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元清知没有混账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晏清冷哼,这轴孩子居然还知道来道歉。
“啧啧,本鉴正打算给少司命众筹几根糖葫芦换个脑子呢,他怎么先一步就道歉了。”那灵鉴在晏清识海里翻着灵疫之病的资料,翻着翻着把自己翻成了一个抱着双臂的小人,津津有味地吃起瓜来:“没有节目效果啊。”
晏清明白元昭是什么德行,一根筋的少年肯定是方才躺着复盘了天女殿下的所作所为,终于迟钝地察觉了她并无恶意,于是这实心眼的少司命就屁颠屁颠跑来道歉了。
元昭的脑回路向来如此,虽然迟钝虽然直接,但好在正直也敢于承担。
“行了,歇着去吧。”左右也是司命殿的人,晏清压榨了少司命这多年,掷出回旋镖飞啊飞,终于趁她一朝穿魂狠狠地扎了回来。
待她话落,这死心眼的少司命仍维持着低头行礼的姿势,高束的黑发在他素色衣袍上微微滑落几缕,勾出一个和主人一样倔强的弧度。
灵鉴在晏清识海里突然欢快地唱起一段不知名小曲:“哟哟哟,一物降一物,癞蛤蟆降怪物!堂堂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司命殿下也有自己的报应哟~”
晏清:“……”
她舌尖抵住上颚僵持片刻终于甘拜熊孩子的下风,叹气开口:“不怪你。”
话音未落元昭立马起身,黑发猛然向身后一甩,甩出了几分少年气。晏清出口的三个字简直就像是一句咒语,而元昭就是等这咒语解咒的傀:
“谢过殿下!”
晏清:“……”
她有时候觉得对付元昭这种人比对付沈燎要难得多——和沈烬隐不过是利益和算计的相互博弈,但和元清知相处简直就是一拳头砸在棉花上,迟钝的真心比刻薄的心计来得更叫她不知所措。
“歇着去吧。本殿还有事。”晏清的逐客令刚下,那人像是早就预判了一般脱口而出:
“我给殿下查司命篆,绝不添乱。”
玉简突然从晏清袖口弹出,化作一个吃瓜吃到一半张口震惊的小人:
“生产队的驴这年头都流行自觉拉磨了?本鉴突然想起天雷池后面有一块荒了许久的地,要不改天让少司命顺手给犁了,好让本鉴种山楂腌糖葫芦。”
晏清瞥眼看这少年眼尾垂落乖顺,尤其是那双眸子黝黑,但却澄澈得像刚打磨洗净的黑曜石:“行,你查。切记别用灵力。”
都有人主动干活了,她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
元昭徒手翻阅司命篆记录时间,晏清则调出方才让灵鉴检索的灵疫典籍开始查看。
两人皆不敢随意动用灵力,就这么徒手翻写。直到月光透过厢房窗棂撒进,被窗棂切割成零碎的样式铺在了散落的宣纸之上,晏清才惊觉原已夜深。
她正欲唤元昭,身后的木桌处竟传来一阵匀称平静的呼吸声。
晏清:“……”
她真的受够了。到底谁是拉磨的驴?
晏清回首便见少年趴在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手里还攥着只墨迹已干涸的笔,他眼睫尤其地黑密,随呼吸微翕动似蝶羽。
这诡异雷同的睡姿忽然让她想起了此刻还趴在司命殿的自己。
于是晏清未出声的话终究是噎在了嗓子眼,混着口中的津液咽回了愈发干涩发痒的嗓里。
“少司命查案,何时查到天女的厢房里了?”
久违的嗓音带着一丝夜色的寒意,来人声音低沉隐约能察觉些许奔波的疲惫,唯独上钩的尾音撩人。他语调分明,刻意咬重的天女二字是调侃亦是轻哂。
晏清蹙眉看去,只见他一袭玄甲隐于靛蓝色的衣袍之下,窗棂处的霜发被月光侵得染上几分恬静。那人站在窗边,屋内的微黄的灯光撒在他的面庞上,无端给那双本就勾人的凤眸添了暖。
“哟哟哟,这不是我们堂堂神罚使沈大人吗?”灵鉴化成的小人在晏清识海里炸开五彩斑斓的烟花,它抱住自己的圆脸揉出一双星星眼:“银毛狗大半夜风尘仆仆来陵阳找谁啊?好难猜哟……”
“沈烬隐?”
话方出口她自己都察觉不对,这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晏清越发感觉鼻腔格外酸涩,落在沈燎身上的眸光越看越痒——
身体的本能总是难以抗拒,她的反应先于心底片刻的感受,晏清二话不说看着沈燎打了个喷嚏。
沈燎:“……”
她总算知道为何鼻酸嗓涩了,晏清这身体对花粉过敏!
“沈大人无端来陵阳作甚?”晏清指尖拂过鼻尖,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
沈烬隐看晏清的眸光说不上温柔,他那双凤眼上调的弧度实在太过特别,含着笑意时恍若春樱绽雪,不笑时又若利刃锋芒尽显。
而此刻偏生介于两者之间,沈燎的眸底黑沉虽染上了屋内的暖,但晏清再迟钝也觉察他的眸底压着情绪。
灵鉴跳着从晏清袖中窜出,瞬间张牙舞爪地飞到两人中间,那兽耳童子冲着沈燎挤眉弄眼道:“这位元昭小友正在竞选‘最佳男闺蜜’,沈大人您要报名参加‘正宫守卫战’吗?首次报名仅需花费一根糖葫芦哟!”
晏清:“……”
“臣来学学少司命是如何救这陵阳的疫,竟然救到了殿下房里。”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成了嫉妒的冰碴,沈燎也厌恶自己此刻话里带着的无故怨怼。他丹田处的灵根火气翻涌,灼得喉咙生疼,却偏要端出一副云淡又风轻的模样。
多可笑。他横跨数千里云海从神界赶来,心中挂念着深怕错过将至的子时她发作噬心蛊,却撞见这幕。
“别用灵力,城主已染灵疫,”她的声音带着比往常重的鼻音,清冷也散去几分。晏清心下立刻决定四两拨千斤,毕竟她和少司命的关系实在不好解释:
“沈大人好生勤快,天道新给你派的活计忙完了?”
她一身药修的素色衣衫略显宽大,不施粉黛容颜清丽,青丝挽起,腰间堪堪系着的束带显得腰肢纤细。
沈燎闻言一怔,方才心中涌上的情绪都被疑虑和担忧压下,他剑眉蹙起:“灵疫?为何会是灵疫?殿下……”
“无碍。你且进来吧。”晏清旋即转身走进里屋坐下,“本殿方才查了一些灵疫之病的资料已大致了解,只是暂且并未想明白这疫病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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