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驴头上长角——怪事一桩。
王乌左走走,右走走,肥胖的身子晃了又晃,“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六剑公子叶为春,好端端跑来我们这儿住作甚?这儿又不是客栈。宜尔,他当真没别的要求了?”
宜尔答道:“只说了不要透露他住在这儿,没别的了。”
“怪哉……”
莺语一拍手,“怕不是惹上什么仇人了?武侠小说里不都这么写么?我记得叶为春前两个月同金狂刀客比试,几剑就赢了。还有三个月前上山剿匪……他仇敌无数,很可能遇着棘手的了,想找地方避避,毕竟谁能想得到江湖侠客住在咱这种地方。”
王乌摸摸下巴,“管他呢,给钱就行。你们好生伺候,这叶为春是金湖山庄的小公子,富得流油啊。”
宜尔:“既然如此,馆主应该有钱聘个新杂役了吧?”
王乌搓搓手,“在聘了,但这年头人不好找啊,咱又是这种地方,对吧?辛苦你俩了,尤其是宜尔,来回跑。等这阵子过了,一定让你好好休息几天!”
每次忙时都是这套说辞,从没放过大假的宜尔和莺语耳朵都听腻了。
莺语放弃挣扎,转而八卦:“欸馆主,我听说红璎今日要走?”
王乌摸摸自己的圆肚皮,感觉该减减了,“是啊,约好日落时来送赎金。哦对了,宜尔,你去帮他收拾行囊吧,顺道替我送送他。”
莺语眯起眼,“馆主你竟然这么轻易就放人走了?”
“瞧你,把我想成什么大恶人。钱额定在那儿,人家既然够了,要走就走呗,反正红璎也不当红。”
王乌突然惆怅地叹了一声,“白驹过隙啊,想当年我在庙里捡到他时,他还是个青头小子,没几年逐璧来了……”
“馆主老啦,老啦!”莺语笑着戳破他的感慨。
王乌挤出笑容,“活都干完了?宜尔,你快去吧。”
“好。”
想着红璎给她的手帕还未还,宜尔也没什么意见,前去厢房找他。
门还未开,宜尔就听见屋里传来低沉的哼唱。她这才想起,最开始的时候,红璎是以唱曲闻名,往后来了嗓音更好的雀琳,他也就很少唱了。
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难以抵挡。
“公子,我是宜尔。馆主叫我来替你收拾东西。”
唱声戛然而止,“进来。”
宜尔一进门就看到一袭蓝装的红璎坐在妆台前往脸上糊粉,颜色浓重。
“公子今日出馆也要化这么浓的妆吗?”
红璎对着铜镜左瞧右望,“这浓吗?”
宜尔才知他原来当真毫无自觉,“……有点。”
外头的富家子弟这几年虽也兴起敷粉之风,但也没这么浓的,出去了怕是要惹人非议。
宜尔这样想,却不敢说得如此确切。毕竟人家就要出去了,何必扫人心情?
“我的眼睛不大好看,鼻子上痣也多,不遮不行啊。”红璎一边说着,一边往眼角抹蓝,又往脸上扑粉,直至遮得严严实实了才安下心来。
“宜尔,”他突然笑着唤她,“你瞧是这银镯好还是玉镯好?”
在后头整理衣物的宜尔走上前去,看他两边手指各挂了一只镯子。
“我想送她一只,然后将另一只卖了做家用。像我这样精打细算的贤夫是不是屈指可数?”他挑挑眉,转着两只镯子,有些小骄傲。
“玉的既贵重又清雅,女人更喜欢。”
红璎笑着点点头。
看着他笑,宜尔也不禁莞尔。其实她是真心为他的幸福感到开心。
红璎是冠玉馆的老人了,宜尔人在后堂,经常远远瞧见他路过,但鲜少与之会谈,只偶尔听其他公子吐槽他骚气傲慢,处于半熟不熟的状态。
但那难得的几次碰面中,红璎都待她不错。而且他的里衣也总是自己洗,从不送来。她一直觉得他人不错。
再说,在这样的所在,自己助自己脱离苦海,总是令人钦佩的。
“对了公子,你上次借我的手帕,”她从衣间拿出叠好的帕子,递过去,“多谢。”
“你随身带着?”他诧异,又笑着摇摇头,“行李太多放不下了,你随意处置吧。”
“好。”
红璎开始收拾自己桌前的东西,一半拿去卖,一半带走,左右分明。待整理好后一回头,宜尔已经将他的衣物都折放进箱中,“公子,就这些吗?”
“嗯,其他的都要卖了。”
宜尔看着弃筐中那堆红衣裳,“这有许多件我经常见公子你穿,还以为你格外钟爱。”
她每次洗这几件时都收着力,怕次数多了、力道大了,衣衫会褪色。
红璎瞟了一眼,“其实我不喜欢红色。”他有些低沉地说,但很快又扬起声调,“都收好了我们便去后门等吧,我让她帮我约了车马。”
“……好。”
红璎的行李并不多,拎出来的就两箱,大半都留在屋里。他懒得一样样讨价还价,早找了人之后一道收走。
不过两个箱子都塞得满,还是很沉。他的房间离后门近,红璎左右各拎一个,自己一个人全搬了,不让宜尔动手。
他将箱子放在门槛内,跟宜尔一人坐一个,等着车马来。
车马何时来呢?车马应该在黄昏时来,可车马没来。那个女人也没来。
红璎走出去看了好几回,都没瞧见熟悉的身影。身旁一直有人进进出出,他逮着就问有没有见到一个清癯端庄的女子,可人们只是摇头。
宜尔眼见着他从又气又笑地骂那女子记性真差,连时间都会弄错,到一言不发地望着对面的老翁踩着凳子挂上灯笼。
天黑了,星星都已被擦亮。
红璎盘腿坐在箱子上,脸在黑夜中晦暗不明。
宜尔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忍心问。实在是被蚊子咬得疼了,又想着前堂莺语忙碌,她才伸手要将箱子拎起,“我先抬回去吧。”
红璎忽地站了起来。
他气冲冲地转回身要踹脚边的箱子,想想又心疼,放下了,痴痴地望着箱子。
红璎被人骗了,整个冠玉馆都知道了。
回到前堂干活的宜尔一边擦着桌案,一边想着那失落的眼神,心口空荡荡的。为何这世上痴情人总被辜负?
她低头暼向倚在男子怀中娇笑的女子,而男子则每每趁对方不注意露出嫌弃的神情。
世事真是不公,换一下就好了。
欢声笑语中、嬉笑怒骂间,半轮明月从最西边一直往东攀。
宜尔以前回房都很早,昨日已经很晚了,今日更是晚得不能再晚,甚至还被喝醉的客人灌了几壶酒。
她叹气,扶着头往外走。□□院中的合欢花虽已闭起,但仍清香袭人,宜尔的脚步不自觉便追着这气息而走,想在夜里赏赏花。
粉霞之下,另有一片蓝影。看来有此想法的不止她一人。
宜尔看到人影本想退走,留意到那熟悉的浓妆时却止住了脚步。看他抱着酒坛一口接一口,几番犹豫后,宜尔走上前。
“这酒喝多了,翌日头会很疼。”王馆主为了省钱,让柴爷他们兑了不少水进去。
红璎抬起脸,一张脸哭得稀里哗啦,妆糊了大半,白里抹蓝,大半夜的跟鬼一样,给宜尔吓了一跳。
看到有人过来,红璎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直接炸起,“你也来看我笑话是不是!?你凭什么?你个矮冬瓜!断眉怪!”
飞来横祸,莫名其妙挨骂,酒意上头的宜尔也破口大骂:“你凭什么骂我?你才花里胡哨!妖里妖气!”
“你不过是个洗衣裳的贱命!”
“那也好过千人睡万人尝的卖笑人!”
“哪有那么多人!”
“我哪里矮!”宜尔也喊回去。
两人吵得头疼,红璎气冲冲地坐回去,宜尔也捏着拳头站在树下。
夜里的冷风吹凉了脸,宜尔发起呆来。她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何大半夜在这儿和人吵架,回去睡觉不好吗?明天还得早起,说不准现在已经到明天了……
“抱歉,我乱发脾气。”旁边嘀咕了一句,宜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抱歉。”他又轻声道。
她看向他,“我也不对,骂得那么难听。”
红璎忽然就笑了,“一个贱命,一个贱人,都贱,也不知争什么……”
“我不觉得自己的命贱。我娘费劲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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