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点读笔”这一行业的不断发展,来找“八昊达”公司合作的单位和个人越来越多。这些形形色色的客户,也让周亚平遭遇了商海浮沉中的千奇百怪。
“伟建业科技有限公司”的项目部经理田骏义,刚到“八昊达”公司游说时,所做的公司介绍,让周亚平颇为惊讶。该公司主要销售家用电子产品,号称全国有直属销售团队760多个,销售网点5千多家,去年销售额突破8个亿。
田骏义侃侃而谈:“请周总算一算,如果我们帮你们销售‘点读笔’,会出现多么恐怖的销售业绩。这么说吧,贵公司不需要给别的单位供货了,估计光是供应我们一家公司,你们都会忙不过来。”
“有这么夸张?”周亚平禁不住笑了,“田经理,请你相信我司也相信深圳的生产能力。深圳最不怕的就是需求量大,扩大生产只是分分钟的事。我们还是谈谈具体的合作方案吧。”
“我们的合作不能急于求成,需要按部就班,分几步进行,”田骏义不慌不忙地说,“第一步,我们公司派技术人员来贵司培训,学习‘点读笔’软件及硬件技术;第二步,在贵司指导下,设计制造属于我司的专用‘点读笔’样品;第三步,与贵司签订供货合同,下单生产。”
与别的企业合作往往是先签订合作协议,再往下走,而这家企业倒过来,是把协议签订放到最后,有点怪异。但由于目前“点读笔”的各项技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担心别人窃取,周亚平也没有细想就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平心而论,田骏义非常敬业,为了“点读笔”的项目,长住在“八昊达”公司附近的酒店里,每天两点一线地奔忙。
派到公司来学习的共有4个人,学历都不低,除了一个专科毕业,其他都是学士学位。这一点连方倩都感到奇怪,她悄悄对周亚平说:“这家公司实力看来确实很强,我们这点铺码和语音编译器的技术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而他们派来学习的都是工程师一级的人物,真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田骏义请周亚平叫来工业设计公司的人员,商讨该司专用笔的外观设计和结构设计。设计完成后,紧接着,又通过“八昊达”公司的关系,让模型厂制作了“点读笔”的手板模型。在此同时,“八昊达”公司工程部已经安排电路板布线及打样,等手板制作出来,电路板样板也已完成,两者结合,很快就组装了样笔。
田骏义拿到可以发声的样品笔后一个劲地念叨:“太棒了,太棒了,我们自己的‘点读笔’终于成功了!”
“周总,感谢你们的大力协助与支持,我马上回公司向老总汇报,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合作。” 田骏义临行前对周亚平说。
“希望我们合作成功!”周亚平回复。
哪曾想到,田骏义这一去两周多了,竟杳无音信,一个电话都没有。王惠撑不住了,对周亚平说:“周总,这是怎么回事,样笔拿回去十几天了,行还是不行,下一步订货还是不订货,总得有个说法呀?”
周亚平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对王惠说:“他莫不是生病了?小王,你主动给田经理打个电话问问。”
“好吧,我马上打。”
电话几番拨过去,回音都是:“你拨打的号码不存在。”
两人彻底无语。
王惠不甘心,说:“我打他们公司电话,不信就找不到他。”
电话打到“伟建业”公司前台,前台小姐很客气:“您好!请问您找谁?”
“你好!我找项目部的田骏义经理。”王惠回答。
“对不起!田经理已出差,不在公司。”仍是前台小姐甜蜜的声音。
“请问一下,他什么时候回来?”王惠焦急地问。
“实在抱歉,我们不清楚。”得到的是心平气和的回复。
放下电话,王惠也开口骂起来:“真他X的不是人,还和我们玩起躲猫猫。当初,为了帮他们设计样笔,我们几个部门出了多少力,费了多少劲,现在可好,连人都找不到了。”
此后也一直无法联系到田骏义。
又过了一个季度,市场上传来消息,“伟建业”公司的“伟”牌“点读笔”公开对外销售了。周亚平安排人去买了一支,拆开包装一看,果然不错,就是“八昊达”帮助开发的那款笔。
公司上下都愤怒了。
王惠找到周亚平,说:“周总,我们必须追究这帮骗子的责任,否则,人家会认为我们公司太好欺负了。我们去控告他们!”
其实,这件事,周亚平已经在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思索过很多遍了,“伟建业”公司这样做,明显是不想从“八昊达”公司拿货,自己找加工单位加工,享受价格的优惠。但面对这样的背叛, “八昊达”公司对“伟建业”公司的行为却是无可奈何的。
周亚平对王惠说:“去告他们什么?他们是早就周密策划好的,你仔细想想,我们在帮助他们制作样品笔的整个过程中,无论是设计费用,打手板费用,做样机的元器件费用,哪一笔钱不是姓田的以他们公司的名义付的款?就包括我司工程部人员晚上加班的宵夜,任务完成后的聚餐费,都是他买的单。要说骗,就只是骗了我们的技术咨询和制作。但他们可以说,尽管进行了技术咨询,但不说明就非得从你这里购货。由于价格问题,质量问题,人员不协调等一系列问题都可能导致合作中断。因此,除了道德法庭可以去控告,律法法庭你去控告根本没用。上哪去找道德法庭?又有什么用?”
尽管吃了哑巴亏,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但周亚平仍然感到不可理喻,这样有名的一个大企业为何干出如此卑鄙龌龊的勾当。
吃一堑长一智。
此事发生后不久,又有一个公司老板来到“八昊达”,这个人飞扬的神态和夸张的口气和那个田骏义极其相似。周亚平这下提高了警惕,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对方。
“周总,刚才介绍了敝司的基本情况,这次到贵司来,就是希望双方精诚合作,在市场上掀起新的一波‘点读笔’销售的巨浪。”这位名叫池鸿辉的老板做了一个用力挥手的肢体动作,显示决心,“另外,欢迎周总及王经理到敝司考察指导……”
王惠的心理与周亚平相似,不屑于与这种夸海口的人应酬,他打断池鸿辉的话:“池总,如果诚心合作,我们可以先签订协议书,确定贵方第一批能够订购多少支‘点读笔’,这才是最主要的。”
池鸿辉的眼睛瞪得很大,说:“下多少订单?看来这位小兄弟还是不相信我们的销售能力。这么跟你说吧,前几年,我们的团队销售复读机——复读机你们应该知道吧,也是用于英语学习的,但比起‘点读笔’来,那可差远了。但就是这样一种产品,我们一年销了100多万台。你们的‘点读笔’小巧实用,功能强大,销售量肯定远远大于复读机。”
周亚平和王惠不太想听他瞎吹,千方百计把话题引向合作协议书的谈判和签订。
好不容易双方就协议书条款进行磋商。
关于订货数量,池鸿辉一开口就是100万支,这个数字把周、王二人吓了一跳。
“没搞错吧,池总,我们谈的是真实购货的数量,不是你们的目标计划或者宏远蓝图。”王惠毫不客气地说,“请你说个具体的数字。”
池鸿辉听了也来气了:“我说你王经理会不会做生意?送上门的生意你还怕多?我敢提这个订货数就是有这个把握,你以为我吹牛,我是吹牛的人吗?一年之内我肯定会提货100万支。”
周亚平看池鸿辉火气挺大,赶忙进行劝慰:“池总,王经理的话没说清楚,他不是不相信你的实力,而是担心如果一次订那么多的货,资金压力太大,确实是替你着想。我们公司订货的规矩是只要签订了供货合同,5个工作日之内必须支付货款总额30%的定金。你想,100万台的定金会是一笔很大的数字,你何必一次付出呢?我公司生产线长年累月都在生产,可以保证按时供货。因此,第一批订单,你不必太多。”
池鸿辉露出惊讶的神情:“什么,订货还要先交定金?”
周亚平解释:“因为一旦签订了合同,我司就要履行,生产前需要购买元器件,我们这里很多电子元器件特别像IC一类的产品是要付现金的。因此,下定金这是深圳绝大多数企业的供货原则,没办法的。”
双方讨论了很长时间,最后确定,第一批购货数量为5万台。
协议书打印完后,周亚平对池鸿辉说:“迟总,如没什么意见,我们现在可以签字了,随后我方先盖章,你拿回去盖好章,寄一份给我们就行了。”
“不要那么麻烦,我随身带了公章,今天就把协议书全部搞掂。”池鸿辉从挎包里掏出一枚公章,啪的一声砸到桌子上。
协议签订完后,“八昊达”公司请池总吃晚饭。王惠一看这个协议订货数字可观,非常高兴,向周亚平提议去海边一家有名的海鲜酒家。
酒菜上席,宾主都吃得都很开心。
喝了几杯白酒的池鸿辉更是兴高采烈,话更多了:“周总,王经理,你们可能不知道我的销售团队为什么战斗力那么强吧,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这是由于我带领团队有绝招。”
王惠好奇地问:“什么绝招?”
池鸿辉得意地笑了:“凡属我的销售团队成员,都必须经过‘上刀山,过火海,困孤城’的考验,经不起考验的,自然被淘汰。”
“哦?什么意思?”周亚平表示疑问。
池鸿辉说:“是这样的,所谓上刀山,过火海,就是你们平常看的杂技演员表演的那种,我的团队成员每个人都必须做这两件事。一是赤手赤脚踩着刀刃爬上竹竿,二是赤脚走过一段刚燃烧完的火炭。至于困孤城,就是我把他们带到一个陌生的小城镇,把每个人的手机、钱币和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收缴,然后把人放出去,让他们独自谋生,规定一周后在一个地点集合。能够坚持到约定时间集合,而且活得很滋润的,继续保留队籍,否则予以除名。”
王惠担心地问:“杂技演员是经过多年培训的,所以天天表演也不会受伤,你们的员工这样去做,不会受伤吗?”
池鸿辉回复:“你说得对,杂技演员表演这些,除了培训,还有窍门。在表演上刀山时,通常会在刀刃上涂抹特殊的药水,这些药水能够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另外,还需要通过特定的踩踏技巧,如斜着踩刀,以增加受力面积,并顺着关节踩等等。这样做,一般都不会受伤。在表演过火海时,也会选择在木炭燃尽的时刻,这个时候木炭的温度虽然还很高,但由于表演者足部同样涂抹了特制的药水,而且采取快速通过的方式,减少脚部与高温木炭接触的时间,因此,一般也没有什么受伤的风险。这么多年来,我司销售团队经过这些锻炼、考验,增强了勇气和意志力,但没有人真正受伤。”
池鸿辉停了片刻,继续说:“但我自己是个例外,是唯一因此受伤的人。”
王惠听此很感兴趣:“怎么,你也参加这些考验?”
“我如果不身先士卒,亲自体验,怎么服众?”池鸿辉说,“我这个傻X,为了探索这一套方法,在根本没有掌握过火海的窍门时,就跟着别人去走烧红的木炭,结果一趟走下来,脚板被严重烫伤,住了几个月的医院才治好。”
周亚平听了这段,颇为感叹:“迟总还真是高人呀!”
王惠对于困孤城一事继续追问:“池总,你把团队带到陌生城镇后,一周时间,他们无钱无粮,无处过夜,怎么生活呢?”
“这就是我考验团队成员的目的,要考察他们的应变能力,生存能力。我只规定一条,不允许做犯法的勾当,为了求生,其余的你们干什么都可以。”池鸿辉说,“实际表现出来的谋生方法,真是五花八门。有帮店家做零活或在工地打小工的,有到街头拉琴卖唱的,有帮别人宰鸡杀鹅的,有去白喜之家哭丧嚎门的,还真有沿街乞讨混日子的。”
池鸿辉一番言语,令人咋舌。他离开“八昊达”几天后,周亚平还在回味他讲叙的这一套耸人听闻的锻炼团队的方法。
不管怎样,看来这个池总还是讲信用的,购货定金已经按时汇到“八昊达”公司账上,同时,发来了丝印到笔体上的“LOGO”图片。
按照协议书的约定,“八昊达”应在一个月内生产5万支“点读笔”;池鸿辉的公司必须在一个半月之内,每次1万支分5次提完货物。买家提货前,必须先把70%余款汇来,再由卖家发货。
“八昊达”公司按期完成了生产任务,池鸿辉的公司也按照规定提取了第一批1万支“点读笔”。
但后续一直没有消息,拖了两个多月时间,池鸿辉的公司才汇款来提取第二批货物。再以后,“八昊达”公司多次催促,池鸿辉的公司以各种理由推脱,迟迟不见提货。拖拖拉拉将近一年的时间,对方总共才提走3万5千支“点读笔”,剩下的1万5千支,就长期积压在“八昊达”公司成品仓库。
号称一年至少拿货100万支的公司,居然连5万支都未提完,此事成为公司员工口中的笑料,从此,凡是遇到有某人说大话,吹牛皮,其他人都会讥笑说:“这家伙恐怕也是跟着池鸿辉上刀山,过火海的。”
几乎就在池鸿辉来“八昊达”公司的同时,周亚平他们还接待了 “义智信教育出版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胡鹤进。
这是出版英语教科书中绝无仅有的一家民营企业。众所周知,鉴于教科书的敏感性和重要性,一般来说,出版任务都是交给国营出版社。但这家公司的老总颇有远见卓识,很早之前就花大价钱聘请几个外国专家,与本公司的国内专家一起编写了一套中学英语教材。由于中外专家结合,取长补短,精心编写,这套教材得到各方的赞誉和认可,最终成为国家业务教育制教材。
也许就是这点“牛皮”,让老板胡鹤进也格外牛气。“八昊达”公司中接待过或者见过这位老总的人,都感到在他身上有一个咄咄逼人的气场。
因为毕竟是在外地客场,胡老板还是收敛了不少,在参观完公司产品展示室并听取“八昊达”公司技术人员做的产品介绍和演示后,胡鹤进表示了浓厚的兴趣,在比较友好的气氛中,双方达成了合作意向。胡鹤进提出,为了尽快开展“点读笔”这一新教具的推广,希望周亚平尽快派出人员,到北京该公司总部,协助下学期点读版英语教材隐形码的制作及 “点读笔”下载的语音程序制作工作。至于合作协议书,可以慢慢再协商。
周亚平同意了这一方案,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自己公司协助对方印制了点读书,双方一般都会从前期的书本合作关系变成“点读笔”的买卖关系。
胡鹤进离开后,周亚平立即布置去“义智信教育出版有限公司”协助制作之事。
最后决定派去北京的是软件工程师方倩及助手郭潇潇。
周亚平找两位商谈去北京之事时,方倩询问出差时间有多长?周亚平嘿嘿一笑:“方工,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我还真的搞不太清。初中3个年级共有6册书,你可以算算,从策划发声单元开始,页面铺码,声音剪辑,语音程序制作等等,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方倩为难地说:“就我们两人,恐怕要将近一个月。”
郭潇潇嘟着嘴说:“这不是折腾人吗?如果他们把电子版图书发到我们公司来,公司里大家都可以来帮忙,这些工作很快就可以做完,岂不是对我们双方都有利。而现在非要我们上北京,在他们社里去干,为啥呀?”
“为啥?”周亚平笑了,“小郭,这些教材,可是人家的命根子,防止盗版是第一要务,怎么可能随便把电子文档外发?该社电话通知里说了,你们到北京后,要进入他们特定的地点工作,不能携带任何电子设备,包括手机、平板等进去,人员进出都需检查,非常严格。”
小郭更不乐意了:“这算什么,对我们像防贼一样来防,谁受得了。”
“受不了也得受,”方倩不耐烦小郭的唠叨,“行了,做出发的准备吧。人家要赶在暑假期间印制下学期的课本,越早走越主动。”
方倩她们到了“义智信”公司后,还不错,对方派了3个员工协助她们的工作,同时学习制作技术。
5个人加班加点,奋战将近20天,总算完成了任务。最后几天的复查,全部由“义智信”公司人员负责进行。
方倩和郭潇潇趁此机会,到北京各大景点去游玩。小郭从未到过北京,这下可乐开了花。
教材的制作工作完成后,“义智信”公司通知“八昊达”公司领导到北京来洽谈签订购货协议事项。
由于该公司的特殊性和重要性,再者,领教过胡老板的厉害,“八昊达”公司决定周亚平、谢鞠科和楚靖坤等三员大将一齐出马,赴京签约。
尽管早有思想准备,但还是没想到胡鹤进做得这么过分。三人上午9点多钟就来到“义智信”公司大门外,门卫也已向总经理通报,但胡老板一直以正在召开每周例会为由,拒不出来会见,也不安排其他人员接待,让周等三人在门外“稍待片刻”,谁知这一片刻竟是1个多小时。首先,大家还是站着等,后由于楚靖坤多次催促门卫继续通报,门卫也感到不好意思,搬来3把椅子,才让他们能够坐着等候。
一个公司的几位主要领导,应约前来商谈重要协议,却遭到大门外长久等候的遭遇,这是3人听都未听过的奇闻。
谢鞠科实在气愤不已,站起身来,向其他二位说:“我看这个公司的老板没有诚心订货,我们还是走吧。”
楚靖坤露出尴尬的笑容阻拦他:“谢总,好不容易来都来了,就再等等吧,或许他们公司确实有重要事情,胡总正在讲话离不开。”
周亚平也劝说道:“是呀,谢总,我们求财不求气,忍忍吧。”
接近11点钟,里面终于传出消息,请3位客人去胡总办公室。
进去和胡鹤进见面,礼节性地握手,胡鹤进一直表情平静,脸上没有丝毫歉意,甚至没有为刚才的怠慢行为做任何解释。正因为这样,3人反而不好提起此事,连最喜欢半开玩笑半认真发牢骚的楚靖坤,都无话可说。
眼看有点冷场,周亚平直奔主题:“胡总,上午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开始讨论协议书的事吧。”
胡鹤进不冷不热地说:“也好,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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