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也不磨,笔也不展,吾妻在想什么?”江潜将言栀圈入怀里,奈何后者全当不知。
自二人重逢,言栀心中一直憋着气,不愿搭理,不愿瞧他,更不愿提他名讳,迫不得已时也是“钱先生”这般叫着,始终不肯软下,江潜宁愿言栀将他打杀了泄愤。
言栀不肯吭声,搁笔想要挣脱,见他无动于衷,自便托起下巴假寐。
江潜哑笑,收回手,从身后拿出个剔纱花灯,“瞧,你喜欢螃蟹,我做了盏花灯,两只蟹钳还可动呢。”
言栀下意识瞟了眼,舔了舔唇,“怎么是白的。”
见他终于开口,江潜欣喜道:“不知你喜欢青色还是红色,想着由你来填,若是想在上头写诗赋词也可。”
“我不愿......”言栀睨向他,却见江潜手指扎着绷带,不由又垂下眸,“你不擅长做这些,何必弄伤了手?弄伤便也罢了,何必又弄得这幅骇人模样专给我瞧?”
江潜眸光闪烁,以为言栀心软,正欲说话,却被言栀抢白:“钱先生与我非亲非故,何必做这些呢?更何况我只是在此小住几日,过两日我便要走了。”
“你还要去找呼延臻?”江潜立刻腾起,撑着椅子俯视他,颇有逼迫的意味。
言栀阖眸叹息:“我是苦命人,亡夫曾允诺我许多,只是誓言尚未兑现,他便先我而去,我未见尸身,本是不信这些的,一路寻找至此,见了钱先生我才明白。”
“......明白什么?”江潜卑怯低问。
言栀只摇首,道:“我本就是倦鸟,亡夫于我是梧桐,是苍翠,如今大树自仆,我无归处,更何况曾经沧海难为水,更无心思去寻他处倚靠。”言栀停顿,目光飘上瞧他,江潜视线飘忽,频频吸气。
“我本是不打算来的,”言栀收回目光,揉拧白宣,“我独自走了好多好多路,翻过了好多好多山,我以前从没见过雪,这两年有近一半的日子天天落雪,我带着软酪和竞跃在雪地里挨过了不知多少阵风。可结果到了这儿,呼延臻还是告诉我他死了,带我去了最后一战的地方,新草还沾着血色,我还看见了满山的栀子花,我权当这就算赴了约,去了柳梢深处”
言栀咬唇,继续道:“我本来都做好打算了,我摔下高塔之前隐约瞧见了他,想来那会他已经辞别人世,是他来接我走了,可我却强留在这世上。”
“不、不是,你知道我的用意,我从未想过抛下你。”江潜急道。
倒也不是全然不知,江潜次次弃他而去,缘由不都是同一个么?
“送完了给先生的信,我本来就该离去,去那片草原躺到死了为止。”言栀轻笑道,握住江潜沁汗的手。
“你明白的,只有我死才能换你活,你不该受苦,你该无忧无虑,在裕都做个富贵闲人,如此自在,像从前当少主那般,比当少主还要快活,再没有课业扰你,我、你,你本该服那忘忧的。”江潜蹙额,语无伦次。
言栀侧首盯着他,“然后我将你忘得一干二净,娶妻生子?”
江潜错愕,喉头涩滞,说不出话。
“还想我走?忘忧还在,要我走吗?”言栀微眯双眼,凑近问他。
“嗯?要么?”言栀再问,“别装死,说话。”
江潜无话,冷汗直冒,却无法毅然决断,他优柔,伸出的手还未够及言栀衣带,言栀便狠狠将自己推开,一走了之,顾不上腰间生疼,他追去几步,见言栀只是坐在药田里一声不吭锄地,心中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雪洞澄明,言栀晓得江潜的顾虑,但他想他挽留,江潜心知肚明言栀的用意,可他不敢轻易挽留。
言栀该着锦衣,该日餐珍馐,见金银如见草木,而榴榴村人烟稀少,与世隔绝。
二人足足僵持了三日,除却吃饭睡觉,二人打了照面,却依旧食不言寝不语,言栀坐在药田发愣,江潜收拾草药,翻着医术给他煎煮补身汤药。
江潜种下新药,言栀便拔了草药。
直到第四日,落了大雨,大雨倾盆而下,言栀无动于衷,见药田早已成了稀泥一片,鞋尖衣袂满目狼藉,他依旧守在原地,闷着心里的那股气。
江潜没戴斗笠,牵着马大步回到院子时正欲收拾那晾晒草药,却见言栀不在屋内,失魂般冲去田间。
“回去!”江潜攥住他的手腕,将言栀拉起了身,而后者依旧无动于衷,始终不可先迈一步。
“回什么回?我不回!要回也是回裕都,回草原!”言栀试图抽回手,二人都使足了劲,一时僵持不下。
“回去,先回去再说......算我求你。”江潜沉下一口气道。
“回去又有何可说?要说就在这说!”言栀冷道。
“啧。”江潜一时无话,只将他往回拉,言栀挪动了步子,却又踩进泥里,踉跄着被他带走几步。
“你就算绑我回去也没办法!大不了谁也别说话,一辈子干耗着!你躲着我就去找,找不到我就当你死了,你死了我也去死!”
“说什么死不死的!”江潜拧眉,手上动作依旧未停。
“嘶——”言栀被手腕疼痛不已,忍不住叫了声“痛!”
江潜方才晃过神,如梦初醒般松开手,旋身回顾时言栀步履不稳,后仰摔倒泥泞中,溅了满身满脸泥。
“嘶......你欺负我,你!”
“扑——”泥水再次溅起,江潜也倒入泥淖,压在言栀身上。
“疯了?你发什么癫?呸呸!”言栀啐出一口泥。
江潜卸了力,浑身无力,如那泥浆般裹着言栀,雨依旧打着。
“你......”言栀泪水不禁夺眶而出,“你把我弄脏了,好脏!全是泥......你还欺负我!”
江潜想撑起身,奈何四下无处可支,便抱着言栀翻了个身,二人侧躺着,一样的狼狈不堪。
“肯和我说话了?”江潜双眸恢复神采,与言栀对视着。
言栀起初也不甘示弱般瞧他,奈何不过半晌,便收起下巴,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像个穷乞丐!”
江潜怔忡,半晌也笑出声。
“你笑什么?”言栀故作凶狠,奈何想要强硬也强硬不起来了。
“我笑你和我一样落魄,像个喜欢在泥水里打滚的倔驴!”江潜伸手摸他脸庞,结果却将言栀抹黑半张脸。
二人在药田里打闹了好一会儿方才互相依靠着爬出泥淖,是江潜下凡这十年来笑得最畅快的一回,也是言栀压抑数载,最畅快的一回。
“知错了吗?”江潜洗完澡,擦着湿发出来,言栀方才见着他便跳下榻问道。
江潜轻哼一声,又揉了把言栀的脑袋,道:“还没干,跑什么?乖乖坐上去烤火。”
言栀瘪瘪嘴,回到榻上,对着火炉晾头发。
“远些,”江潜又怕他燎着,环着他往里头带,“唉,不省心,这两年你自己怎么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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