
或许,她并未那般厌我。
或许,终有一日,她亦会倾心。
人声鼎沸,程徽音越过人头攒动,看见一抹黑影低头擦着手,他似有所感,倏尔抬眸迎向她,眸光澄澈如水。
程徽音一下愣住了。
蓦地想起,甘州卫街道上所救下少年,年岁相仿,身量未及,不知如今过得可好,伤可痊愈?
彼时仓促,未及询问他的名字,岂料竟成永别。想来,应待兄长回甘州卫时,再寻其踪迹,若他愿意,当在府中为他谋条生路。
然今细算,甘州一别,竟已数月。
许是猛然意识到,甘州卫如今才是迢迢千里之地,再难归返,惹了几分伤春悲秋之情。
罢了,应是太累了。程徽音方欲言归,却被谢明绪抢了先。
“三妹妹,我这里有两个香囊,可愿同系?”谢明绪拉住了她的袖口,掌心摊开,是两枚金线所绣香囊。
程徽音犹豫了片刻,抬手望着垂柳下,迎风而飞的红绸与香囊,终颔首应之。系结于柳枝,双手合十,心中默祷:惟愿家人,岁岁安康。
她鬓边的海棠花瓣微拂,青丝缭乱。谢明绪只是静静看着她,惟愿将此景刻于眼中,心底。他不知道她许的愿里,是否有自己。可他此刻满心满眼,却唯有她一人。
三妹妹,恐我之前应你一事,要食言了。
非母后不愿。
是我,心悦于你。
两个人缓步而回,那个黑影站在垂柳之下,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
瘦弱的手,从沾了鲜血的袖口探了出来,拨了拨粉色的香囊上面绣满了绿叶,想起初见时她所着衣裙。
长穗迎风招展拂过他的手背,他笑了笑,恍若她鬓边那朵海棠绽进他的心里。
“如花似叶,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北镇抚司,夜。
一道黑影顺着长阶,走到侧殿,手指将将触到门边,就听到一阵凄惨的哭喊声,以及鞭鞭到肉的闷响,又是韩校尉在打人。他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青色衣袍的人不过微微抬眼,“怎得去了这么久?今日可有异样?”
“傅家小姐派了刺客,不知是暗杀程家人还是三皇子。”裴景之如实告知。
韩啸将手上的血潦草抹在衣袍上,颓坐椅间,单脚搭凳,仰头喝着酒,撕着手上的鸡腿,毫不为意,“纵傅家吃了熊心豹子胆,亦不敢暗杀三皇子。”
“何况,满京城谁人不知,傅溶月爱慕三皇子久矣。”酒水顺着他的喉咙流下,浸湿衣领,骤然冷笑,“不过,你可有证据?”
裴景之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项链,掷于桌上。
韩啸在手中抖了抖,“又是一票大买卖。”他抬眼看了看站在原地没动的裴景之,遂将撕了一半的鸡腿扔在地上,“赏你了。”
那半个鸡腿油亮亮的,虽沾了一些土星,可这不妨碍它很香,能填饱肚子。
咕噜——
裴景之挪了挪步子,又抬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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