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沉默时,秋茗始终微微仰头,注视着他。
故而师尊刚启唇,秋茗便凝神,纵是他声音略有些沉闷滞涩,秋茗也把话听了个清楚。
玉石俱焚?
在师尊口中听得这一句,秋茗怔住了。
此刻,师尊的眸仿佛融于浓墨般夜色之中,暗沉得令人心悸。
他在等她说话。
“师尊,我——”秋茗放缓了呼吸,不知该如何辩解。
她莫名其妙想起方才月师兄说的,天黑了,来点氛围感。
师尊只是这样静静看着她,氛围感便已经到极致了。
可这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迎上师尊沉沉的目光,秋茗抿唇。
她说不出话。
她连一句“我知道了”都不愿说。
“……”
秋叙白是惊讶的。
在秋茗开口前,他以为他的小徒弟或乖巧地应一句“师尊,我知道错了”,或是认真地同他道出她今日对招时的想法——秋茗聪明,虽然平时尊敬师父乖巧听话,可在一些事情上也很有自己的主意。
无论她怎么回应,他都能顺着说下去,跟秋茗就这件事好好聊聊。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秋茗分明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声。
空气仿佛凝固住,四周一片寂静,秋叙白垂眸,对上秋茗未曾回避的视线,他的小徒弟在无声地与他对峙。
她不认同他。
秋叙白眸中划过一丝诧异,他努力装出的严肃师父形象险些维持不住。
不行,不严肃点怎么讲道理。
秋叙白定了定神。
“秋茗,”最终还是秋叙白先打破寂静,他手指捏紧剑鞘,缓声道:“你可知道方才过招时,师父若拔剑抵挡而非用剑鞘,你会受伤?”
说完,他盯着秋茗,等来一个点头。
“师尊,”秋茗神色极为认真:“可这就是我找出来的,师尊招式中的破绽。”
秋叙白垂首阖睫,轻声:“不是只有一处。”
他睁眼时,瞳色乌黑,目光有些锐利,仿佛看透了一切:“秋茗,你既然能看穿这一处破绽,那么,”他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挥剑,动作没做完便停住。
他保持这个姿势,另一只手轻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从前方某处指向剑鞘、再到手臂,他道:“这里,是我的破绽。”
他又换了招式,再指引:“这处,亦是可以。”
他接连换了好几个招式,将破绽一一道出,终于停下来。
秋叙白看向秋茗,平静道:“我知道,这几处,秋茗应该都看出来了。”
“但你不愿意用。”
两次,她都选择了更难,更危险的办法。
这是令他最在意的。
秋茗抬眼:“师尊,我用的那一招,是最快、最有可能赢的。”
她沉默片刻,接道:“师尊刚才说的那几处破绽,在我修为不够时,只不过能与对方多僵持一会儿,不铤而走险,当遇到如师尊一般强大的对手,拖得再久也是必败之局。”
秋叙白道:“秋茗,为了赢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不对,比起胜负,你的平安更为重要。”
他真心感到困惑,秋茗虽勤奋刻苦,对自己要求极高,但无论是平日过招也好,下山做任务也好,面对挫折她都是泰然处之,从不急于求成争强好胜。凭他对秋茗的性格了解,她不应该对输赢如此看重才对。
秋叙白想了想,猜测:“是不是平时两位师兄提起仙门大比提多了?秋茗,你年岁尚小,其实不必……”
“师尊,”秋茗摇头道:“我不是为了仙门大比。”
她知道师尊在不解什么,认真道:“师尊,我明白的,如果只是与仙门弟子比试,我肯定不会以命相搏,你放心。”
秋叙白愣愣地点头:“好。”
他放心。
不对。
秋叙白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嘴角颤了颤:“什么时候都不应该以命相搏。秋茗,平安最重要。”
平安最重要。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可这次秋茗却没有应声。
秋叙白蹙眉:“秋茗?”
“师尊,”秋茗不想在秋叙白面前应下她可能做不到的事情,将心里话实言相告:“是有的。”
秋叙白歪了歪头,不解:“有什么?”
“我会为之搏命的事情,”秋茗深吸一口气:“但是我也希望,那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出现。”
这话不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弟子应该说出来的。
倒像有心障。
秋叙白沉默一瞬,目光中带着探究:“秋茗,可以告诉我,比如是什么事情么?”
比如?
秋茗沉默。
比如,魔王现世,寒烟宗灭门。
那个尸山血海的情景,只是想想,秋茗都觉得鼻子发酸。
这场梦已经过去很久了,她偶尔会想起,一想就心慌。她知道可能是她的心魔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作祟,从不愿当真。但有时候,她也忍不住会想,如果真的发生怎么办?
她受不了的,她一定会拼命。
“比如,”以梦来作比太过荒唐,秋茗抬起头,换了一个师尊或许更能理解的说法:“魔物害人的时候。”
初入宗门第一堂课讲师便教过,修仙者内心当有一道准则,身负灵根,可吸纳灵气,象征的并非是他们生来高人一等,而是生来肩负责任。
“妖魔肆虐之时,修仙之人当以身正道,护佑尘世,若心无此念,纵使修为再高,也不算得道。”
秋茗坚定地将曾经听过的、被她谨记于心的这段话道出。
这是修仙之道的根基,秋茗初听时心中便震颤,这一堂课,改变了她因为温家而产生的“修仙只是为变强”的认识误区。
修仙变强,修士降妖除魔,是为世间安宁。
秋茗希望变得强大,强大到能护世间,也能护寒烟宗。
秋茗想,她这个回答,师尊应该是接受并且赞同的。
可师尊的神色却不算好。
“以身正道……”秋叙白低语,眸色晦暗不明。
沉默不知多久,他抬眼看向秋茗:“以身正道,不是以身殉道。”
秋茗一怔。
“秋茗,你要记住,”秋叙白声音很轻,却又仿佛字字泣血:“妖魔肆虐之时,不是只有你一个仙门弟子,你背后有师父,有宗门,还不到穷途末路,不要逞英雄。”
秋茗张了张嘴:“……师尊?”她有些不明白师尊的意思。
什么叫做不要逞英雄?
难道是说,碰上强大的妖魔,走为上策?
小徒弟眼中的迷茫,仿佛在秋叙白面上重重扇了一个巴掌。
他方才的话,与道心相悖,全是私心。
私心只能说说,寒烟宗的弟子,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呢?
“修仙之人当以身正道,护佑尘世。”
就好似当年师姐将书上这句话念出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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