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注射麻药，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的前一刻，乔归荑心中还充满了恐惧。

等到意识渐渐模糊，她终于缓缓地闭上了眼，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手术持续了五个多小时，从日晒三竿到夕阳西斜。

等到乔归荑再次睁开眼时，姜舟已经来到了她身边，她看见他红着眼睛，攥着自己的手，是喜极而泣：“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是吗？太好了……”

乔归荑又疲惫地躺了回去，牵动全身的插管摇摇晃晃。她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感觉身体里有一部分空荡荡的。又或许只是心理作用，毕竟现在麻药的劲还没过，其实她是什么感觉都没有的。

乔归荑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去想想接下来要看的极光，还有出院后的日子，要不干脆裸辞去好好地度个假吧，和姜舟还有老妈，一家三口一起……

直到她被推回了病房，床帘敞开着，乔归荑忽然注意到，墙角的那张病床空了。

属于病患的私人物品全被清空，就连病床上的一次性卫生垫都换掉了。

只有从窗户外吹来清冷的风，好似正在打扫最后的余味。

房间安静得可怕，仿佛刚才经历了一场浩劫。

乔归荑扶着床板坐了起来，她心跳如鼓，鼓起勇气才问：“叔，你们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说完，乔归荑指了一下墙角的床位。

隔壁床的男人深深地看了乔归荑一眼。

“他走了。”他叹了一口气，“你去手术的时候，他的病又复发了，这一次，没抢救过来。”

另外一个男人没有开腔，病房内弥漫着一股兔死狐悲的哀伤。

乔归荑震惊地抓住了床头，许久，才缓缓地松开。

静默了很长的时间，隔壁床的男人才开口破冰道：“小妹，你的手术怎么样？还挺成功的吧？”

病房内的气氛太沉重，需要聊点好的消息，来驱散阴霾。

“……嗯。”乔归荑点了一下头，迟缓地答，“医生说，要再观察一下恢复情况，都不错的话，就可以出院，居家治疗了……”

“那挺好的，那挺好的。”他附和道，“你和你男人一定要好好过，日子都是越过越好的。”

这时，房间内另一个男人终于开口了，嗓音沙哑。

“小妹，其实，你也别怪他说话难听。”

话音一落，乔归荑立马反应了过来，他指的是那天在病房内不愉快的对话。

“他一辈子没个伴，无儿无女的，一个人在这医院住了有快两年了。以前年轻时靠卖体力攒了些钱，这两年全都交给医院了。可这癌病，难医，只能靠吃药延缓发作罢了。他知道自己早就病入膏肓，等着数日子了。其实，他走了也好，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我想，他那天只是想说，其实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很不容易。”

男人伤感地摇了摇头。

“他那天怼你，也是事出有因。你不知道，你刚搬过来的那几天……有一次，你去外面办手续，你男人自己来了病房，找我们三个人聊天。”

说到这里，乔归荑突然愣住了。

“什么？”

姜舟单独找过他们聊天？他怎么从来没对自己提起过？

男人继续解释道：“那天，你男人跟我们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他主动跟我们聊了你们的故事，说你们相识十二年，相爱八年，结果却在他终于向你求婚的时候，查出了癌病……感觉天都要塌了。他还说，你是个很坚强的女孩，你比他都还要勇敢，所以，他也希望能多给你一些依靠。”

乔归荑止不住地动容。

另一个男人也跟着回忆了起来，“是啊。那天他还说，他很担心你在手术前情绪不稳定，不想再看见你崩溃的样子。所以，那天，他给我们一人准备了六千六的红包，希望我们在你手术前的这些日子，能多多体谅你，包容你，多给你一点鼓励。他相信，来自陌生人的善意，会让你更有信心面对病魔。”

隔壁床的男人点了点头，接着又回眸，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墙角的空床。

“我们当时都很感动，只是……”

“多年恶疾缠身，弄得他性格也古怪得很。”另一个人指着空床，“只有他不肯收你男人的钱，也不愿意对你有好脸色。可能，他其实还是有一点不甘心吧。”

“所以，他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现在都已经是过眼云烟了。”男人对乔归荑祝福道，“很高兴看到你的手术这么成功，小姑娘，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我们都要早日康复。”

尽管相互交换了祝福，但乔归荑心口还是像压着一块巨石，沉闷得难受。

乔归荑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一个人的存在，就这样被轻如鸿毛地抹去了。

人的力量，在巨大的病魔面前，好像真的不堪一击。

良久，姜舟提着暖壶推门走了进来，顺手拉上床帘。

“我给你打了点热水，刚才手术室很冷，我看你被推出来的时候都在发抖。”

他坐在乔归荑的床边，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心，一股温暖的触感传递过来，“我帮你暖暖手。”

乔归荑没做声，姜舟这时才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怎么了？”

乔归荑摇了摇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姜舟。

“我好爱你。”

越抱越紧，直到无法呼吸，“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一辈子都不要离开……”

她一边将头埋进姜舟的胸膛，一边在心中默默起誓。

感谢老天给她一个重生的机会。

从现在开始，她一定会好好地珍惜身边的人，珍惜拥有的每一天，每一刻。

……

之后便是漫长又艰难的恢复期。

手术第二天，李环收到了姜舟报平安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想过来看望乔归荑，可姜舟却不同意，给的理由也很直接：“她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息，你晚几天再过来吧。”

就这样，李环强行忍耐到了一周后，姜舟才松了口，允许她过来探视。

“其实他就是害怕你给我偷偷带好吃的。”乔归荑一眼就看穿了姜舟的小心思，毫不留情地揭穿。

李环也比中指表示无语，“我哪有那么笨，我可不会随便给手术病人乱吃东西！”

不过，顾不上吐槽姜舟，李环一进门，就抱着乔归荑好生地瞧了一会儿。

“我的乔，可想死我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现在有多少斤？”

乔归荑苦笑地答，“78斤左右吧……”

李环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真是遭老大罪了。”

一米六，78斤。这样的数字，怎样看都觉得骇人。

几天不见，乔归荑消瘦了许多，是肉眼可见的程度，腰肢不堪一握，一阵风好像都能将她吹倒。

李环每一次来看她，她都要比上一次更瘦许多。尤其是现在，不比之前还化着妆，她素颜时，气色看着更虚弱些，嘴唇是苍白的，四肢都软绵绵的，没吃东西，自然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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