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琰醉了。
天知晓这一个时辰她到底喝了多少,反正王爷站在门外,都能感受里边无声渗透的酒气。
连屋外的侍女都苦着脸,又忍不住替小姐担心,她们意识到不对,已经第一时间去请了大小姐,本想着能否先醒酒,谁知王爷后脚便到。
屋里宫琰还在夸夸其谈:“他太乖了,谁都想害他。我看见他一人站在大火里,伸手拽他,他一副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我心疼啊……你说如果没有我该怎么办?”
“我的人,岂能让旁人欺负了去?”
谢伤指腹轻轻搭上房门。
宫明薇听得心头发紧,这才想起小妹出嫁当晚,父亲对自己说的话。
即便小妹不主动接下这门亲事,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发生改变。
当今朝堂是静默的火山,山体生机勃然,岩浆底下奔涌一刻未歇,而相府,就是长在山口的木。
一旦爆发,必先遭殃。
陛下指婚,相府二女必嫁一人,那人只能是宫琰。
趟过去,方能有一线生机。
宫明薇咽下心中百般滋味,刚欲唤人端醒酒汤来,便被一把攥住衣袖。
“王爷千好万好,唯有一点不好。”宫琰神情严肃。
宫明薇心神一颤:“……何处不好?”
宫琰叹息:“人不行。”
宫明薇:“……”
谢伤:“……”
“不信?”那是什么眼神,宫琰一下子来了火气,她放下酒坛,晃出一只手,“哗”地往上一捞,只见雪肤之上,守宫砂鲜红夺目。
“我也不想禽兽啊,可你懂只能看不能吃的滋味吗?他那么好看,我一只手都能制住他,可他死活不愿,我有什么办法?”
宫琰越说越委屈,恨不能飙泪当场,“我就咬咬,又没有轻薄他。昨日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咬都不给咬了……”
“小妹……”宫明薇又羞又臊,脸颊烫着,红润色泽比口脂更艳。她招架不住,想把小妹扔给娘了。
成亲之日王爷还病重卧床呢,如何行房?
谢伤屈指叩了叩门示意,而后推开房门径直朝里走。
宫琰还不知死活:“我们被子都是分开的,就这样,我还得感恩戴德他没有卷起铺盖走人,不过日后谁说得准呢?兴许他一个不高兴,抱起他的小枕头就走……”
正说着,眼前浮现一抹月白。
宫琰眨眨眼,顺着来人鞋尖望去,目光上移,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王爷。
王爷蹲下身,仍高出她半截,下颌苍冷:“本王抱起小枕头走哪去?”
宫明薇离得近,又不敢看王爷,只能盯着自家小妹的脸,因此没错过那一瞬焕发的精神气。
宫琰活像是饿了三百年的狼:“夫君,抱!”
说完,便直接起身扑过去,动作间碰倒了身前的酒坛,空坛子骨碌碌滚远,宫琰目光也随之移动。
谢伤稍不留神便被扑了满怀,无奈道:“宫明瑶。”
“我醉了哦。”宫琰傻呵呵笑着,脑袋拱到他颈侧位置,嗅了嗅,巡视领地般确认了什么,趴在他肩上安分了,“醉了就可以亲你了。”
宫明薇早已在她有动作时起身退开,闻言,脸上温度又升,她用手背贴了贴脸,忙不迭逃走。
关上门,小妹还趴人身上嘟囔:“我醉了,我醉了,我醉了……”
谢伤:“……”
回王府时,是王爷抱着王妃上的马车。
宫琰平日把他当娇花养,走路都怕磕着,可王爷到底是正常男子,轻轻松松就上了车,他肩宽背实,广袖下手臂线条流畅漂亮,宫琰在他怀里,裙摆微扬,像朵肆意盛放的花。
车外送别的四人齐声长舒口气,很幸运,闺女(小妹)酒品还行。
不存在的,上了车,宫琰就本性毕露,她不满于浪漫的公主抱,半睡半醒间自己调整好,面对面搂着,强势跨过王爷的身,往颈侧一埋,终于舒坦。
宫琰意识不太清醒,进食的本能占据上风,她没再克制,咬住颈侧衣裳扯开。
谢伤鼻尖全是浓郁的酒香,桃花味的,混着淡淡的血气,浑身骨头都酥软在这股气味里。
偏偏被抱的像是那个抱人的,吸够了,莹白指尖游走过男人喉颈,挑起下颚,张口,唇齿间的血腥味弥散开来:“美人,乖一个?”
谢伤血气上涌,唇色却白,眉间似有羞恼:“宫明瑶!”
宫琰眼眸潋滟:“王爷这是要和醉鬼讲道理?”
如此有自知之明,谢伤冷哼,他胸膛剧烈起伏,欲开口冷嘲,喉管又传来刺痛。
他下意识一挣,同时后仰起身,可宫琰动作比他更快,进食中断,她的动作也带着狠,甚至无意识使用了血族异能,轻松制住王爷的手,重重拍在马车内壁。
“啪!”
亲自驾车的徐影吓得浑身一激灵,谨慎试探:“……王爷?”
王爷正被人熊抱着,双手上抬,衣襟半散,逮着脖子啃。
“……无事。”
徐影略有迟疑,里面分明是打斗的动静,呼吸声也沉,可王爷说无事,便是马车塌了他也要装作不知。
徐影不自觉挺直腰背,目视前方,内心默默将王妃的地位往上升了两番。
其实是有事的。
王爷有点疼,但王爷要脸。
谢伤仰头,感觉自己被一团火拥住了,连空气都稀薄起来。
世界好似就此沉寂,唯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和轻微吞咽的声响愈发清晰,如火引般牵动思绪,直到燃烧成熊熊烈焰,轰然撞向心口。
谢伤眼前炸开烟火。
燃烧过后,便是旷久的空茫。
奇怪,失血过多,身体竟不觉得冷。谢伤晕晕乎乎地想。
抵达王府,谢伤面无表情抱着怀里人稳步走下马车,自带一股气势,实际指尖都是麻的。
宫琰吃饱喝足,把脸一埋,人事不省。
徐影欲言又止。
谢伤察觉到亲卫复杂的目光,脚步微顿,侧身:“何事?”
徐影眼神不敢乱瞟,只在二人下车时匆匆一瞥,明明没瞧出什么,可他就是觉得此刻的王爷有哪里不一样了。
想问王爷对王妃究竟是何态度,计划是否执行?又或是干脆放弃,向王妃坦白,二人轰轰烈烈海誓山盟,从此情比金坚白首到终。
但正如王妃所抱怨的那般,王爷心思,徐影身为心腹,亦不敢窥探半分。
于是徐影:“王爷,您在我心里是最强的!”
谢伤:“………”
宫琰看似睡的沉,却一路抱着她的血袋不愿松手,身体挨上床榻又开始闹腾,谢伤简直拿她没法,纡尊降贵伺候她脱了鞋,盖上锦被。
宫琰哼哼几声,单腿顺势往谢伤平日睡的方向一跨,呼吸轻而均匀。
动作间广袖轻翻,露出一截莹白细腻的皓腕,其上,艳色融雪一般。
谢伤眸光微微闪烁,白日王妃的话蛮横侵入,带着毫不掩饰的滚烫情意,于寂静夜色轰然撞向心脏。
“我看见他一人站在大火里,一副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我心疼啊……”
“谁都想害他。”
“他那么好看!”
“美人,乖一个?”
谢伤猛地扯过锦被遮住那抹艳色,偏头,兀自镇定着。
王妃很麻烦,且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麻烦。
可偏偏谢伤拿她没法,于公,如今相府与宁王府早就是一体,于私,宫琰是唯一能治好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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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伯办事利索,不到两日,便将王妃要的人找齐,这边谢伤刚从寝房出来,迎面对上院子里乌泱泱姿色各异的美人。
徐伯沐浴着晨光,笑时满脸皱纹舒展:“王爷,人都在这儿了,您先过目,等王妃醒来,随时可以挑选。”
语气明快得意,隐隐有求夸耀的嫌疑。
谢伤:“……”
宫琰睡到日上三竿,就被系统告知谢伤爱意值涨到了20,她长长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唤道:“云珠。”
云珠推门而入,丫鬟们进来服侍,最后绾发时宫琰随口问道:“王爷现在何处?”
云珠动作一顿:“王爷……就在外面院子里。”
“用过早膳了?”
“没有……说是……等王妃。”
隐隐有琴音声入耳,宫琰好奇:“何人在外面弹曲?”
云珠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宫琰便以为是谢伤为自己准备的惊喜。
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动作快些,我要换那身红色的大衣裳。”宫琰神清气爽,又挑了支翡翠玉嵌金步摇,“给我簪上。”
宫琰愿意精心打扮,云珠自然高兴,天知道她看见王妃随手扯一件袍子披麻袋似的裹身上,简直两眼一黑。
宫琰一袭淡红竖领对襟衫子,外披金银线刺绣云肩,额前描着花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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