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教授，好久不见。”乌云澈率先开口。

“我们刚才还聊到您呢。不知道您也在一区这次行动的人员里，这几天招待多有不周，还望安教授海涵……”话里话外都是把杜松城当成自己家地盘。

乌云澈并不知道现在隶属于一区的安教授来找她到底有何贵干，但她既然来了，就别想从她眼皮底下逃走。安教授也不知道乌云澈心里觉得自己是羊入虎口，听见这一番客套话，她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这个夸张的表情让安教授的眼睛不再瘆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刻薄。有才之人大多恃才傲物，安教授更是其中翘楚，她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人。

“我没闲工夫听你们说这些空话。”安教授又道，“我想和你们回十三区。”

安教授的话犹如平地起惊雷。任谁听了她这番话都会惊掉下巴，乌云澈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安教授，“这可不是能够开玩笑的话题。安教授，身边保护您的霍索恩知道您这想法吗？”

当然不知道，安教授不回答，在场几人也都知道答案。就算霍索恩觉得自己活腻了想找点乐子玩，也不会拿安教授这个级别的人才来开玩笑——肖赴有点同情霍索恩了。

“别把我和那个装货相提并论。我当初只是同意在一区任职，又没加入一区户籍，身为无区籍人士，我想我应当有为自己选择居住地和工作环境的权利。至于我为什么要来到十三区……”安教授将视线转移到肖赴身上。“是因为这个叫肖赴的小朋友……”

安教授脸上难得露出堪称和蔼的神情，“的姐姐。”她补充道。

得。又是肖戍曾经惹下的债。这是在场的肖赴、游邵与乌云澈同时冒出的想法。

肖戍从小到大阳光开朗，看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实则做事极其靠谱，一双浅色的眼睛潋滟生光，周围从来不缺朋友。身为肖戍亲妹的肖赴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从小精通拉帮结派，上学期间不止策划过一次起义活动，堪称混世魔王的典范。肖家户口本上只有游邵一路顺风顺水读书就职，除了跳级和提前毕业之外所有事都用不着旁人操心，所有人眼中的三好学生五好青年，无需打理就自顾自长成一株参天秀木——

以至于游邵年纪轻轻要同时给姐姐和妹妹处理这种历史遗留问题，俗称擦屁股。

而自进入部队就一直坐冷板凳负责后勤，好不容易被肖戍提拔，才有机会在战场上大放异彩的乌云澈更不必多说。她曾和肖戍一起进过副本，早成了肖戍的头号拥趸。

所以当安教授说出自己是因为肖戍曾经豁出性命救下自己才选择十三区时，她在几人的脸上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果然如此”。安教授皱着眉，不满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要不是看在肖戍的面子上……我才懒得搭理你们。”她咽下原本相当难听的话。

“没什么。”肖赴难掩笑意，“只是我姐‘豁出性命’救下来的人不计其数，安教授虽然身份特殊，颇有才干，也不显得多不同……”

“单凭这一桩没人记得的恩情，好像不足以支撑您弃暗投明选择我们十三区啊。”

肖赴这话是在明着怀疑安教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从一区到十三区真正的目的了，但安教授虽然刻薄，但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得她长了多少识别阴阳怪气的心眼。

安教授疑惑且不满地看向肖赴，“当然足够了。你们十三区不是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肖戍于我是救命之恩，为何不值得。再说，我和那些萍水相逢的路人不一样。我和肖戍……算了，总之，你们就说我能不能去十三区吧。”

“安教授，我们当然非常欢迎您来我们十三区，我向您承诺，我们一定会给您最好的科研待遇。如您所说，您的确是无区籍人士，一区严格意义上没有资格约束您以后的去向，但……很多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区那边一定不会轻易放您离开，虽然我不是您这样的科研人才，但我也知道，例如实验数据之类的资料，都还在您位于一区的实验室中……”

“只要你们给我一间实验室，我就能完整复刻。”安教授打断乌云澈的话。“说来说去不就是我没办法光明正大去一区，这好办，可以给我安排个新身份——我不挑。”

“至于一区那边随便……找个由头假死就好了。”

安教授嘴上形容得轻巧，肖赴与乌云澈交换了一个眼神。假死说起来容易，但若是想骗过一区人，简直难如登天。安教授虽然没多少心眼，却也不像是爱说大话的人——全金木说的那个割腕自杀的易白副院长是假死的可能性也在上升。安教授实在太像照片上的人了，肖赴不信两人没有关系。

“安教授，您只是为了报恩，倒也不必这么急着来十三区。”游劭道。“不如您先回一区，我们保持联络，条件与时机成熟再去接您。”

安教授眉头紧锁，显然不喜欢游劭这个提议。

肖赴见状笑道：“您也知道，杜松城的事情我们还没有彻底解决，如果您在这时候突然出了什么意外，一区一定会借着这个靶子大肆宣扬，对十三区发难。自从我姐出事后，我们十三区士气一直低迷，如果这个节骨眼上和一区对上……”

“那还是算了。”安教授立刻改口，她不会让肖戍辛苦培养的部队因为自己受到攻击，“既然这样，我就先跟着他们回去。等有机会我们再另谈。对了，你们谁帮我联系一下你们区长，我有话要和她说。”

“事关机密，我要当面见她。不是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分身，我说的是现在在你们十三区的那个本尊。别糊弄我，我能看出来分别。”

普利西百无聊赖地盘腿坐在地上，她没什么吹毛求疵的坏毛病，不嫌弃地上遍布的灰尘。一个长着金黄色卷发的年轻男人靠近她的身边，湛蓝的眼珠中充满愧疚，“普利西，你说我们现在落到这么糟糕的情况，是不是全都因为我轻信了肖赴。”丹尼尔低落道。

普利西闻言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懒得喷。你知道还问。”

她还是难以自抑地想到了肖赴几天前在广场上的丰功伟绩。

初见肖赴时，普利西其实不太能把她和自己想象中的形象对应起来。普利西先前看过的资料上附着肖赴的照片，静态证件照只能做到有形，做不到表达人的神韵——

肖赴的脸上的皮肤很薄，以至于有些无伤大雅的凹陷，鼻梁很高，戴着一点驼峰，浓眉倾斜，眼角平直往两侧舒展延伸，嘴唇略薄而形状优美，唇色偏淡。她脸上的所有线条都收尾收得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这照片不知道是从哪里截下来的大头照，上面的肖赴耷拉着眼睛，一副不耐烦的神情，轻而易举地靠这张照片给普利西留下了“冷淡”之类的印象。

但普利西真的与肖赴打过照面后，才发现错得离谱。

肖赴有一双继承自父母的和肖戍如出一辙的琥珀眸，但是并没有那么清澈，更像是历久弥新的真正的琥珀，占比比平常人更大的眼珠通常会给人增添一种天真稚气，放在肖赴的身上则是展现出一种矛盾的倔强与神采奕奕。这也是她看上去不精明，容易让人信赖的原因。

毫无疑问，肖赴仅凭外貌就给普利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更打动她的却是更深的东西。

无论是轻易取得伊刹的信任，与全金木的合作，到最后全金木再次反水她独自迎接十三区舰队登陆的表现，或者是她身为一个新人能参与甚至逆转局面的观察力、洞察力与自信，普利西看不上一个靠死去姐姐上位的关系户，但她扪心自问，承认自己做不到这些。

在普利西的心中，肖赴已经超越了她在一区所有的同期，成为真正值得她竞争的对手。

“普利西。”安教授从乌云澈的办公室回来，她嫌弃看着盘腿一屁股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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