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第巴面无表情地盯着姬信,忽而冷笑起来:“冥顽不灵。”
努尔第巴本想趁着雪顿节之前,策反姬信,让他说服竹昭昭和夷无路投靠自己,以防图丹嘉措反扑。
现在看来……是留不得了!雪顿节那天,他会让这群异乡人一起死在昆仑雪域。
“那你就和你妹妹待在这儿等死吧!”努尔第巴收起干枯如柴的手,迈着虚浮的步伐离开了水牢。
“咔嗒——”一声,水牢又复关上。
姬信垂着脑袋,眼神空洞地盯着浑水中自己狼狈的身影。
多么软弱无能啊,还贵为什么周朝第一世家姬家的世子……呵,简直可笑。
姬信自嘲的笑却在看到两道水中倒影时,慢慢收了回去。
一道清影灵动,一道泰然桀骜。
姬信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是昭昭姑娘和无路!
方才还低丧着头的姬信立马抬起头来,看向水牢上方蹲在横梁上的两人,眼中满是澄亮。
刚要开口说话,竹昭昭和夷无路两人立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几息之间,努尔第巴去而复返,狐疑地剜了一眼姬信,确认确实没有他人后方才离开。
真是个老狐狸,竹昭昭小嘴叭叭,心里暗骂。
直到水牢内彻底没了其他人的声响,竹昭昭才小声开口:“姬大哥,我们救你来了!”
听刚才两人谈话的内容,竹昭昭虽不知道努尔第巴的秘密,但可以肯定的是,姬大哥并没有出卖她和夷无路。
姬大哥果然是个很好的人。
正准备跳下横梁时,竹昭昭突然退缩了。
啊这……好高啊,收回刚才的话可以吗?
看着竹昭昭想跳不敢跳的怂包样,夷无路顺其自然地揽过她的腰,两人一跃而下。
坠落的竹昭昭不敢出声,只能张大嘴巴无声呐喊,她刘海上翻,发际线昭然可见。
旋即,两人轻轻落在水牢上方的铁栏上。
还没等竹昭昭反应过来,夷无路就默默地松开了揽着她腰的手,对着铁锁掐了个火诀。
铁锁在高温下变得通红。
就像是竹昭昭尽力想掩饰的脸颊一样,粉霞遍布。
捣腾过气来的竹昭昭,不敢耽搁,也立马施展法术,数十根竹子凭空长出,试图撑开水牢,然后锁链铁牢均纹丝未动。
姬信面露失望:“昭昭姑娘,无路,别浪费力气了,没用的。”
这水牢由千年玄铁所制,非三昧真火不可熔断。更何况……
“后山那日我偷拿了雪莲,知道了努尔第巴的秘密,他是不可能轻易放过我的。”
原来姬大哥那时是偷了雪莲啊,没事,换她她也偷。竹昭昭继续哼哧哼哧地尝试用竹根撑开水牢。
姬信看两人没有在意自己瞒着他们偷拿了雪莲,心中一股暖流流过,但也仅限于此,他异常冷静:
“……昭昭姑娘,无路,某想拜托你们一件事……日后找机会去救阿锦。”
“不行!姬大哥,你怎么办?”
“我若就这么出去了,阿锦……会死的!”姬信咬牙,眼角猩红,恨自己没有照顾好周唯锦。
努尔第巴算准了阿锦是他的软肋,只要阿锦在他手里,姬信就跑不掉。
竹昭昭:“阿锦在哪?我去救她,要走一起走!”
“来不及的,你们快走!”姬信按耐着性子,低声怒呵。
忽而,幽禁的静心牢中,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努尔第巴苍老尖刺的声音也渐渐传进来:“水牢里果然还藏着一群老鼠……”
姬信脸色焦灼:“走!”
竹昭昭夷无路对看一眼,思量对策。
紧张的气氛如同紧绷的弦一样,一直延伸到水牢之外。
努尔第巴阴沉着脸,气压如铁铅般沉重,苍老的痕迹如枯树虬枝般遍布他的全身。
努尔第巴身边随侍着两三名老喇嘛,喇嘛们一声都不敢吭,加紧步伐追上压着怒气的第巴。
要是让他抓到是谁擅闯水牢,他一定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想着如何挖骨食肉的努尔第巴几个箭步,就迈进了水牢,迎面确是让他意想不到的一个人。
图丹嘉措。
努尔第巴一愣,随后阴翳的眼神洞穿图丹嘉措的身体,看向水牢内,未发现其他异常。
那异乡人还好端端地泡在水牢中,像条狗一样,等着他来怜悯。
努尔第巴阴沉的脸瞬间皱成一团,刻意夹出令人作呕的笑容:“活佛啦,你怎么来了?现在还不是饲血的时间……”
图丹嘉措握手抵住嘴巴,虚咳了几声:“咳咳,雪顿节快来了,我不想再生事端,养好血莲,尽快送他们出雪域。”
不愧是他自小敬仰的五世达勒,牵挂的永远是天下生民。
“活佛啦,违誓可是要遭天谴的!”努尔第巴掐着嗓子,提高声音,“活佛血莲饲好后,我自会信守承诺。”
“也希望活佛啦好好饲血,不要……搞什么小动作。”努尔第巴冷森森地盯着图丹嘉措的脸。
“……自然。”图丹嘉措异常平静。
“不过刚才我好像听见了……其他的声音。”努尔第巴眼神锐利。
图丹嘉措笑得和煦:“努尔,年纪大了,谁都会有错的时候。”
一语双关。
努尔第巴恼了,他决不会承认自己的年华逝去:“但愿吧,活佛啦。你也要小心一点儿……”
“烦你挂心了,努尔。”图丹嘉措有礼有节地回道。
努尔第巴没看到图丹嘉措的情绪失控,心里很是不爽。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绝佳反击似的,脸上带笑,嘴里却说出令人如堕冰窟的话:
“今日的佛血,还要活佛啦多多挂心。毕竟,雪莲可是您的挚爱啊,哈哈哈哈!”
整个水牢只有努尔第巴苍老又尖锐的笑声,而图丹嘉措情绪毫无波动,只是轻轻笑着,眼神慈爱地看着他,如同看顽劣的孩童般。
努尔第巴最讨厌这双看谁都慈爱,看谁都悲悯的眼睛,一口怄气闷在心里:
“活佛啦,您好自为之!”
说完,苍鹰似的眼睛剜了图丹嘉措一眼,随后带着随侍的老喇嘛如同退潮般离开了水牢。
水牢又重归死一般的寂静。
图丹嘉措默默地站在那里,依旧微笑着,一刻,两刻……
突然,图丹嘉措胸口一震,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腥红的血如雾般撒在阴冷的青石墙上,刺目地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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