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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真心错付

杨家军军士的力道非同小可,连续狂抡三十余下,徐渭终于抵挡不住。

巨大的冲力让他重心倾倒,重重扑在了地上。

咔嚓一声,于嘉见状,心急如焚地挣开了捆住两只手腕中间的麻绳。

伴随她清脆地怒叱“你们住手!”,亭外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先响起来“够了!”,让兵士停了手里的动作。

李郎中巴巴向来人告起了状,“徐渭这厮着实可恨,竟在热河厅地界上撒野。”

杨顺清没理这软蛋的聒噪,径直走到徐渭腿边问:“私盐账册是你拿走的?”

居高临下地看着血色浸湿了后背的徐渭,杨顺清不得不承认,年纪轻轻的他,在朝中文臣中自有一番风骨,可惜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就算,他的都察院上峰来了宣府,也要夹起尾巴,当官只走个过场。

徐渭咽下嘴里的血水,刚刚一番乱棍,伤及肺腑了,沉了呼吸后他才开口道:“两军对峙,尚有公平的阵前谈判,杨将军如此行事,有失大将风范啊!”

杨顺清压下心中的急躁,行兵打仗最忌乱了分寸,随即摆了摆手。

有兵士上前,为两人解去绑手的麻绳。于嘉活动了下手腕,先提起衣领,随后轻抚膝盖站了起来。

看徐渭未有动作,担心他无法站立,倾身扶他手肘,帮他撑住也站了起来。

杨顺清直白问道:“你要怎样?”

他大可以直接杀了这愣头青御史,可是又怕拿不回账册,或是不知下落掉入他人手里,徒增麻烦。

只听得隐忍的语调响起:“杨将军,我看过你的考课档案,你家先祖随昭庆帝三次平定瓦剌,战功赫赫,虽后经削藩家道中落,但应州之战你为前锋,屡次突袭敌军粮草,也是骁勇善战。怎会罔顾律法如此贪腐?”

徐渭实在想不通,前途无量的良将怎会沦落至此。

朝中武将多是酒囊饭袋,真正经历战争且骁勇的,杨顺清算是佼佼者,他现在虽任职热河厅,熬几年大有可能直升兵部或是五军都督府。

杨顺清已是多年没回忆过应州之战了,听这年轻人话里大有为自己惋惜的意味,苦笑反问:“你可见过人饿急了,吃人肉。”

没等徐渭回答,杨顺清坚定说:“不,你没有!你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出身绍兴的簪缨世家,治学从于一代大儒杨继茂,口含金汤匙的你,怎会知道人饿急了的惨状。”

杨顺清接着问:“将你关在密室6日,没有食水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也没想听徐渭讲出挨饿的苦楚感受,连环反问仅是想为即将讲出的经历作个铺垫。

“我和我的兵,整整饿了二十一天!”

应州之战,他领了前锋的缺,夜奔三百里突袭是常事,在军中没人罩着,苦的累的都由他和他营里的弟兄来做,但是一旦发粮饷他们营就得靠边站。

应州之战坏就坏在持续了五年,朝中拨粮饷一次比一次迟,还有一层层吸血鬼贪腐军资,所以本是定额的军粮就一次比一次少。

当时作战指挥官为了保有主力军的实力,不断精兵减员,让他们前锋去偷粮是常事,偷得来就有饱饭,偷不来就饿着。

一般突袭任务都会让前锋带三日食水,在后期作战时,主将不给他们配粮,仍是让去突袭。被陷爻户谷时,他的兄弟们一共饿了二十一天,第七天树皮野草吃完了,第十三天就开始吃同伴腐烂的尸体。

活着回来的人,都是吃过人肉的!

最后,杨顺清低声咆哮:“我的兵可以战死,绝不该被活活饿死!”

于嘉听明白了,杨将军得了战争应激症,需得疯狂囤钱粮,才能宽慰自责:自己的兵生前被活活饿死,死后还被吃得尸骨无存。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能理解他的苦衷,但坑杀两千个无辜老百姓,这点着实是说不过去啊!

于嘉看了看徐大人,他的反应也让她着急,似乎沉溺于故事里,代入了“杨顺清”的视角正经历爻户谷之战。

徐渭内心郁结翻涌:归根结底是朝堂昏庸和军所的黑暗权欲,让杨顺清彻底没了人性。

趁杨顺清还在讲“我的恶有苦衷”时,她拽住徐大人袖角引他回神,希望眼神碰撞出个对策来。

徐渭不负所望,与她对视,却摇了摇头。

于嘉懵了,摇头是什么意思?怎么一点默契没有呢!

李郎中与杨顺清共事多年,还不知他竟有这番经历,但现在不是同情他的时候,他提醒道:“徐大人,账册交出来吧!”

徐渭只说:“账册我可以拿出来,但有人需得死!”

李郎中眼里精光一闪,拿着“死人”牌对号入座了,叫唤道:“我看你是活腻歪了!”随之,抽出身旁随侍的佩剑,欲劈了徐渭,刀落下的瞬间,一把银剑先穿过他的胸膛。

李郎中到死也没阖上眼,他不理解:怎么凭徐渭的一句话,杨顺清就动手杀了自己。

杨顺清问他,“徐大人,这个赔罪可否?”

徐渭已读乱回:“我尝过饿的滋味,饥饿会让常人恐惧,也会让恶人掌控力量。”

这话……于嘉不禁疑惑:徐大人是常人还是恶人呢?

他是已恐惧饥饿,还是想掌控力量呢?

不等她想明白,杨顺清的府门就被人攻了进来!为首之人身着绣有十二章纹的冕服,手持金色诏书,厉声斥道:“将逆贼杨顺清拿下!”

宁朝对服装形制有严格律法,只有王爷才能着冕服,而十二章纹代表着等级尊贵,当朝只有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享有这样的资格。

等活捉杨顺清,王爷才与徐渭寒暄,“你恩师说你有前朝大儒之遗风,看来所言不虚啊!”

徐渭与王爷也是第一次得见,知道因恩师缘故才请来了这一尊大佛,自当感激涕零地叩谢王爷救命之恩,还谦虚地推拒了办案的功劳。

王爷也是人精,看徐渭身上有伤,不便多费口舌,就嘱咐他好生医治。随即带着三十年不遇的贪腐结案功绩,回京跟皇兄复命去了。

风一样来去的王爷,当然不负责为于嘉解谜,还躺在病床敷药的徐渭也指望不上,直到遇上了木琴,她才了解了事情始末,不得不为徐渭的谋略竖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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