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顶着沉甸甸的凤冠,穿着厚重的吉服,一连几个时辰,头痛又腰酸。偏偏屋里屋外既有礼官又有女使,想松快都不行。
一般人家的新娘子在洞房里没这么多规矩,至少不用一直端坐着。但这宫中礼官是皇后安排的,盯得很紧,要一直等到驸马来了,才能开始主持婚仪。这整晚也不会走,明日一早方才回宫。
他的两名贴身侍女陪嫁出阁,偶尔能递些茶水给他,但是别的也都干不了。
谢璟就这么坐在婚床上干等着,越来越难受,对于驸马的心情已然从一开始的“越晚见越好”转成了“那小子吃席还想吃多久,怎么还不来?”
太过无聊,他在脑中先把皇帝皇后和太子来回骂了两三遍,然后开始骂余下的一堆欺负过他的皇子公主,再接着骂害过他母亲的妃嫔,继而是骂拜高踩低的宫人……几乎没人可骂了,门外通传,驸马来了。
谢璟手持喜扇遮面,看不到驸马,只听见礼官引他上前,脚步声停在不远处。
“殿下久等了。”
喻青进门时一瞬间想到的是闻朔教她的大婚之夜如何掀开盖头的那番言论,心里甚至还推演了两遍,看到七公主的时候才意识到公主成亲是没用盖头的,而是用喜扇,提前做的准备作废了,她有点心慌,想着:“应该和掀盖头一样吧,先好好地看她,再夸她漂亮……”
喻青缓缓拨开谢璟手中的纷繁华丽的金扇,露出一张昳丽生辉的美人面。
她是真的看愣了——清嘉公主比那副画里好看太多了。
宫中画师的手艺竟这么拙劣么?她感觉连公主十分之一的姿容都没画出来。
两个人这一个多月紧赶慢赶地成了亲,还是第一回见到彼此的脸。
谢璟也看着喻青。喻青的声音文雅清澈,并不难听,真人竟然也完全不像一个武将。成亲以前他以为会是个五大三粗直眉楞眼的汉子,但此人面容清隽,文质彬彬,在大红喜袍的映衬下更是神采奕奕,还真是一幅翩翩公子的模样。
在被拨开扇子前,谢璟正蹙着眉,本来是尽力掩饰心里的嫌恶的,但是这么一对视,不知不觉眉头就松了下来。两人各有各的意外,两三息内一时无话,谢璟才开始不自在。怎么还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想什么呢?
谢璟咳了一声:“驸马。”
喻青反应很快,意识到自己看入神了,她马上找补道:“……殿下天人之姿,臣从未见过此等美貌,一时失礼,殿下莫怪……”
紧接着她发现公主脸有些红,是害羞了吗?怪她,怎么能直勾勾地盯着人家?这可是公主啊。
谢璟心想,这是调戏到他头上来了。看着老实,竟然油嘴滑舌。他在心里骂对方不要脸,可看着喻青的眼睛,又不免意外。有些男子见了美人,猥琐色心全都写在脸上,但喻青的神色却显得认真诚挚,毫无邪念。
礼官念了一通贺词,两人喝交杯酒。
公主的衣袖拂过时,喻青闻到对方身上的清香。她不懂香料,心想这定是皇家华贵的熏香。半点不腻人,格外沁人心脾。
女官又拿了金钱彩果等,撒在了婚床之上,这是嫁娶时都有的撒帐礼。
喜果里有的花生、莲子、红枣,即“早生子”的寓意,礼官又说了一番吉祥话,先是感念天子隆恩,再夸两人品貌性情十分般配,最后祝新婚夫妻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别的还好说,听到“早生贵子”这个彩头时,两个新人僵了一下。新婚夜最大的问题摆上来了——怎么把圆房这一步混过去?
一应礼节结束,礼官侍者从房内退了出去,留下贴身伺候公主的两名婢女。
红罗纱帐,喜烛摇曳……再往后就是新人同寝而眠了。
圆房是自然不可能圆房的。喻青本来准备好了几个借口,比如说自己不久前被大师算出杀孽太重、命格过硬,容易冲撞了公主;或者是之前在关外负伤还未痊愈;亦或是干脆表示自己有隐疾正在慢慢治……总之同房的事得先等等。但面对貌美如花的公主,突然不知如何开口,就算说出个花来,新婚之夜不能同房是事实。哪有大婚之夜夫婿不愿亲近自己的?惹公主伤心可怎么办。
公主金枝玉叶地娇养在宫里,没受过委屈,才一嫁人,就被冷遇,太过分了。
她得先铺垫铺垫……实在没有面对这样一位娇美羞涩的姑娘的经验,喻青这时后悔没好好跟闻朔取经了,她实在是笨嘴拙舌。
谢璟跟贴身侍女使个眼色,那姑娘上前,行了个礼,道:“驸马爷安好,奴婢名唤秋潋,这是冬漓,我们二人是近身服侍清嘉殿下的。”
喻青点点头:“秋潋,冬漓,我记下了。”
秋潋道:“今日是殿下与驸马大喜的日子,只是事有不巧,公主气血不调,今日不太爽利,恐怕得早些歇息了。”
嗯?喻青下意识看向公主,而清嘉回避视线,同为女子,喻青立刻便懂了,葵水么?
正和她意,喻青松口气,毫不犹豫地应下:“臣明白了。那……臣今夜宿在别处?不打扰殿下就寝。”
秋潋本来还准备再圆几句的,没想到驸马这么好说话。
谢璟感到意外,刚才此人还盯他看个不停心怀不轨,结果怎么如此干脆利落,甚至连不情愿都看不出来?
喻青说罢,真的打算行礼告别,谢璟连忙叫了他一声:“……驸马?”
宫中礼官都在院中偏房,喻青一走,新婚夜分房而居,传到皇后耳朵里就麻烦了,谢璟不想节外生枝。
喻青只见公主的眼睛忽闪几下,道:“……今晚是你我新婚之夜,怎么好去别处呢?还是……留下来吧。”
清嘉公主的声音低且柔,小心翼翼的。
喻青完全拒绝不了,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做得不妥当,就算不同床共枕,也不能在洞房花烛夜让新娘独守空房啊。
“那殿下不介意的话,臣就留在此处。殿下放心,臣定不会逾矩的。”
其实谢璟很介意。
但他对喻青露出一个微笑:“……嗯。”
侍女服饰公主更衣梳洗,那身礼服和发髻都非常繁重,拆了好一会儿,喻青乖乖等在屏风后,听着声音叮叮当当的。她心想今天一整日下来一点都不轻松,赶上葵水得多难受?金冠首饰加在一起,不得好几斤重……公主她一定很累了。
清嘉走出来,已经换掉婚服,穿着绯色的里衣,长发垂至腰际,她重新坐回婚床上。
“驸马劳累一天,应当也累了罢,”她轻声细语地说,“让人服侍你梳洗就寝?”
喻青在府中也用不着下人伺候太多,道:“不必劳烦,我自己来就好。方才来之前其实洁过身……不然酒气太重。”
谢璟一愣,喻青衣冠整齐,只有在烛光下才看得清,对方的鬓间颈侧的发丝有些许湿意。谢璟素来喜洁,受不了污浊,这么说他也想起方才两人共饮交杯酒时挨着极尽,但他没有察觉对方身上有任何酒臭亦或是汗尘,气息非常清爽。
他心想,倒是挺干净。
听说行伍出身的人,很多都粗糙随便、不拘小节,知道被指给一个武夫后非常排斥。这喻青……还不太让人生厌。
谢璟勉强关心他一句:“头发还未干透,直接睡下该着凉了,快些摘下发冠,仔细再擦一擦。”
在宫里这么些年,清嘉公主一向都是性情温顺、娴静善良,说些好话对谢璟来说很容易。
而喻青却很少听到这种关心,她自幼习武,十几岁时跟着父亲打仗,这几年又常驻边关。别说只是发尾湿着睡一觉,就算整个晚上埋伏在冰冷的河水里都能忍得下来,像这样的小事她自己根本也不在意。
喻青还真不大习惯,到了现在,终于产生了一点“今后我有妻子了”的实感。喻青心想,这就是常说的所谓温柔乡?
喜房今夜除了新婚夫妻外不留外人,秋潋和冬漓服侍完了也得按规矩去外面过夜,屋里就剩了谢璟和喻青两个人。
婚房里的床大得出奇,比他在宫里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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