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海省,合海市宁城区,林苑街道,央礼府……
刚把小区名写完,陈舷手上一顿。
他突然写不出来了,陈舷脑子里一片局促的空白,突然连老陈住哪儿都记不起来了。
方谕还在死死盯着他,陈舷感觉得到。
陈舷心中哑口无言,一股无所适从又袭上心头。
他突然四肢发麻,手轻轻发颤。
前台两个工作人员的目光顿时直了——两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看陈舷,又看看方谕,好奇又探究地把他俩看了一遍又一遍。
陈舷也感觉得到。
他僵了很久,一动没动。
方谕也没有丝毫要收回视线的意思。
“陈舷。”他又叫了他一声。
陈舷嘴角抽动两下,放下笔,仰起头,脸上一片强扯出来的笑:“什么?”
“……”方谕的脸又阴了阴,“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他重复了一遍,但这次的语气变得很差。陈舷一抖,从他身上感受到十二年前撕破脸时的杀气。
方谕好像想再给他一巴掌。
陈舷挠了挠脸,哈哈干笑两声,放下笔,回头颇为心虚地望了望会客厅里——果不其然,方真圆正盯着这边。
眼神灼灼,幽怨可怜,像蛇似的死死盯着他。
陈舷浑身都不自在。
方谕跟着他的视线,往回看了一眼。
他立马明白了什么,目光意味深长了一瞬,冷笑起来:“你还怕她?你不是骂她骂得最厉害着吗?”
十二年前的确是。
陈舷当年把方真圆骂得狗血淋头。
“回去吧,”陈舷不答这话,只讪讪道,“我答应你妈了,不会再见你,现在已经很破例了。”
陈舷重新拿起笔,在表上填了起来,心思却跟灵魂离体似的飘忽出去。
仿佛整个人解离了,他望着表格,却丝毫没感觉自己的手在动,写的每一个字好像都不是自己写的。
方谕还是没走。
他还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他。气氛顿时十分尴尬,陈舷硬着头皮写着资料,签完所有又回到地址那栏——在方谕跟他妈一样灼灼的目光里,陈舷头皮发炸,居然还是想不起来地址。
我操了,不吃药好了。
陈舷有点想骂人,他又不能在这个时候问方谕,家里是住哪个单元,又是第几层来着。
“陈舷。”方谕又开口了,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全是不耐烦,“你……”
“小鱼!”
身后一阵高跟鞋踩地的脚步声。
陈舷紧绷的骨头顿时一松,长长出了一口气。
是方真圆。
方真圆三步并作两步地匆匆走来,到了方谕身边。
方谕啧了声。
听起来,他并不舒心。
陈舷摁了一把笔屁股,把笔尖收回去,悄悄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没出头的笔尖点着表纸,装作还在深思,装作自己很忙。
方真圆走到身边来,拉了一把方谕的袖子,语气不悦:“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不是说就看看情况吗?在这里跟陈舷说什么呢?”
“没什么。”方谕冷声,又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躲开她的手,“你过来干什么,不是叫你在那儿等着吗。”
被他躲开,方真圆一时有些尴尬。
她伸着手:“我过来看看你呀……我是你妈嘛。这么久都不回来,还是又跟陈舷有关系,妈妈担心你。”
说着,方真圆苦笑了声:“走吧小鱼,你外公外婆都想跟你多说两句话。你在国外那么忙,这些年都不怎么回来,快来跟他们多说说话。小时候,你跟你外婆最亲了。”
陈舷偷偷用余光瞟了眼。
方谕脸色阴冷,很不好看。一说外公外婆,他就眯了眯眼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是很想跟方真圆“回家”。
“不用了。”他说,“我走了,还有事。”
方真圆一愣:“有什么事啊,一会儿要给你爸爸入殓挑寿衣的!你这个儿子不在场……小鱼,小鱼!”
方真圆没叫住他,方谕转身就走了。
陈舷回头,见他走回到会客室,拿起挂在沙发上的衣服,叫上他的小助理,两个人朝着馆外快步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只是小助理在路过前台时,转头望过来一眼。
那双杏眼无辜,陈舷看得眼皮一抽。
俩人推开门走了,方真圆叫了好几声都没叫住。
她被尴尬地留在前台前。
空空荡荡的馆内,众人瞩目之下,所有人都看见了她没能留住儿子。
陈舷都替她尴尬。
半晌,方真圆吸了口气,抽搭两声,似是哭了,就那么边抹着眼睛,边回了会客室里。
她也脚步匆匆,逃也似的,回去了。
陈建衡跟她擦肩而过。
他也走出来了。这位叔叔散步似的,脚步闲适自得,悠哉得很。
陈建衡走到陈舷身边:“怎么,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陈舷淡淡掠过这个话题,问他,“地址是什么来着?”
陈建衡愣了下:“什么?”
“老陈家地址。”陈舷对着他叔叔无奈地道,“我这回,真不记得了。”
如同突然被雷劈了,陈建衡猛地一怔,脸上慢慢没了血色。他对着陈舷难以置信地、缓缓瞪大了瞳孔,呼吸急促了瞬。
陈舷只是苦笑。
“叔,”他小声问,“到底住哪儿来着?”
“……三单元,”陈建衡说,“三单元,1101。”
——三单元,1101。
陈舷还是没有记忆。
这串家牌号,还是让他有种没听过的陌生感。
他只是写上了这串字,然后交给了前台。前台这会儿看他的目光很怪异——陈舷居然连死者住哪儿都不知道,真是很奇怪。
但是陈舷交的手续都齐全,文件也对,陈建衡听了他不记得家在哪儿这事儿,看起来也没有很意外。前台便没说什么,把手续流程做了下去。
守灵厅订好了,墓地和棺材也都定好了。
陈舷把手插进兜里,心不在焉地跟着工作人员走流程。
带着老方一家,他们又去馆内,给老陈挑了寿衣。
然后他们进了停灵室,在一旁看着入殓师给老陈收拾了遗容遗表,给他入殓上妆,换上了寿衣。
陈舷呆呆地看着老陈被一点一点收拾好。
工作人员又带着他们去看守灵厅。
确认没问题以后,守灵厅的布置就全权交给了殡仪馆。
工作人员恭恭敬敬地把他们送出了殡仪馆。
出了门口,就见空中飘起了细密的白色。陈舷一抬头,在呜呜的风声里,看见天上飘下飘扬的雪花。
下雪了。
陈舷呼了一口白气出来。
方真圆回头和工作人员寒暄着,双方礼貌地打了个来回,然后告了别。
陈舷在旁边听了会儿,听出没什么自己的事儿了,就抬腿往下迈了两个台阶,准备回去。
“陈舷。”
方真圆叫住他。
陈舷回头,撞上她诘问嫌恶的眼睛。
她红着眼睛,一脸戒备地问他:“你和方谕说什么了?”
“没说,”陈舷对着她笑了笑,“他让我说话,我没说。”
“他让你说什么话?”
“谁知道,就问我有没有话要跟他说。”陈舷笑着,“多半是那时候被我骂的太突然,让我给他个道歉呗。不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方真圆狐疑:“你真的什么都没说?”
陈建衡真是受不了了。
他扒拉开陈舷,两手叉腰地上前来,怒不可遏地骂起来:“你耳朵现在聋了是不是?他都说了没说没说,你……”
“关你什么事?”方真圆拔高声音骂他,“我问你了吗?我在问陈舷!谁不知道他当年干了什么,现在还过成这样,你看看他!浑身上下所有衣服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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