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二位由趴墙根的暗探转行演我来了？”玄昧暗自嘀咕，“要是冥界的鬼君都这个水平，玲珑不灰飞烟灭在他们手里，也差不多了。”

有一点她十分确定——

紧要关头，这二位绝对拿她当垫背的。

原本找人来是想在危急时刻给玲珑和小仙儿传个消息，但昭明那副“我正在算计你”的表情，她感觉胸口像是被一座年久失修的奈何桥压着。

玄昧掐指一算，日坐长生，吉凶参半。

她心里暗叹，这人惯出什么毛病真是改不了——从前是主神掐指，现在轮到自己掐，天干地支你知我知的，往好的方面掐总没错。

到是昭明和李栖梧站在两旁，一副看江湖神棍的表情，李栖梧干笑两声：“掐指有用，那还要剑干什么？”

玄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李栖梧还是个鬼中小清新。凡人不知，道法自然，鬼难道还不知道？

玄昧余光瞥见，冷哼一声：“我答应你们。不管你们是来蹭功德还是来蹭饭的，别给我找麻烦。”她顿了顿，补充道，“坏我好事，我不介意帮你算算魂飞魄散的黄道吉日？”

李栖梧立刻往昭明身后一躲：“道友冷静！我这就去帮您探路！”说完化作一缕青烟溜得飞快。

昭明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摇头叹气：“这年头，连李栖梧都学会阿谀奉承之道了……”

玄昧心想，这届鬼差质量真是越来越差了，还真应了那句俗语，上梁不正下梁歪。她瞥了一眼鬼界的梁，但这一眼还不如不瞥。

他站在那儿，像一棵粗壮的白杨，风从他指缝里流过。他的轮廓渐渐模糊起来，肩膀的线条融进风里，手指末端也淡了。唯有那截露出的手腕还分明，白得发青，像一截新削的树枝。

她的心微微一紧，便叛了，在胸腔里蛮横起来，撞得指尖发涨。

目光擦过他的袖口，像避开瘟神似的。玄昧脚步未停，刻意忽略昭明的存在向南走去，鞋底踩在石子上，刺、麻，都混作一团——

妄念散了。

也好。

身后响起脚步声，玄昧没来得及回头，那人已挟着风掠过她身侧，一只手臂横栏在前，玄色衣袂扫过她袖口，像片霜花。

玄昧停下，脊背绷成一道铜墙，垂在身侧的手虚握了握，又松开，匪夷所思的看着眼前说不上庞然，就觉得压得慌的大物。

“有事你就快说，是打算交换解契符？还是……”

昭明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一截玄铁残片在掌心转了个圈，冷光倏地掠过玄昧喉结。

“道友！急什么？”他指尖抵住残片缺口，“这上面是《三坟》残章，倒与主神治道之法……颇为相似。”

当初人魂契约的是“同生之力”，不能互相伤害，反之玄昧受伤还可以抽取昭明魂力疗伤。

后来那串“七宝冰糖葫芦”被玄昧滴血认主，昭明悄悄加码了共死之契，一人玩完，另一人可以命换命。

当同生共死的契约完整后，只要用心感应，就能知道彼此的所在。

“或者……”昭明突然逼近，残片擦着玄昧耳畔打入身后的树干。

“我们聊聊，神尊假扮云中客那日——”他忽然压低声音，“为何又假扮尾牙？把本君一起搅进去蹚浑水，神尊到底在妖族都干了什么？”

指背金纹滚烫，疼得她一颤，差点甩手。抬起头，正对上昭明似笑非笑的眼——他知道她是谁？

“真是好算计。”玄昧冷笑，嗓音却哑了三分，“你侵犯本座隐私。”

“神尊放心，”昭明轻叹：“我不过是想……”

“什么都不许想！”她凶巴巴地压低声音，“敢戳穿本座的身份，你就……”

话未说完，昭明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

“就怎样？”他眯起眼，“让‘云中客’替你出气？”

玄昧耳尖微红，推开昭明，“……总之对你没好处！”

昭明轻笑，趁机扣住她的手：“那不如……封口费？”

玄昧的指尖在昭明掌心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灵契的金纹随着她紊乱的呼吸忽热忽冷，“你……”她刚想反驳，却见昭明突然低头，在她食指的蝶纹上轻轻一吻。

“轰——”火蝴蝶的翅膀瞬间爆起，她整条手臂都烫麻了。

“昭明！你……”她慌得什么都忘了，另一只手死死按住心口。该死的，现在是连心跳加速都要同步？

昭明慢条斯理地直起身，眼底闪着得逞后的笑意：“本君突然觉得，当个被胁迫的共犯也不错。”他掐着玄昧的脉门。将手按在自己同样开始发烫的心口，“毕竟某些人嘴上凶得很，心跳倒是诚实……”

“那是你催动契约的反应！”玄昧色厉内荏地反驳，却控制不住自己往后退了半步。

“哦？”昭明步步紧逼，将她困在墙角，“那不如再试试别的反应？”

玄昧被困在昭明与墙壁之间，火蝶缠绕着两人的手腕飞舞。她咬住下唇，试图用凶狠的眼神掩饰慌乱：“你……起开点！”

昭明指腹抚过她发烫的耳垂：“晚了。”火蝶突然光芒大盛，飞舞时勾勒出一道道金丝虚影。

“看，”昭明恶劣地晃了晃手腕，“连它都觉得我们般配。”

玄昧羞恼，一脚踩上他的靴尖上：“谁和你……唔！”话音未落，昭明突然按住她的后颈，额头相贴。无数记忆碎片进行着交换——

七岁偷吃供果的他，十六岁化成人形的她，昨夜辗转反侧的他和昨夜喝酒到天明的她……

“你！”玄昧又惊又气，眼角泛起绯红，“你怎么还偷看……记忆！”

昭明眼底暗潮涌动，指节摩挲着她颈后：“你忘了？有一年你偷喝我的酒，顺走我房里一对红烛……”

玄昧：“……”

红烛？什么跟什么啊？

“别打岔，本座就问你能不能解契！”

“契约已成……"昭明笑着吻上玄昧，后半句饶不了你堪堪在心里转了一圈。

玄昧指尖迅速掐了个遁形诀，她整个人突然化作万千花瓣，四散飞去。

昭明掌心一空，只握住几片花瓣。

“又来这招！”他挑眉望向四周，“下一次，你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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