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k营养液加更
【那是…他的专有】
好疼啊,安乐言紧紧抱着快要裂开的脑袋,昏昏沉沉地想,我怎么又生病了?
他紧紧蜷缩着身体,任由曾经熟悉的疼痛感不断冲击着身体,心思却回到了上一世还在孤儿院的时候。
从襁褓的时候开始,安乐言就生活在安心孤儿院,到如今已经是第七年了。虽然孤儿院的大人们都很温柔,但小小的他,偶尔在院长的愁容和保育阿姨的闲聊里能隐隐感知,这个孤儿院很穷,而且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这都怪我,安乐言想。
他是个天生就有乌啉病的孩子,第一次发病的时候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听保育阿姨说,保安叔叔偶然听到哭声,发现他被装在一个紧闭的快递纸箱里,丢弃在孤儿院的门口。
小小的婴儿发着高烧,嗓子早已哑了,身体疼得一抽一抽,脸庞憋得青紫。
那个时候WL系列药还没有问世,保安把他抱给院长的时候,院长叹了口气说:“没见过这么小发病的孩子,他要是能熬过这一次,咱们就养着吧。”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活了下来,只是发病时哭得太久,很长一段时间都发不出声音来。
院长很高兴,用了“安心孤儿院”的安字做姓,给他起名叫安乐言,是希望他的嗓子没事,以后能好好说话,还能快乐生活。
安乐言从此在孤儿院长大,他听话、安静,又长得好看,像个漂亮可爱的布娃娃,所有人都喜欢他。
大家一度以为,这孩子出生就过了乌啉病的坎,说不定以后就一切顺遂了。
这个美好的愿望,在他三岁那年被现实狠狠打碎。
我怎么又病了呢?这是第几次了?十五?二十?还是三十次?
七岁的安乐言蜷缩在小黑屋的小床上,紧紧抱住头,小口小口地喘息着。
这里是他的专属房间,没有窗子,所以只要关上门,就不会有光。
乌啉病人怕光,发病的时候如果见了光,浑身的疼痛都会加剧,很多人都无法忍受,乱叫乱抓像疯子一样。
“乐言哥哥呢?我想和乐言哥哥一起玩。”黑暗的房间外,稚嫩的女孩声音传来。
“安乐言?他又变成吸血鬼了吧!”这是新来才两个月的小哥哥,上次安乐言发病的时候,被狠狠吓到,“我爷爷说,像他那样的人都是吸血鬼变
的你看他上次发病的样子头发那么乱眼睛那么红可不就是吸血鬼吗?你再跟他玩小心他把你的血都吸干!”
我不是!我只是怕光看起来吓人也是因为我疼。
安乐言放下揪着头发的手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形象好一些。
可是头好疼啊。
“才不是乐言哥哥喜欢我不会吸我的血。”女孩反驳回去。
“哼你怎么知道?我告诉你我们村子里也有得那个病的人人家都说他发病的时候会打人连爸爸妈妈都打。他家里人说他因为生病把家里的钱都用光了比吸血鬼还坏……”
很快保育阿姨带走了两个孩子也留下了一声叹息。
或许这才是乌啉病人被当作吸血鬼的原因吧安乐言迷迷糊糊地想院长为了给我治病把钱都用光了我就像故事书里写的那种会吸血的虫子没有人喜欢。
所以……院长会讨厌我的吧就像新来的那个男生说的那样他会把我扔掉的吧……
他感觉自己早已被烧干了的泪水又涌出来了些或许是血?那也挺好的多流点血出来我喝自己的血就好人家就不会怕我吸血了。如果因为流血死掉院长也不会为难了。他稀里糊涂地想。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房门被猛地推开。
“诶这里不是洗手间啊怎么这么黑?”清朗好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安乐言朝角落里又缩了缩身子却忍不住眯着眼看过去。
因为开了门屋外的天光从门框里倾泻而来全都照在那个人身上。
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形已经脱离了儿童的体态变得挺拔修长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发出润泽的光五官深邃俊雅像是昨日老师给他看的画册上外国的大理石雕像。
是来参观的有钱人家小少爷?安乐言又把自己往缝隙里塞了塞。
可不能吓着他院长说那些人会给孤儿院钱要让他们开心。
连农村的孩子都害怕我那个小少爷大概会更怕吧。
安乐言用手遮着自己烧得通红的脸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一眼那个漂亮的哥哥
他长得真好看啊!可这里不是他该待的地方快点离开吧。
门被关上了安乐言松了口气可过了一会儿他却又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黑暗里有人在他身旁蹲下轻轻摸
了摸他的头发,然后,他被人用毛毯卷了起来。
是要把我丢掉吗?小乐言慌了,手脚无力地挣扎。
“别乱动,我是朋友,不是坏人。”少年的声音严肃又动听,就贴在他的耳畔,“我叫傅识沧。”
“沧……沧?”被包裹在薄毯中的小乐言只听到了最后一个字,但他知道,要有礼貌,不能乱叫。
“嗯,傅识沧,”那双手一下子把他抱了起来,“我带你去看病。”
少年的步伐不算稳,颠簸也加剧了头痛,裹在毛毯中的小孩发出一点声音,小脚忍不住踢了一下。
“别乱动,就快到了,你刚才说什么?”少年在他耳边问。
安乐言迷迷糊糊地又重复了一遍:“沧哥,我好疼啊。”
-
乌啉病作为遗传疾病,和白血病相似,并不直接遗传,而是因偶然的基因突变而产生。
在没有特效药的时代,患病者发病时无法见光,浑身剧痛,只能被关在小黑屋里,硬抗过一次次越来越猛烈的发作,不少人因为不堪忍受发病的痛苦而自杀。几乎每一个家庭都有人因此而受苦,每一天都有人死去,以至于到了现在,人们依然谈乌色变。
十五年前,傅识沧的父亲傅兴山带领研究团队,研发出第一代特效药WL1,经过多次改良,已能有效抑制乌啉病患者的痛苦,把病发的危害降到最低。
傅兴山去世前不久,傅氏研究团队还曾有消息流出,傅兴山已经研究出新型配方,可以一劳永逸解决乌啉病,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
可就在那个时候,傅兴山出了车祸。傅氏研究所倾尽全力研究他留下的部分配方,才研发出暂时压制乌啉病的新一代药物WL-S。
这种药可以完美地消除乌啉病发病时的症状,唯一的缺点是药效不够长久,患者每个月必须按时服用三个月内生产的WL-S。但这点麻烦对于饱受折磨的乌啉病患者来说,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傅识沧坐在安乐言病床前,看着床上沉睡的少年,轻轻皱着眉头。
从安妈妈的描述来看,安乐言并不是第一次发病,以前也有完整的用药记录,他必然会知道,即便是只晚一天,不按时服用WL-S就有可能无法控制地发病。
他深深叹了口气。
昨晚他和安乐言没有买到药,对方表现得并不在意,所以他惯性地以为,安乐言所说的家里没有药了,是
指没有补充新库存。毕竟几乎所有的乌啉病患者,都会在家里囤上两支WL-S,每月循环换新,以备不时之需。
“傅少爷,今天多亏您了。安妈妈拿着两支WL-S走进病房,“看病和拿药的钱,我转给您吧。
安妈妈说话的时候,目光飞快地扫了眼病房。
当时情况紧急,她又只顾着照顾儿子,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她熟悉的第一医院,而是一所漂亮的小型疗养院。
光是看这病房套间的精致程度,怕是要花不少钱。
“不用了阿姨,
他扭头看了眼床上的人:“小言是我朋友,记在我账上就好。
在大户人家做了十几年的工,安妈妈也知道他们的行事习惯,闻言再次道了谢,没再提钱的事。
她替安乐言掖了掖被角:“医生说,这一针打完就没事了。傅少爷,这都半夜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她话音未落,有几个医院的工作人员拿来了陪床的被褥,在安乐言的床边摆了张躺椅,又有一个年轻人提着餐盒进来,摆在套间的餐桌上。
“阿姨,忙了一晚上了,您先过来吃点东西。那年轻人笑着招呼安妈妈。
“这,这怎么好意思?安妈妈局促地站着,“傅少爷,您也太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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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识沧也站起身来:“我是晚辈,您不需要用敬称,快去吃吧,等会儿凉了。
安妈妈其实有点怕他,见他这么说,只得慢慢走向餐桌。
桌边的年轻人给她摆上碗筷,偷偷看了眼傅识沧:“傅哥晚上还没吃东西吧,一起来吃点?
“啊,傅少爷,您……你晚饭都没吃啊,安妈妈急匆匆地又走了回来,“这怎么行,这么饿着会饿出胃病来的。
傅识沧看了在一旁偷笑的助理一眼,放缓了语气:“阿姨,我不饿。
“那也不行。安妈妈皱着眉头,“我以前也经常这样,但小言这段时间说了我好几次,你们上节目的时候他还总提醒我,晚上回家晚了一定要先暖暖胃再睡觉。昨晚他睡得早,还给我煮了山药粥温着要我喝。这会儿他要是醒着,肯定也会拉你去吃饭。
她一脸的不赞同,就像是家里固执的长辈,非要看着小辈如自己的意才肯罢休。
但……跟傅家的那些人不一样,傅识沧
想,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傅,傅少爷?”安妈妈一顿输出结束,又觉得心虚起来,“不好意思啊,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唠叨,你别生气。”
“不,您说得对。”傅识沧笑了,“走,我陪您喝粥。”
桌边的助理偷偷给安妈妈竖了竖大拇指,安排好两人的碗筷,走到安乐言床边坐下,拿出平板来工作。
只是简单的南瓜小米粥,却是海市的五星级大饭店主厨出品,口感细腻柔滑,十分香甜。
安妈妈原本还有点紧张,喝了两口粥突然道:“啊,这是用的糯小米啊,南瓜也是先蒸熟捣碎的,还加了不少好东西,难怪这么好喝。等言言醒了,我也给他煮。”
傅识沧愣了愣,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小言和您很像,我们在外面餐厅吃到好吃的东西,他还会去问大厨配料和做法,说要做给大家吃。”
说到儿子,安妈妈就来了兴趣:“真的啊,这孩子也没有太多特长,他在节目里多亏你们照顾了。”
傅识沧的语气更加柔和:“哪里是我们照顾他,都是他照顾我们。没有他,我们几个怕是要吃外卖和泡面过活。”
安妈妈乐了:“那怎么行,你们连饭都吃不饱,还怎么谈恋爱?”
说到谈恋爱,安妈妈偷偷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白少爷是那种年轻活力的漂亮,傅少爷却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让人觉得可靠、可依赖。
他这么晚到老城区,该不会是去找言言的吧?
安妈妈又偷看一眼。
或许是对儿子有点意思?那言言可有福了。要是真的有这么个靠山,儿子这辈子就不用辛苦了。
在心里偷偷高兴了一会儿,她渐渐冷静下来。
大概只是碰巧吧,人家可是傅家的少爷,以后少不了要娶哪个豪门的小姐或少爷。不过儿子要是能和他成为朋友,以后或许也能省点心。
她脑子里百转千回的时间里,两人各自喝完了粥。韩助理拦住安妈妈要洗碗的动作,麻利地收拾了碗筷,朝着傅识沧点点头:“明天您的行程要改吗?公益广告还要配合几个老戏骨的档期,怕是不好挪动。”
傅识沧沉吟几秒:“没事,你把平板留给我,我今晚睡这儿。明天和导演商量一下,把我的戏份挪到后面拍,从这里出发过去,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韩助理点点头,走出病房。
当晚,在傅识沧的坚持下,安妈妈睡在套间的陪床上,而他自己,躺上了安乐言床边的躺椅。
处理了一会儿积压的工作,傅识沧揉揉酸胀的眉心,看向病床上的少年。
病发时的疼痛已被特效药和镇静剂安抚,此刻他睡得平静,全然没有了方才喊疼时的痛苦与煎熬。
沧哥……
傅识沧想起他刚才喃喃地叫声,这才猛然发觉,安乐言自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从未像其他人那样叫他“傅哥”。
并不是常见的叫法,他却叫得自然熟练。仿佛……是他的专有。
他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夜已宁静,傅识沧侧躺在躺椅上,看着少年的睡颜很久很久,才终于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