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拐进一条林荫路,路两旁种着整齐的梧桐树,树干粗细匀称,连树枝分叉方向都很相似。
司机把车停好,下车绕到另一边帮未来的董事长夫人开车门。
能搬进陆家,‘未来’这两个字基本就可以去掉了,家里的人听到车声,都出来帮着把行李箱拿进屋。
“陆总下午有个会,大概晚饭前到家,房间都收拾好了,太太和小姐可以先休息。”
“辛苦了,”杨露摘下墨镜,先上楼。
后进屋的苏夏被挂在院子里的鸟笼吸引了注意力,多在树下站了几分钟,她是第一次来陆家,显然有些拘谨,桌上放着鸟食罐,她很想走近去看看,但又觉得不好意思,只远远站着。
梁琴在陆家待了十年,陆家全都是男人,突然来了个小姑娘,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这么看着,倒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梁琴问,“喝水吗?冰箱里有鲜榨果汁。”
陆家人都喝茶,因为这对母女要搬过来,她才准备了果汁。
苏夏礼貌地笑笑,“谢谢,白开水就可以了。”
梁琴去倒水,出来时看到苏夏把换好的鞋整齐地摆在鞋柜里,“我带你去看看房间吧。”
“好啊,”苏夏跟着上楼。
“房间重新布置过,陆总还让人给你添了些新衣服和新鞋子,前几天刚送过来。”
“都很漂亮,”苏夏站在衣柜前,“陆叔叔的儿子也住在这一层吗?”
“阿诚在国外,跟着董事长一起住,小川回来得少,不住主楼,看见后面那栋小楼了吗?”梁琴指着窗户外面的一栋楼,“小川单独住。”
苏夏的卧室有个隔间,可以当小书房用,窗户朝里开,正好能看见主楼后面的小楼。
“小川喜欢清静,我们都是等他不在家的时候过去打扫卫生,夏夏,你也注意点,尽量别去小楼,有什么事找我就行,我办不到的,再帮你去跟陆总说。”
“我知道了,谢谢梁姨。”
梁琴下楼,苏夏关上房门,走到窗前看着后面的小楼。
小楼有两层,和主楼之间连着一条石子路,没有后门,要去小楼只能从主楼大门进。
在陆镇安到家之前,苏夏换上了衣柜里的新衣服,杨露看她还算懂事,吃饭的时候给她夹了几次菜。
等了又等,菜都有些凉了。
电话只通不接,陆镇安放下手机,没有当着这对母女的面发脾气,“夏夏吃得惯吗?”
“吃得惯,梁姨做菜很好吃。”
“别只夹自己面前的菜,多吃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尽管提。”
杨露给他倒了杯茶,“不要太惯着她。”
“女儿嘛,”陆镇安笑笑,“也在咱们身边待不了多久了,等高考完上大学,一年都见不到几次,现在不疼她,以后更没机会。”
杨露看了苏夏一眼,“考不考得上还不知道。”
“换个环境好的学校还是不一样的,再说,咱们家夏夏也不比别人笨,努努力还是赶得上,”陆镇安不再聊这个话题,“吃完早点休息,明天送你去新学校。”
苏夏点点头。
晚饭后,杨露看时间很晚了,外面还没有动静,“让厨房给小川准备点夜宵?”
陆镇安搂着她上楼,“不用管他。”
苏夏也回屋,关上房门。
一个月前,陆镇安就通知陆川,说陆家要添两个人,让他准时回家一起吃顿晚饭。
从晚上七点开始,手机的震动声几乎没有停过,一直到电量耗尽自动关机。
晚上十点,陆川完成了电影的初步剪辑,开车去和秦淮提前约好的地方。
秦淮叫了关系不错的兄弟,开了几瓶酒,也算热闹。
两人是发小,秦淮知道陆川和他们这群狐朋狗友不一样,平时很少喝酒,然而今晚过来之后一句话没说就坐在角落里喝了半瓶。
“没你这样糟蹋好酒的,咱们玩点有意思的?”
陆川喝完杯子里的酒,拿着车钥匙起身,“走了。”
秦淮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就过零点,“诶!不是,你还真打算回去啊?”
陆川没理他,开门走了出去。
酒吧有代驾,陆川把车钥匙丢给司机,车开到陆家别墅外,停了半个多小时,陆川才下车。
三月,江城最舒适的季节。
家里的人都休息了,陆川扯松领带,穿过主楼,去后院的小楼。
陆夫人去世后,他就在没有在主楼住过。
客厅漆黑一片,从厨房散出一缕昏黄的灯光。
陆川停下脚步,往厨房的方向看过去。
站在冰箱前的女孩穿着睡衣,露出纤细修长的小腿,赤着脚,嘴里咬着半块面包。
听到响声后扭头看向门口,发现陆川后脸上毫无慌乱的表现。
陆川想,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你好,我叫苏夏,你的……”她停了几秒,似乎是在斟酌措辞,“我是……嗯……你的便宜妹妹。”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客厅没有开灯,陆川仿佛融在黑暗里,投在地面上的影子极为暗淡。
妹妹?
她也配?
“如果没人叮嘱过你这个家有哪些地方不能去,那我现在告诉你,这里是我的,我不喜欢外人进来,第一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和想象中的情景差不多,苏夏低头笑出声,“啧,这么凶啊。”
她站在原地把那块面包吃完了才一步一步走到陆川面前,抬手勾住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的领带。
“梁姨是说过你不喜欢外人进来,但我不是外人啊,”苏夏微微踮起脚尖靠近他,闻到了酒精的味道,“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按理说,我也得叫你一声哥哥的。”
她用一种无辜纯粹的眼神看着陆川,言行却又十分大胆,因为捕捉到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脸上笑意越发明艳。
“哥哥喝酒了。”
她越靠越近,睡衣裙摆被晚风吹起,拂过陆川挂在臂弯的外套,仿佛都能听到布料摩擦产生的细微声响。
她踮起脚尖,唇与唇之间只剩一指的距离,呼吸缠绵在一起,却又不碰。
“什么酒,我可以尝尝吗?”
陆川似乎下一秒就会掐死她,她却丝毫不懂收敛,就在即将亲到他的前一秒突然撤离,看起来有些泄气和失落,但眼里狡黠的恶意藏也藏不住。
“好吧,不讨人嫌了,哥哥晚安。”
苏夏从陆川身边绕过,她往外走。
石子路两旁种了几棵桃树,正是开花的季节,花开得繁盛,香气过于浓郁,只是从中间经过,身上都会带上些花香味。
门开着,屋里也能闻到,清凛凛的空气里混着丝丝缕缕甜腻,但又和外面的花香不太一样。
陆川知道不一样在哪里。
鼻息间还残留着她身上的牛奶香。
“我们做吧。”
凌晨五点四十分,陆川猛得从睡梦中惊醒,天光微亮,卧室里光线昏暗。
只是闭上眼,梦里荒唐香艳的画面就仿佛要破笼而出,他似乎还能闻到那股甜腻的奶香味。
被褥里闷热的潮湿感让陆川烦躁不已,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隔着窗帘,他看到对面主楼一间卧室亮起了灯。
苏夏起得够早了,但有人比她更早。
杨露准备了一桌西式早餐,看似普通,但样样都花了心思,很和陆镇安的口味。
“小夏没睡好吗?”陆镇安看苏夏一直在打哈欠。
苏夏走神了。
桌布下,杨露掐了一下她的腿,“一大早想什么呢,陆叔叔在跟你说话。”
苏夏回过神,朝陆镇安甜甜一笑,“没想什么,我第一次住那么大的房间,太兴奋了,所以睡得晚,谢谢陆叔叔关心。”
她确实是睡得晚。
因为她那个便宜哥哥不太好搞。
“这孩子,”陆镇安笑笑,余光瞥到从后门过来的陆川,冷声呵斥,“站住!”
上一秒他还在和杨露说笑,下一秒便眉头拧紧威不自盛。
苏夏安静坐在旁边,目光落在陆川身上,深色西装裤配简单的白衬衫,显得他腰窄腿长,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冬日里的水杉树,外面挂满冰凉的白霜,里面却是一片红。
“早就让你昨天晚上回来跟你杨姨和妹妹一起吃顿饭,你干什么去了?一晚上不见人影,电话也不接。”
陆川头也不回,“忙。”
“忙忙忙!我看你是想造反!”
杨露温柔劝道,“老陆,别冲孩子发脾气,年轻人事情多,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吃饭。”
陆川脚步未停,他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少女甜腻的声音:“是啊,来日方长。”
就是这个声音。
一声一声地叫他哥哥,恬不知耻地说:我们做吧。
衬衣袖口被人轻轻拽了两下,陆川下意识将对方挥开,苏夏往后退了半步,手还僵在半空,嘴角却已经扬起。
原来,昨天晚上不止她一个人没睡好。
“陆叔叔说,哥哥顺路,刚好可以送我去学校。”
陆振安在客厅发话,“送小夏一趟,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苏夏折回去拿书包,校服也穿得规规矩矩,“哥哥,我们走吧。”
她背对着两位长辈,和刚才乖巧懂事的模样判若两人。
明艳的笑意让她眼尾那颗浅浅的美人痣有了灵气,彰显出野心勃勃的欲望。
对陆川的欲望。
他转身往外走,“不顺路。”
“司机今天都不在,小夏刚搬过来,还不熟悉路,又是新学校,”陆镇安直接命令,“你送她!”
“谢谢叔叔,叔叔再见,”苏夏快速换好鞋,提着书包小跑几步追上去。
杨露搬进陆家,苏夏不可能每天跨越半座城市去上学,陆镇安就帮她转到附近的一所私立高中,那是以前陆川读过的学校。
车停在路边,是辆黑色的宾利,车牌号也好记,苏夏在陆川接电话的时候坐到副驾驶。
“滚下去。”
苏夏对陆川的冷漠毫不在意,有条不紊地系好安全带之后,甚至伸手拿了一瓶水拧开喝。
“下去,别弄脏我的车。”
“对不起,”苏夏靠着车座,诚心诚意地道歉,“关于昨晚的事,我道歉。我晚饭没吃饱,饿得睡不着,怕吵醒他们才去小楼找吃的,以后我会注意。”
一滴水顺着下巴滴在腿上,她用手擦了擦,突然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陆川,“哥哥有黑眼圈,为什么没睡好?”
陆川沉默不语,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发白。
她还不懂眼色,又问道,“是做了什么梦吗?”
一分钟后。
那辆黑色宾利绝尘而去,被赶下车的苏夏站在树下笑得灿烂,她没有回屋找陆镇安,而是坐公交去了学校。
能在这所私立高中就读的只有两种学生,要么家里有钱有势,要么学习成绩拔尖。
距离高考只剩三个月的时间,苏夏转学过来,连老师看她的眼神都略显异样。
陆镇安只是找人给苏夏安排了学校,并没有关系她分到什么样的班级。
无论阶级高低,欢迎新同学的手法都差不多,而苏夏即使混在人群里也是个很亮眼的异类,转学第一个星期,她就被锁进洗手间两次。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她出去得太快,让对方不爽,第二次就没那么容易了。
星期五放假后学校很安静,她听到脚步声,“同学,麻烦你帮个忙。”
洗手间有回音,外面的脚步声停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不确定的声音,“你……遇到麻烦了吗?”
是个男同学。
“嗯,是有一点麻烦,你可以进来一下吗?厕所里面只有我,没有别人了。”
男生犹豫片刻,还是进去了。
厕所隔间的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男生试了,很难打开,“我打不开,帮你去找老师吧。”
“不用不用,你帮我搬一张桌子过来就行了,我从上面翻出来。”
“太高了,你可以吗?”
“没问题,就是出去的时候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好,那你等我几分钟。”
男生跑回教室,把自己的课桌腾空,搬进厕所。
苏夏让他站远一点,从隔间上面翻了出去,踩着课桌跳到地上,站稳后回头看,男生的耳朵都还是红的。
是一个班的,她有印象,但不记得叫什么名字。
这显然不是单纯的意外,而是一场恶作剧,男生把桌子搬到外面擦干净,低声问了句,“是谁做的?”
“是谁都无所谓,”苏夏笑笑,“谢谢你。”
肖齐早就等得不耐烦,远远看见从后面小路绕过来的苏夏就开始问候苏家列祖列祖。
学校大门锁了,苏夏是翻墙出来的。
“有钱人可真有意思,一件破校服都能做出花儿来,”肖齐笑着调侃。
他几步上前,一把勾住苏夏的脖子,摸到她校服后背的湿气,眉头皱了下,“你衣服怎么湿了?有人欺负你?”
“空调太热,出了点汗,”苏夏没当回事,不耐烦地催促道,“到底还去不去?不去我就回家了。”
肖齐等了她这么久,当然不能白等,“去去去,上车!”
苏夏接过头盔戴上,一条腿从摩托车后座跨过去。
肖齐没考上高中,中考完念了职高,这辆摩托车是他从修车店买的。
他把外套脱下来扔给苏夏,“披着挡挡风,别感冒了。”
他几天没回家就几天没换衣服,味道并不算好闻,苏夏也不嫌弃。
两人共同的朋友今天过生日,在KTV定了包厢,其他人早到了,就等他们俩。
昨天下了雨,地面还是湿的。
拐弯的时候苏夏没坐稳,身体因为惯性前倾,绵软地贴在肖齐背上,肖齐心神恍惚,回过神后猛地急刹车。
“操!刚才好像刮着旁边的车了。”
江城遍地都是豪车。
苏夏连忙跳下去,摘掉头盔往回走。
几百万黑色宾利的车门被刮了两道,很明显。
“让你骑慢点不听,非要出点事才能长记性。”
肖齐挠头,“我刚才就是想让那个老太太先走,怕碰着她,这也不一定是我刮的。”
苏夏多看了两眼。
这车牌号……有点眼熟。
苏夏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车牌号,回忆起她被陆川扔在陆家大门外的那天,陆川开得就是这辆车。
“不是你刮的?用不用把监控调出来给你们看看?”一道慵懒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肖齐心里慌了,把苏夏拉到身后,警惕地盯着对方。
秦淮眯着眼从上到下打量面前的人,不禁觉得好笑,毛都没长齐的小鬼,逞什么英雄。
秦淮点了根烟,看向被男生挡在身后的少女,她还穿着校服。
“学生啊。”
漂亮姑娘在他这里任何时候都有优待。
“谈恋爱呢?”秦淮笑着问,“车刮成这样,还是得赔吧,报警还是私了?”
十七八岁的大男孩正是好面子的年纪,肖齐意识到自己惹出了大麻烦,但怎么都不想在苏夏面前丢脸,装作无所谓的模样硬刚,“多少钱?我赔给你。”
苏夏看着肖齐的后脑勺,在心里骂了句傻逼。
“诶呦,大气,”秦淮夸张地拍手鼓掌,回头朝一个方向喊道,“陆哥,人家学生问呢,赔多少钱啊?”
傍晚时分,站在台阶上的男人西装革履,俊朗矜贵,连头发丝都散发着荷尔蒙气息。
他刚接完一通电话,手机屏幕还亮着。
苏夏忽然回忆起那天早晨被扔下车的细节,这个男人的手堪称艺术品,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凸起但并不夸张,大概是常年和摄像机打交道的原因,指腹粗粝感明显,压在她手腕上,留下了很重的红印。
肖齐猜出对方身份不简单,将苏夏的手握得更紧,侧过身完全挡住对方的视线。
靠着车门抽烟的秦淮看戏不嫌事小,他纯粹是闲的,“陆哥,怎么解决?别吓坏了小情侣。”
陆川淡声开口,“报警。”
从始至终,他没有多看苏夏一眼。
秦淮真的报了警。
酒吧里未满十八岁的少男少女们被警察一锅端走,一顿思想教育之后,排队等着家长来签字。
趁没人注意,肖齐走到苏夏身后,小声对她说,“你一会儿就装不认识我,车是我刮的,跟你没关系。”
“你卖肾都赔不起,”苏夏把外套扔给他,“老实待着别惹事。”
肖齐还想说什么,被警察严厉呵斥。
肖齐被带去另一间办公室,刚打完电话的警察朝苏夏招手,让她过去。
“学生,你家长电话是多少?”
所有被带过来的学生里,就只有这个小姑娘有正经学生的样子,没化妆,黑色长发简单扎成马尾,露出一张漂亮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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