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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浮尘

那人行于山林之间,宽大的叶片兜着清澈的水珠,湿漓漓又清脆的晃荡,淋下一连串连绵不绝的水声,光线黯淡交错,勾勒出削瘦而又单薄挺拔的背影,衣不沾尘,容姿胜雪。

虽然知道辰瑄出现在这里必有古怪,但是殷稚鱼走了半晌都没看见半只活物,就连脑海里的系统也在她三番五次的骚扰下没了声响,她步伐轻快地跑过去,音色明亮,“小师叔。”

那人侧了侧脸,半明半昧下唇角凉薄下勾,显出几分冰冷的晦涩来。

殷稚鱼恍然未知,裙裳吸饱了水,沉甸甸的,她拧了一把水,喋喋不休地抱怨,“小师叔,你怎么会……”

没有说完的下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殷稚鱼呆呆地瞪大圆眸,恍若纤细墨笔勾勒出的滚圆眸子像是刚出生的毛绒绒小兽,清澈又呆,有些乖巧的模样,柔软得毫无攻击性。

她缓慢低下头,脖子好似生了锈的齿轮,几乎卡出咔哒的钝响。

——修长的剑身准确无误地贯穿了她的心口,像是轻松钉住了一只路过的雏鸟一样,锁住她的生机。

很痛。

剑是名满天下的神剑千秋,而剑的主人则是以少年英才,风华无双出名的年轻一代修道者辰瑄。

毫无反抗的余地。

殷稚鱼挣扎了一下,虚虚握住秋水的掌心轻微颤抖着,望进一双毫无情绪波动的浅琥珀色眸子里。

神色很淡,俯视着她的时候,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

他沉默地拔出千秋,光洁无暇的剑身上朱砂般的血迹被轻巧抖落,少年洁白的衣裳没有沾上丝毫污渍,依然干干净净的。

殷稚鱼忽然猜到了这是什么场景。

这是原著里,她的死亡时间点。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她仰面跌进潮湿未腥的层叠落叶里,沙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对方并没有半分留恋,浅色眸子情绪空洞,恍若皮影戏里被操纵的木偶一般僵硬,淡漠走远。

殷稚鱼嗅到了叶片腐烂的味道,还有雨水清新又淋漓的气息,擦过她的长发,弥漫在女孩鼻端。

她睫毛垂落,费力地去摸自己的心口。

问心塔确实很厉害。

这确实是她没有诉之于口,却深藏于骨血之中的隐忧。

按照剧情发展,辰瑄会失手错杀了她。

她会死在辰瑄手上。

殷稚鱼呼吸很轻,灵气流失,她的身体像是破漏的蓄水池一样,被婆诃般若汲取的灵气根本留存不住,眼睁睁走向死亡的感觉并不好受,她的脑海里掠过很多画面,是她的前世,父母漠然的模样,以及今世出生之际,卫王笨拙而又轻柔地抱着她的襁褓,哼着卫地流行的歌谣,而刚刚诞下双子的梅夫人脸色苍白的倚着床头,望着夫君与女儿的目光却宁静温柔。

还有她小时候,和妹妹一起去扑蝶的记忆,鹅黄的菜粉蝶摇摇晃晃,从她们掌心振翅飞过,竹蜻蜓擦过卫宫的琉璃瓦,几个月前辰瑄向她伸手,容华绝丽的美人垂首收剑入鞘,日光漫过他的发尾,铺开一卷浅金的流丽瑰艳,如同沙海流金,盛丽璀璨得难以形容。

殷稚鱼用力地咳嗽,唇畔溢出血迹。

死亡的感觉太过于真实,让她难以辨认真假,甚至生出了几分恍惚之感。

这是现实,还是问心塔捏造出来的幻境?

她的意识一点点沉入无光的深海,脑子越来越沉重,许多的记忆走马观花一般闪过,先是问她要不要拜师入门的清玄道人,亦或者是她第一次出手杀死的妖魔,蜘蛛精黏腻腥臭的血液喷溅在她的胸口,女孩不闪不避,身体因为过度的使用婆诃般若而膨胀得快要爆炸,那时候她看上去分外镇定,实则人已经麻木了。

她没有杀过人,第一次见血,即便对方非人,而是喜食人,作恶多端的蜘蛛精,可她依旧竭力控制着发抖的肢体,不让自己泄露一丝软弱,她咽下所有的恐惧,眼珠一动不动,瞪得大大的,秋水刺入蜘蛛精的身体的触感恶心得她反胃,想要呕吐,可她依然没有放手。

她怕得要命。

可她要活下去。

殷稚鱼疲惫地闭上眼。

可是好累啊。

但她明明答应……答应过谁呢?

似乎有湉湉的水声擦过耳畔,缠绵着暗流湍急冲撞着溪流巨石的声响,她又累又困,意识陷入黏腻的梦魇中,听见一点哭声,很低,很轻,呜咽啜泣着,有泪水落进她的衣领里,比体温更滚烫,然后消失不见。

她痛得要命,然而那些疼痛却像是日光下的雪一样融化得无影无踪,殷稚鱼像是浸泡于温水之中,那些温热的水流修补着她残破的身体,而与她双生的妹妹抱着她的身体,咬着唇流泪,玻璃珠般的眼睛被泪水洗过,更显出一种澈丽的悲哀与痛楚。

“姐姐,”轻的像是呓语的话,一字一顿地落入她的耳畔,“你要活下去。”

殷稚鱼豁然睁开眼。

心口被贯穿的大洞,以及淅沥连绵的细雨,都如同轻烟一般消失。

殷稚鱼捋了一把湿漉漉的长发,仿佛从无边无际的沙砾中捞出一颗遗失的珍珠,神色有些恍惚,她慢吞吞地爬起来,想起许久之前,她答应过一个人的,要活下去。

要活下去啊。

原著的剧情也只是没有发生过的剧情啊。

她绝不会,绝不会重蹈覆辙。

心念定下,四周的场景开始急速晃动,她体内的婆诃般若也开始摇晃,额间被海沧珠隐下的绯红印记一闪一闪,挣扎着要长出第三瓣,却还是无果,似流萤般捉摸不定,最后还是只有两瓣。

但是殷稚鱼能够感应得到,距离婆诃般若的第三瓣生长而出已经不远了。

或许就在她真正凝聚出剑意的那一刻。

殷稚鱼摸了摸额头,周遭光影闪动,她破了问心塔第六层,还剩下最后一层,她就能见到隐藏在问心塔第七层的,属于千年前的剑主云璃留下的一缕剑意。

那样的大能,即便只是一缕封存千年,可能被磨损不少的剑意,也能让她这样的小趴菜收益良多。

殷稚鱼将第六层的片段抛之脑后,只是心里还有些沉重,她抿了抿唇,又晃了晃脑袋,还是将那些没厘头的念头晃出去。

轰隆——

第七层考验出现的时候,殷稚鱼吓了一跳,她差点以为世界末日了,或者是那位勇士,把乾虚派给炸了。

她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座陌生的城池里,而城池里早已沦为断壁残垣,偶尔会看见面生紫色纹路的魔族与手持长剑的修道者站在一起,她尝试出手,却帮不了他们。

她的指尖穿过他们的身体,恍若空气一般,仿佛她并不存在于这个时空。

殷稚鱼慢悠悠地往前走,看见了一个熟人。

姜雲,她的小师姐跌坐在地上,被砍下一条手臂,喘息急促,她似乎没有力气了,整个人委顿在巷道之中,而不远处是傅凛,他的情况比姜雲更惨,进气少出气多,似乎下一瞬就要嗝屁了一样。

太惨烈了,像是战场一样。

殷稚鱼听见姜雲嘶哑喊道,“殿下,小心。”

她慢慢抬头。

空中有人凌空而立。

宽大的衣袍随风而动,他摩挲着修长的骨节,殷红的唇角含着浅淡的笑意,嗓音遥遥地响起。

“凭你,也想要杀我吗?”

他挑起眉,面容模糊不清。

而和他相视而立的是个极年轻的少年人,发冠滚落在地,他没时间去注意,稠墨般的黑发泄了满身,即便狼狈不堪,依然显出一种洁净清澈感来,同样的面容模糊,嗓音却低而悦耳,空灵神性。

“总要试试的。”

殷稚鱼静静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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