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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陈亦庭

傍晚用饭时,钱浅依旧是往日寡言疏离的模样,只察觉吕佐频频投来异样的目光,害她以为自己衣服穿反了。

云王为了讨皇帝欢心,吹说自己进来大有进益,想求得夸奖,谁知皇帝当即要他在晚宴前作出首诗词,要看看他进益如何。

王宥川僵笑着应了,趁人不注意溜出来找钱浅帮他作弊。

钱浅眼睛一眯:“王爷,您怎可如此?”

王宥川也知道找人代笔不道德,脸上不禁臊得慌,但还是厚着脸皮诱哄道:“好逍遥,这么多人看着呢,本王若作不出来也太丢人了!”

钱浅直接了当说:“得加钱。”

王宥川有点心梗。

钱浅补充解释:“先前的酬劳里可没这项。”

王爷是不会自己带钱出门的,侍卫会负责付钱。

王宥川有些气闷,从戚河身上薅下钱袋子砸给她:“也不知你的文人风骨值几两钱?!”

钱浅掂了掂钱袋的份量,笑容谄媚:“不贵的不贵的。”

她想了想,随即念道:“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熏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

王宥川听完直皱眉:“就这?你把钱还给本王!”

钱浅抱紧钱袋子连忙道:“还有还有!有点长,我这不是怕王爷您记不住嘛!”

她吟道:“水天清话,院静人销夏。蜡炬风摇帘不下,竹影半墙如画。醉来扶上桃笙,熟罗扇子凉轻。一霎荷塘过雨,明朝便是秋声。”

王宥川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戚河:“记住了吗?”

戚河傻了眼,“王爷,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

月余的避暑时光,钱浅身心得到放松,口袋也赚得盆满钵满。除了吕佐时而嫌弃不满,时而莫名其妙的目光以外,一切堪称完美。

一行人回到京都城,刚好赶上中元节。

钱绵绵一见她回来,高兴得直接蹦了起来,还兴冲冲地说吴婶的女儿快要生小孩儿了。

钱浅挑了只银钗装盒,送给吴婶当做贺礼,让她多加两个菜,等夏锦回来给她个惊喜。

今日客人多,夏锦很晚才关店回家,途径一条小巷时,听见了里面有吵闹和打斗声。

“你们简直无法无天!我要去官府告你们!”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这种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场面,她实在见多了,也懒得理会。抬脚继续走,却又听到一句,“你一个罪民,还指望府衙给你做主不成?”

这话她怎么这么不爱听呢?

夏锦转转脖子,转身进了小巷。

乒乒乓乓几声过后,四个人都像破布袋子一样横七竖八地躺下了。

她甩甩手腕,直接就走,眼神都没再给一个。

身后又传来破空声,她回身要挡,却见刚才被揍得缩在墙角的男子,用手臂格挡开了刺向她的那把短刀。

鲜血在黑暗中并不显眼,但那熟悉的血腥味儿,却令夏锦有些动容。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她挡刀,尽管这人是她刚救的,也尽管她完全不需要他来挡。

夏锦一脚踹翻那持刀凶徒,顿了顿,解下身上钱袋子,扔给替她挡刀的男子,一个字也没说,径直走了。

可那人却不声不响地跟上了她。

夏锦皱皱眉,“你再不去医馆,手怕是要废了。”

那男子举着她的钱袋,还有另一个又小又瘪的钱袋一齐递过来,“多谢姑娘相助,银钱虽不多,却是在下一点心意,请姑娘收下。”

夏锦轻蔑嗤笑,没接钱袋,继续往家走。

钱浅在巷子口溜达来迎夏锦,看见人正想打招呼,却又发现她身后跟着个男子。

正当她以为有坏人跟踪,就听见夏锦怒斥道:“怎么的?你以为替我挡一刀就能赖上我了?”

挡刀?

钱浅心理一紧,当即飞奔上去查看:“夏夏!出了何事?哪受伤了?”

“你回来了?!”夏锦看见钱浅很是惊喜,复又扒拉开她说:“我没事儿,是他!”

钱浅这才看清那陌生男子,端得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身上很狼狈。

那人又举着两个钱袋子想交给钱浅,“承蒙这位侠女相救,在下只是想表示感谢。”

钱浅看到他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吓了一跳,“还真为你挡刀了?”

她赶紧拉住男子的手腕,也不顾男子推拒,推着他回了院子,高声喊:“绵绵!快拿药箱来!”

绵绵以为是二人谁受伤了,急急抱着药箱跑来,却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手臂上满是血,于是默默将药箱打开放到桌上,又去端热水。

钱浅手中的干净棉布瞬间被血水浸透,看到那外翻的肉皮,皱眉道,“怎么伤得这样重?”

夏锦闻言凑上来看了看,“皮肉伤而已。”

钱浅轻斥道:“你态度好一点行不行?人家不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吗?”

夏锦气得当场跳脚,“谁救谁啊!”

那男子赶紧解释:“是女侠救的在下。”

他说罢站起身,直接撩起盆里的温水洗了一下伤口,疼得身体直哆嗦,却硬是咬着牙没吭声。然后从钱浅手中接过白布捂住伤处,对三人行礼:“多谢几位姑娘,在下这就告辞了。”

“哎!你去哪啊,药还没上呢!”

钱浅又拉住他,强硬地按他坐定,用一块新布沾了药酒擦在伤口上。

男子疼得额头冒出汗珠子,还是咬着牙没吭声。她又将药粉细细地倒在伤口上,胡乱倒了很厚一层,才开始用布缠绕,边缠边问:“她救的你,你怎么伤成这样?”

“是在下自不量力,见歹人掏了刀,下意识就去拦了。想来以姑娘的身手,是完全不用担心的。”那人神色平静地阐述,语气没有一丝埋怨。

钱浅不仅刮目相看。

夏锦却嘲弄一笑,“算你有自知之明。”

钱浅为那人绑好伤口,和颜悦色地问:“公子贵姓?可是京都人氏?”

那男子闻言若惊,忙道:“不敢不敢,免贵,在下陈亦庭,豫州人。”

钱浅又问:“那家中还有何人?”

陈亦庭犹豫了一下,垂头低声道:“我是罪民,家中已无亲人,所以才会来京都,想寻个糊口的活计。没想到,天子脚下竟也如此容不得人。”

钱浅将绑好的手放下,语气轻快说:“真巧啊!我们也是罪民,也都没了其他亲人。”

陈亦庭猛地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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