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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第六十章

金乌高悬,太液池畔已铺开十里锦幛。中央白玉台上设着龙凤御座,两侧依次列坐着锦袍玉带的王公大臣。

秦悦远远便瞧见这极大的排场,跟在一名小太监身后往池沼方向去。

都说冤家路窄,才穿过高高的宫墙,她便迎面撞见了同样被太监引路的徐若庭。两人相视,徐若庭脸上说不出是惊是喜。

前些日子他听徐靖海说朝堂中许多官员对皇帝赐婚一事持反对之意,他瞧不出皇帝的意思,只说这桩婚事多半要遭遇坎坷。眼下他伤刚好,便从父命入宫参与端阳宴。

“没想到竟在此遇见秦小姐。”依旧是平易近人的笑意。

秦悦回礼:“好巧,徐小侯爷。”

徐若庭自然而然走到她身边并行,毕竟两人同去一个地方,她没办法拒绝。

太液池中央往两侧延伸出两条沿岸回廊,廊下错落摆放着数百张紫檀案几,那些便是各府家眷和下属门生的坐席。

碍于引路太监和随时路过的公子贵女,她也不好当场翻脸。徐若庭多少能察觉出她的抵触,却不知收敛,走出几步,突然意味深长地道:“秦小姐这些时日离家,秦大人很挂记你。”

秦悦白他一眼:“雀鸟困于笼中,总会想着自由。”

“秦小姐如今是在京都住下了?”

虽然他这句话不似疑问,而是陈述,但秦悦还是张口就来:“四海为家。”

一般人到此也不会自讨没趣,可徐若庭又怎是常人。他继续和她拉家常,秦悦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行至太液池旁,太监们朝二人行过礼便疾步离去。

秦悦终于能放开了说,她皮笑肉不笑:“小侯爷何必如此纠缠?”

徐若庭笑着提醒:“如今你我二人婚约尚在,秦小姐确定要处处针对吗?”

“我今日只想与友人同座,你自便。”她一眼瞧见悬彩纱帐下端坐于软垫的白烟萝,二话不说便朝她而去。

然而徐若庭也紧跟她步伐,温声道:“在下于京都也有友人,恰好也在附近。”

只见他笑意款款朝白烟萝对桌——韩时殊的桌案而去。

四个人面面相觑,眼神里唰唰飞过几把刀子,每个人的脸色都不甚好看。一瞬间秦悦觉得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都难以入口。

气氛降低到冰点,韩时殊眯了眯眼,率先开口:“秦小姐似乎有些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秦悦:“……”这也能认出来?

白烟萝阴阳怪气道:“韩公子真是见了谁家姑娘都说面熟啊,这般话术早在十年前就不流行了。”

韩时殊:“……”

他冷笑:“听闻白小姐之姿名动京都,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白烟萝也冷笑:“韩公子见惯了风月场的花娘,自然喜好庸脂俗粉,本小姐能理解。”

秦悦默默夹菜,不行,太尴尬了。她遥遥望向白玉台,此刻阶上三座尚无一人,阶下落座的谢隅正与韩相交谈,旁人看来相谈甚欢。

谢隅少见地穿了一袭白衣,谈话半晌,似是感应到什么,扫视长廊一周,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对身后的黑衣人说了些什么,那黑衣人离开原处。相隔太远,她看不清玉台上的人,待人走近才认出是扶光。

扶光一眼便瞧出她如今进退维谷,忍住看戏的心思,道:“秦小姐,王爷邀你去白玉台就宴。”

秦悦如蒙大赦,“我随你去!”

两人走出长廊踏上白玉台阶梯,她偏头瞧见他眼底难掩疲惫,关怀道:“听说你接手二司,这些时日都在京外奔走,辛苦了。”

“哎,京外诸事真是琐碎繁杂,不如一些手起刀落的任务来的轻松。”

他小声抱怨,又同她谈了些奇闻轶事。

这圆台远观还不觉有多宽阔,上来才知竟可容纳百席宴桌,两人被引至离御座最远的偏席落座,刚理好衣摆,便听礼官三击玉磬,众人霎时纷纷起身高呼吾皇万岁。

山呼声中,皇帝着明黄龙衮入座,皇后与太后落座身侧。开宴二字方落,太液池中三声净鞭响彻云霄,十余只金鳞龙舟起浆,于池沼泛起千层浪。

秦悦没什么心思看赛龙舟,她吃光一盘玉带虾仁,正想再与扶光闲聊,突然发现他整个人瞳孔骤缩,像被定身一般怔怔望着白玉台下。

顺着他视线望去,梅月不知何时落座于一侧回廊,此刻与他对望,神色平常。

看的出她在晏都侯府混得风生水起,尤其得徐靖海器重。

扶光此刻有无数话语想问,可见她冷漠平静的神情,最后只能化为苦闷随雄黄酒一并吞下。他一杯接一杯,秦悦看不下去了,急道:“别光喝酒,吃菜啊。”

情绪上头哪能听进旁人话语?他现在就如被相恋多年的对象断崖式分手的苦情人,几十杯酒下肚脸上早便红了大半。

龙舟赛进行到一半,梅月忽然离席,她前脚刚出悬彩纱帐的回廊,扶光就紧随其后悄然追去。

秦悦拉不住人,心声问远处的谢隅怎么办。

谢隅朝她微微摇头,食指在案上轻敲,不动声色地示意了一个“一”。

第一场龙舟赛结束,秦悦领会到他意思,随便找了个理由自请离席。

端阳宴盛大,皇宫里大部分人都聚集于太液池,她沿途找了几个太监宫女问两人去向,皆言不曾见过,她只好一处处找,顺带敲醒233号。

系统提醒她:[亲,我是药学系统。]

秦悦:“我知道。扫描下这屋子里有活人体征吗?”

系统:[……亲亲真是会物尽其用呢。]

有系统帮助,很快她便寻到一处无匾的偏殿。

[检测到两处生命迹象,当前心跳过缓。]

两个人,那应当就是扶光和梅月了。秦悦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直接推开殿门,岂料眼前一幕直接将她吓得险些脚下一滑。

只见扶光的官袍被凌乱丢在地上,与他官袍纠缠在一起的还有一件宫女衣物,再看屏风之后,扶光正与一名女子衣衫不整的昏迷在榻上,显然是吸入了迷烟。

秦悦:这什么狗血剧情!

她赶紧上前猛拍扶光的脸试图将人唤醒,并没有任何用处。仔细勘察,显然是被人引入房内直接迷晕后放到床上,再伪造成这一番景象,目的就是要他身败名裂。

不仅醉还吸入迷烟,一时半会肯定醒不来,这时候若是有人进入偏殿就完蛋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扶光拉起,顺带把他的衣物穿好,以一个半背半拖的姿势缓慢又艰难地将他带离偏殿。不论是谁做局,定会第一时间到这地方来看,因此她必须先将人带走。

然而他毕竟是个成年男人,秦悦根本走不了多远,只能绕到偏殿后方一处蜀葵花地将人平躺放下。

这些蜀葵正值花季,高度约莫到人膝处,可以很好掩盖人身。刚将人在花丛里藏好就听见有动静从远处传来,她只好躲在一颗粗壮的槐树下。

定睛一看,韩相正跟着两名引路太监朝偏殿走来。他前襟被酒洇湿了小片,应当是来此更换衣物的。

偏殿很快传出太监的惊呼,不多时几名禁卫应声而来,连泼了几桶水都没能将宫女唤醒,只好先将人带下去。

韩相换好官袍后,在偏殿内仔细搜寻了一番,确认无人,又神色肃然地打量着偏殿外围。官靴迈在通往蜀葵花丛的石子路上,秦悦屏息凝神,疯狂祈祷他别往这边来。

脚步声逐渐靠近,韩相道:“扶光大人好强的耐性,竟能逃脱至此。”

这一句话平淡得毫无波纹,却令她汗毛直竖。也不知是真看见了扶光还是故意诈他,她没出声。

殿门外忽然传来太监总管尖细的喊声:“丞相大人,该入席了。”

韩相停下脚步,狐疑地扫了眼蜀葵花地,探身伸手拨开花丛。

那太监又催道:“大人,莫让陛下久等。”

拨弄花枝的手一顿,韩相斟酌片刻,终是起身朝他走去。

见人消失在宫墙外,秦悦长吐出一口气,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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