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够了,少说些。”
角落里,从始至终只言不发的一位三十岁的清丽妇人厉声喝止了她。
“还有你,岁欢。”妇人手指指向那杏色袄裙少女,道:“都消停消停,明天还要早起拣货。”
叶棠闻言,骤然起身,指尖上几簇凤仙花被甩落在地,溅起潮湿的泥星。
她叉腰看向那妇人,冷笑道:“哟,这不是咱们的押镖女锦瑟嘛?哎呀,我倒忘了,你可是被柳将军退了货的——算不上押镖女了。”
清丽妇人锦瑟的眼神凄厉地扫过她。
“叶棠,外人在,我不愿与你争吵。”
“哟,你当我愿意搭理你?”叶棠讽笑。
形势遽然僵住,如弓弦紧绷,一触即发。
江月见拉住那少女岁欢,轻声问:“什么是押镖女?什么是被退货了?”
岁欢小声回道:“每趟去京城,除了外头那四个胡人男人外,柳将军会再从女孩子们中选一位押镖女同行。凡被选中的,都得了黄金万两,留在了京城,做了达官显贵的小妾或是外室。运气好的,还能做个填房。”
江月见心头一跳,问:“你们怎么知道是留在京城发达了?”
岁欢回:“都有书信寄回的。”
而那头,叶棠的脾气没收住,尖笑着自地上拾起凤仙花来,举到面前轻吹了吹尘灰,风情万种地坐回原位,笑了。
“可惜呀,咱们锦瑟空有绝色容颜,虽然早嫁过人了,柳将军也未嫌弃她,可不知怎地,送进柳将军房中,半夜就被退回了,次日的押镖女也换成了别人。”
锦瑟攥着背角,露出毒蛇般狠毒的笑意,道:“叶棠,你嫉妒我,对么?你年纪轻,又未嫁过人,可在商队半年了,还未曾选中做那押镖女,柳将军连个眼神都未曾施舍给你。可怜的是你,不是我。”
叶棠似被戳中痛处,骤然起身,扑向锦瑟,被凤仙花染得通红的手指抓住她散落的发,纠缠扭打起来。
*
谢徵玄一夜未眠。
烛泪忽坠,灼了他的手,他恍然未觉,只是攥着那账簿,翻来覆去地审阅。
定山长叹,道:“主子,流光不会有事的。”
溯风忿忿不平,嘴硬道:“她不识好人心,出事才好。”话音未了,又忍不住拂手道:“算了算了,呸呸呸,不作数,都不作数。”
谢徵玄开口,一夜滴水未进,声音干涩低哑。
“人都召回了么?”
定山道:“亲卫三千人已快马自雁门关赶回,午时前可抵达城门。届时只要主子一声令下,拿下浔阳城亦不在话下。”
谢徵玄修长的手指抵住额头,漫不经心地望向汩汩垂坠的烛泪,默了一瞬,低声道:“守在城外,听我号令。”
然而天还未亮,李守一忽然匆匆来访,并带来了自京城中传来的一道皇帝密令——原来皇帝自收悉骠骑将军叛国,雁门关失守的消息那日,便急火攻心,伤了肺腑,病症愈重。
然而近来朝廷动荡不堪,多座州府的士大夫竟联合起来进京游行,要为将军府讨要公道。
皇帝病重,却不能放任朝局不稳。大黎文武并重,读书人是朝廷的未来,这些喉舌必须要紧紧捏在皇家手中。
皇帝甚至隐隐提及,朝中还有人谏言,绝不可放任坐拥三万亲兵的摄政王拥兵自重,据守边关,以防骠骑将军的前例再现。
皇帝又表态,并非他不信任皇兄,只是京中事态紧急,非摄政王他无人敢信。
是以,这才急召摄政王回京,全权处理士大夫游行之事。
李守一再三敦促,道是必须即刻启程,否则皇帝问责,他小命不保。
谢徵玄只冷漠挥手,道:“本王觉还未睡够,你说走便走?”
李守一冷汗直流,只得踌躇地守在了柳宅门口。
定山兄弟心中烦闷,若应召回京,皇帝必会将追捕江颀风的事假手于人。若应召不回,可不印证了主子有造反之心?
这真是将主子架在火上烤了。
“主子,怎么办?流光姑娘那边也不便我们插手,不知情况如何了?”
溯风烦躁道:“若我们走了,那流光指不定怎么死在柳如是的手上。”
谢徵玄手抵额角,下巴上冒出一茬青涩的短截胡渣,低声道:“等她出来再议。”
溯风与定山面面相觑,主子竟要抗旨,等流光平安归来?
*
天微微擦亮。
西南侧卧房里骤然响起珠玉迸碎的脆响。
叶棠攥着罗裙裾,云鬓散作乱絮,十指作鹰爪状扑打。
锦瑟杏眼圆睁,玉色绣鞋蹬在小榻上借力。
二人咬牙切齿。
“别打了!”岁欢捧着摔裂的茶盏,急得直跺脚。
另外两位穿柳黄衫子的姑娘叠声相劝,却见叶棠猛地扬手掴在锦绣腮边,指甲上的凤仙花液染上锦瑟的清丽面容,好生狰狞。
锦瑟怒急,转身将叶棠掀得踉跄,应声而倒跌倒床榻上。
江月见忙凑去扶人,忽听廊下脚步细碎,门扉砰然洞开。
但见何慈挽着半臂倚在门框,耳坠子随着喘息轻晃:“夜半就听乌鸦聒噪,便知没好事。你们几个,是要拆了商队不成?”
话音未了,她目光扫过一地碎瓷中无言望向她的江月见,手中货物册子倏然掉落。
“你跟我出来。”
她脸色阴沉地叫了江月见同她出了房门说话。
江月见刚踏出房门,那四个守夜的胡人便虎视眈眈地盯向她,何慈赶忙将她拉到院落一角。
“你来干什么?”
江月见说:“何姐姐,我说过,我一定要来的。”
何慈将手汗在粗布围裙上擦了又擦,呼吸起伏几次后,压低了声音问:“就算想逃,一定要靠柳如是吗?”
“我……何姐姐,我有我不得不来的理由。我只是想同你说一声,前日里我言不由衷,未能体察姐姐苦楚,你莫怪我。”
何慈背身,快速以手背拭泪,道:“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商队中午就会前往京城,你是不是跟柳如是说好了,让他助你离开?”
江月见点头。
何慈四处张望了下,见别尔哥和柯阿正警戒地盯着她,连忙低声道:“到时候你就跟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许离开!别指望柳如是了,我会送你走,知道了吗!我还得去柳宅同柳如是禀告今日运送的货物,你千万留心着些!”
话音刚落,她迅速疾步离开了此处。
别尔哥抱臂走来,冷声问:“何慈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等下寅时拣货干的都是粗活,让我悄悄偷懒,别被你们发现。”
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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