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明昭悠悠转醒,难得好眠,她一醒来竟意识恍惚。
起身下床,正准备收拾自己,便见桌案后的柱子上明晃晃立着的一根箭矢,箭尖在木材上留下深坑。
稍一用力,明昭将箭矢拔下,展开被钉住的信纸。
【明家长子,乐王封地。】
倒是不故弄玄虚,就差直接写“请君入瓮”四字了。
她点燃烛火将纸烧了,火舌在视线中雀跃,不禁陷入沉思。乐王封地?那可是江南一带,兄长在边关失踪怎么会到南边去?
明知有诈,但明昭不愿放弃这一丝可能,从假死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与阴谋周旋久的准备。
只是她在北境的筹谋尚未妥当,抽不开身奔赴江南,兄长的下落又等不及她慢慢安排,只能托人先行打探打探。
思索片刻,明昭研墨提笔,写了一封信托沈老板秘密送往京中。
收好信笺,明昭推门而出,一转头见林瑾之默默站在门边,也不出声。
“你怎么还在这儿?”虽然昨晚已经知道他不是为了逮她回去,消除了威胁,但明昭看着林瑾之在面前晃来晃去还是很糟心,总觉得被他坏了不少事儿。
久别重逢,林瑾之昨夜难以入眠,今早天不亮就在明昭房门口守着了,见她面色不善,眼带委屈:“昭昭不想看见我吗?”
明昭自成年出宫后哪见过林瑾之这副模样,扯了扯嘴角:“你是来北境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不成?怎的如今说话这么恶心,快回宫里找国师和御医瞧瞧吧。”
说罢明昭不想继续理会林瑾之,快步走在前头去找巴兰希议事。
看她步履匆匆似有要事,林瑾之不再纠缠。待明昭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整了整衣袖,又端起疏离的清贵模样。
明昭没有在外头找到巴兰希,估摸着应当还在屋里,便径直向巴兰希的居所走去。
巴兰希住所屋门紧闭,明昭抬起手正准备敲,木门被从里面打开,她的手差点落在夺门而出的雅图身上。
疑惑地看了眼雅图绯红的脸,明昭提起裙摆迈入屋内。
“这么早来,是有什么急事吗?”巴兰希抬眼见明昭不请自进倒也不在意,慢条斯理地穿好外衣。
明昭拿出几沓纸摆在巴兰希屋内的桌案上,拣了几张重要的放在最上头:“这是我打听到的沈氏商行内各个管事的一些喜好经历,你且瞧瞧。”
巴兰希细细看了,喜悦之色溢于言表:“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囚沙谷本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沈万安同囚沙谷合作不过是看在匪帮武德充沛,有他们打头阵能减少自家镖局的损耗。
商行镖局的镖师都是重金请来的,在这上面让几分利也不亏,再者正好给明昭卖点点故人薄面。
镖师们作为武林个中高手并非都是好相与的,先前他们护镖时少不了同囚沙谷照面,自然给不了马匪们好脸色,全赖自家东家的命令才勉强低下头。
武力超群的巴兰希虽不擅长溜须拍马,但毕竟在谷中摸爬滚打数年才走到如今的位子,她深知若想与商行的生意做得长久,必得同镖局的师傅们打好关系。
明昭送来这份名册简直是雪中送炭,能让她省不少力气,可以直接对症下药。
“名册你留着慢慢琢磨,这儿还有一份东西你得仔细看看。”明昭抽出几张字迹不一的纸摆在巴兰希面前。
“这几日我搜集了家父消失前一段时日的踪迹,你想想是否能与谷内的什么异常状况对上?”多亏水娃已能识不少字,不然明昭在囚沙谷里头还拿不到如此详细的记录。
字不算多,巴兰希细细看了几遍,果然发现端倪,她指着一行字皱眉:“明将军入过谷?当日是我的部下当值,我怎么全然不知?”
即使巴兰希再恨雅奇纳,该做的事她还是兢兢业业做着,就算明武通是悄悄来的,齐军在北境权力最大的将军入谷她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或许是从什么密道进来的?”这份记录来自于一直跟在明家父子身边的云书之手,明昭完全信任他不会作假。
摇摇头,巴兰希否定了明昭的猜测:“说出来你兴许不信,囚沙谷只有一条路,既是出口,也是入口。此地岩壁极为特殊,非神力不能撬动,能建起这么大的寨子已是取巧,硬要挖出密道来更是不可能。”
明昭心念一动,这样的地势,马匪们居然还能在此盘踞数年没有被剿灭殆尽,看来在打仗上确实有两把刷子,也难怪这群穷凶极恶之徒会乖乖遵守不掺和两国战事的规矩。
按巴兰希所说,明昭心下有了思量。
父亲遇害前曾来过囚沙谷,却没有真正进入谷内部,雅奇纳使了什么手段蒙骗了齐军来的一小队人马?又用了什么诱饵引坐镇中军的大将踏出城关?
明昭在谷中待不了多久,有些事没法托巴兰希做,需要自己抓紧时间。
收起部分纸张,明昭转身欲离开,跨出门槛时听身后传来提醒:“明姑娘,被北霄侵占的三关城池,你若得了空,当去走一遭。”
听此谏言,明昭转身逆光看向屋内,巴兰希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凝重,眼神中似乎还流露出些许不忍和悲悯。
日光照耀在巴兰希身上,竟衬得血债累累的她显出一丝观音样的神性。
七日后,明昭重新穿上戎装,扮作男相,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有些恍惚。
当巴兰朝的这几日,她不必顾虑会不会被人揭露女作男身,只一心做自己要做的事便好,如今即将回军营,怕是又要束手束脚些了。
心下不禁喟叹,长舒一口气,将炭灰抹在脸上身上,全身弄得脏兮兮的好不可怜。
为不使有心者生疑,林瑾之于前几日先行回了军中,而明昭则以囚沙谷放归战俘的身份费力逃回。
巴兰希将明昭偷偷送出谷,在手下的遮掩下没有引起囚沙谷其他小头目的注意。
直至将近大齐军附近,明昭翻身下马,向巴兰希道了声谢,脚步“虚浮”地向军营走去。
及至守卫处,为更逼真,明昭没有身份腰牌可以出示,守卫见她一副将死的虚弱模样,既怕她死在这儿,又怕放个身份不明的进来自己会担责,几人互相推诿倒把明昭落在外头。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而来,经守卫放行后出了辕门。
明昭低垂头颅,听见动静没打算抬头,马蹄声却在她身边停下,扬起阵阵沙尘差点迷了她的眼。
骑马之人并没有下马,话音中亦透露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哟!这不是我们武艺卓然的张三将军吗,怎的如此落魄,连军营都进不去,那会子比试的气势到哪儿去了?”轻蔑的笑声响起,后头的追随者也开始哄然大笑。
声音有些耳熟明昭却想不起来,抬起头适应了刺眼的阳光才看清来人正是那时被她打趴下的骑兵校尉。
人高马大的汉子脸上满是小人得志的得意,身下的马匹打了个响鼻,局促不安地前后踏了几步,沙土直往明昭脸上蹿,校尉故意没有控制缰绳,马蹄差点踩在明昭身上。
明昭继续扮演着死里逃生的俘虏,被校尉一顿羞辱不敢反驳,翕动干燥的嘴唇好似发不出声。
可离她最近的校尉却看出了她无声的嘴型,分明就是骂人的脏字。
“他奶奶的!老子打死你!”校尉脾气暴烈,见现时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人还敢咒骂他,眉头拧起,怒气横生,迅速下马,紧紧攥着拳头就要蓄力往明昭脸上揍。
“且慢!”没等他拳头落到实处,一声呵斥制止了他的行动。
明昭与校尉等人皆回头看去,一道身影由远及近朝这里奔来,待走近明昭认出来人正是伙长辛洪。
校尉亦看清楚来人的模样,不知为何他似乎很惧怕辛洪,拽着明昭衣领的手默默放下往身后藏去。
明昭得救,身子顺势瘫倒在地,好不容易逃出敌营还被同僚这般欺负,任谁看了也心生可怜。
辛洪赶到明昭面前,扯了扯她的四肢,确认没有严重的骨折,松了口气,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扶好。
精瘦的男人冷冷瞥了眼校尉,脸色极差,在这个矮小干练的男子面前校尉如同鹌鹑,低垂眉眼,缩着脖颈不敢说话。
辛洪没有对校尉说什么,一言不发地带明昭欲进入营中。
没想到闹了这么一出守卫还是将两人拦下来,缘由依旧是无法验明明昭身份,真不知该说他们是忌怕军法的孬种还是严守条律的犟种。
一个不擅言辞一个装作病残,都说服不了“恪尽职守”的守卫。
几人僵持之际又有人朝这边来,辕门一下子好不热闹。
林瑾之走在最前头,后头跟着的是定北总督与雾沙关守备,人数虽少却都带着上位者的威严,颇为骇人,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喧哗,林瑾之很快走到几人面前。
他微微眯起双眼,暗含不耐:“何故在此吵闹?”
辕门守卫战战兢兢回道:“回大人,这人自称是从敌营逃出来的战俘,却没有证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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