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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忘春回(九)

初日照高林,枝影挂晨露。

薛见微从马车上下来,映入眼帘的便是高墙门匾上的“栖霞观”三个大字。门口已经有几十名道士等候在门口,方一见到李承冕,立即叩首跪下行礼。

她一早被宫人梳理打扮出宫门上了马车,一路上颠簸许久,不曾想竟然来至此处。薛见微忍不住斜扫了一眼李承冕,到底是何种打算?难道将她就地正法后,方便即刻诵经超度么?

“此次乃朕私行,诸位不必多礼,恰逢年关劳累大家,这些银子便由道长发下去,热热闹闹过个年。”李承冕略一点头,近身的一名内监捧着承案上前分发赏银。

道士散去,一宫人得了李承冕的指示从末端的马车上接下一圆滚滚的团子,那团子好似成了精,一骨碌溜到薛见微的身前,两只手死命环住薛见微的腰,只是小声抽泣也不开口说话。

薛见微心有不忍,撩开斗篷柔声道:“薛禾,心里有事?哭得这么伤心,让娘亲看看好不好?”

薛禾一听此话,将头埋得更深,连抽泣的哭声也听不到了,只有抽动的肩头藏着端倪。

想来薛禾还在为那一日的狠话羞愧难当,不知如何开口,薛见微索性装作不知情,不戳破,她将薛禾紧紧搂住,看了一眼李承冕气道:“你将我们母女遣到这道观做什么!”

“自然是有要事。”李承冕不由分说,一手夹过薛禾将她抱在怀里,“你娘刚刚生了场大病,莫要叨扰她,我来抱你。”

冷风一吹,薛禾脸上的泪痕洇开,只留下脸颊两块红晕,衬得一双眼眸更加澄澈。薛禾自然不愿,别开双腿怒气冲冲,“我不让你抱,你放我下来!”

“咱们进去一路陡峭崎岖,不让我抱你,难道还要劳累你娘么?”李承冕不怒自威,压得薛禾一腔别扭劲儿偃旗息鼓,李承冕又掏出一块柿饼,“吃吧,吃完这个柿饼,咱们就到了,届时我便放你下来。”

橙红的圆饼上沁出一层糖霜,看起来软糯可口。薛见微劈手掩住柿饼,冲李承冕呵斥道:“你是发了疯病找不自在么?怎得能拿出这东西?”

“无事,自从我忆起往事后,这毛病便不治而愈了。”

李承冕将柿饼递给薛禾,带着一点不死心试探道:“说来我还要谢谢你,在瞿州数次救我于危难。可这些都是你离宫之后的事情,你又是如何得知?”

薛见微冷声道:“大荀的天子若是因为这些差池命丧淮王府,李昇如何与众人交待。”

“自从......”李承冕顿了顿,也不知如何措辞,只好略过,“我见到柿子相关的东西就要发热,生疹子,虽不至丧命,但终归要吃些皮肉的苦楚,也是奇怪,回宫以后一次也不曾病过,想来是心病已解,病症也就痊愈了。”

何谓心病,也许是永巷那一排排密不透风的柿子树下,缠上白绫的彭氏,亦或是和光二十四年,两人面朝沉甸甸的柿果私定终生,因果轮回最终化成一柄利刃挖肝掏心,脑中记忆已失,肉身还要遭受反复的折磨。

“那再好不过了。”薛见微道。

薛禾两只手捧着柿饼挣扎了片刻,又望了一眼薛见微,见她并未出声制止,只好应下,“那你说话算数!”

“君无戏言。”李承冕一手抱着薛禾,另一手搀着薛见微的手腕,“走吧。”

薛见微本想绕开李承冕的手势,李承冕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开始征求薛禾的意见,“天冷路滑,我帮你搀着你娘好么?你也不想看到她摔伤吧?”

薛禾咬着柿饼点点头,李承冕就这么堂而皇之从搀扶的手势,滑进袖子里捉住薛见微手掌,五指相扣。

她躲避不及,又不想让薛禾察觉到异常,只能按下不表。

三人徐徐前行进了栖霞观。两人各自心中有事,一路无言,只有薛禾咀嚼柿饼的声音。道观中并无旁人,甚至连洒扫的道士也无,想来是李承冕先行安排,闲杂人等退避。

大荀开国高祖皇帝曾被围困于栖霞观,四面楚歌之际,晴空万里的天气,忽降一阵狂风,一时间飞沙走石风沙迷眼,高祖认为是天神相助,携部下背水一战,破除重围。

自此,栖霞观便成了皇家上香祈福圣地。每逢开年正月,大荀皇帝便要亲自来上香。这一段历史在民间广为流传,大家倒是望了,栖霞观最初是以供奉的碧霞元君灵验而出名。

碧霞元君,全称“东岳泰山天仙玉女碧霞元君”,又称“泰山奶奶”。民间认为她能掌管人间婚育、儿童健康等事务,信客常来观中向她祈求子嗣,为家中妇孺祈福请愿。

难不成只是李承冕一时兴起,非要带着自己来上香?薛见微自然不信,她只好暗自勾动手指,望着李承冕又对着道观使了个眼色。

李承冕心领神会,引着薛见微的手,指向西方一侧。是道观里为亡人供奉牌位的往生堂。

星星点点的烛火照得薛见微眼眶发疼,她在瞿州的积云观常常捐赠香火供奉牌位,对此并不陌生。

“这些日子我差人四处搜寻,时间过去得太久,只能找到一点残骸。我已命人重新入殓下葬,令道长超度诵经,供奉了这一牌位。”李承冕低声道,“你若觉得不妥,我再修整。”

“超度荀朝故正三品侍灯司司使杨慎良往生神位。”一行字书于古朴的牌位之上,底板镌刻莲纹,位居往生堂一列列牌位正中居左位。

薛见微缓了一息,强行压下心口的酸涩,捻起供桌上的香,叩首行礼续进香炉里。

她摸了摸薛禾的脑袋,“过来上香磕头。”

薛禾嘴角还沾着一点糖霜,虽然并不认得此为何人,但见薛见微面色悲切,也不敢多问,依言恭恭敬敬上香叩头。

薛见微又道:“你可唤他一声爷爷,给爷爷讲一讲你多大了,姓甚名谁,好么?”

薛禾点点头,一板一眼开始做自我介绍,她聪慧机敏,出口成诵不断。

李承冕在一旁听得心中五味杂陈,跟着上了三柱香,继而正色道:“薛见微,当着杨司使的面,我要问你个明白,当年之事是否另有隐情?”

他与薛见微四目相对,径直要一眼探进薛见微深不见底的心底,李承冕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不论真相如何,他都坦然接受。

许是殿中袅袅的香火烟气熏得人眼里潮湿泥泞,薛见微勾起嘴角,面色如常,“没什么隐情,那一剑,只是一位侍灯司的掌灯,为保大荀江山应当做的。”

“你撒谎。”

李承冕定定望着薛见微,似乎早已有所预料是这个答案,他笑了一下,扬声道:“拜你和曲太医所赐,我出手之前,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不是么?”

薛见微面色僵硬,她咬紧牙关微眯双眼打量了一番李承冕。显然,他只知道这一点,但那已经足够了她自保。

如果先前她一心求死,是为了结束这无休止的无间地狱折磨,那么现下,只有她死,一切才能结束,李承冕才能毫不知情。那么她最起码能保护薛禾不会被这些宿怨牵连,重蹈李承冕被生父厌弃的覆辙。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倏尔,她轻轻叹了口气,若无其事道:“还提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不都已经过去了。”

薛见微眼角飞扬,促狭地睨了一眼李承冕,讥讽道:“一别数年,你不会还在计较那些细微末节,走不出来吧?”

“我自是明白那一剑我有错在先,我已将自己的性命交予你手,任凭处置,还不够么?”薛见微后退一步,半靠在供桌前将,弹起手指撩动烛火,“如今我只剩下一条命,旁的也什么也没有了,如若你还念着曾经的一点情分,不要迁怒于薛禾,我死后,请你善待她。”

薛禾惊恐地瞪着薛见微,脱口而出,“娘,你不要我了么?就因我说了那些混账话,你便要丢下我一人么?”

她将剩下的柿饼核扔向李承冕,怒声道:“你坏!你坏得透顶!自从遇见你,我们就没有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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