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炎国德光二年,德光帝大破黄蜚。
二年十一月,命班腩为黄蜚太守,班朔为司狱兼任盐运司知事。
二年十二月,召史官轩辕景鞅入宫,伴太后过年。
三年二月,以班腩训练私兵、大不敬为由下狱,只等择日斩杀。妻子家眷流放南岭,不足十五岁者变卖,发至黄蜚。
三年三月,靖安侯病逝,夫人妾室自缢而亡。
三年五月,班朔醉酒胡言,冒犯皇帝,贬为庶民。
同年五月底,班腩之妻郭氏诞下婴孩,被皇上特许交在宫中抚养。
同年五月底,轩辕景鞅被撤职,留在宫中为奴婢侍奉,同时恩许她照顾班腩和郭氏的孩子。
五月二十六日,是个冷的出奇的末春。
宫女们窸窸窣窣地指着园子里的女子,她一袭白衣,仿若女鬼。
她闭着眼睛坐在杏树下,对议论声音置若罔闻,手中捻着一张叶子,细微的倒刺划破她手掌的皮肤,有淡淡的红痕,她却不为所动。
揉搓片刻,一片叶子便变得柔软坚韧。
女子睁开眼睛,那眼睛又黑又亮,像是阴间索命的鬼,无神,呆滞。
直到响彻天空的哭啼声响起,女子才回神,有了几分活人气息。
她咬破手指,猩红色血液顺着雪白色长袖晕开。女子扬起手,颤抖着在方才的软叶上写字。
“杀,杀。”
这女子,正是轩辕景鞅。
半年前,她破了黄蜚国师一案,本以为她和班家会仕途风光,却不想树大招风。
公婆死了,兄嫂没了,夫君和她分别,再不能知道班朔的消息。
陪在她身边的只剩下兄嫂的遗孤,小鱼儿。
皇上让她住在锦秀宫,她不肯,衔着玉剑以死相逼,皇帝便把她放在了太后那里。
家破人亡之后,她仍无法出宫,连班朔都见不到一面。
她哭着求皇上放她走,哪怕只是给老侯爷送葬。
皇帝不允,她便只穿里衣,在银装素裹的慈宁宫外长跪不起,她说宁愿一死陪伴家人,也不想亲眼看着家人死去却无能为力。
于是太后松口,留班朔一条命,再把她赶到了这里,幽禁到松口为止。
“听说这是原来班大人的弟媳。”
小宫女低声道:“还是女官呢,现在家里人都死光了。”
“是啊,皇上看中了她,多好的命啊!居然不答应。”
“嗨,也就是早晚的事儿,我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年长些的宫女笑道:“她啊,要么疯,要么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你呀,小心伺候着,说不定她松口了,你就是一等大宫女了。”
“哎哎,”春桃给她递了些点心,感激道:“谢姑姑指点,原以为是个烂差事,幸好姐姐耳清目明。”
轩辕景鞅抹了抹脸上干枯的泪痕,表情麻木。
原来宫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她已是人妇,还仍看着她被皇帝威胁。
她转身抱起小鱼儿,往屋内走去。
半年了,班家死的死,下狱的下狱,她不能再蹉跎下去。
轩辕家可以战死,也可以被皇帝赐死,就是不能老死宫中,凄惨半生,有冤无处诉。
她该站起来了。
……
皇帝为了折磨她的心志,不允许给她笔墨纸砚,更不允许看书读诗。因此轩辕景鞅寻找软硬适中的树叶,再以鲜血为墨,枝桠为笔。
不给她看书又如何,轩辕家历来重视子孙们的文才,因此他们家记录的史书,她都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
“蚨国太尉擅合纵,参政知事擅连横——他们的能力,我也该取其精华。”
下人们来送饭时,轩辕景鞅叫住了春桃。
“你——留下来吧。”
她一贯不让这些人进院子,反正这院子也是为了她临时搭建起来的牢笼,自己一人囚在里头也就罢了。
春桃抿着唇:“奴婢在。”
“以后你服侍我,多谢。”
春桃欣喜地点了点头:“奴婢春桃,一定尽心伺候。奴婢这就去回皇上的话——”
轩辕景鞅皱眉,厉声阻止:“站住!我没有那个意思。小鱼儿太小,我不会照顾孩子。”
“原来如此。”
春桃虽有些失望,但也只能应下,想想也是,想获取信任的确还得近身伺候当个忠仆才行。
轩辕景鞅装作不经意地问:“听说朝中有位大人进来娶了我的闺中密友陈家小姐,是谁?”
春桃殷勤道:“回主子,是谢凌大人。”
“你不必和我讲虚礼,”她扶起春桃,邀她坐下:“我也是担心我好友嫁的郎君不好,你同我讲讲这谢大人如何?”
半年前,她前脚被皇上叫进宫,后脚谢凌便和她一同入宫,求娶大司空的二小姐陈婉睿,但因舅舅重病,一拖再拖,按谢凌的性子,可能三个月守孝期一过就会着手准备婚礼了,差不多就是这日子。
春桃笑道:“您放心,陈小姐是有福气的。谢大人现在是太常寺卿,是龙炎最年轻的太常寺卿。”
“现在是?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自然是还有得升喽。奴婢听说谢大人从前只是司狱,和原来的太常寺卿关系很好,那次庆功大典,原太常寺卿突发恶疾,便举荐谢大人替他操办祭祀一事,谢大人虽年轻,办事却十分利落好看,便得了皇上赏识。”
“后来呢?”
“后来谢大人便一直在升官,上个月便是太常寺少卿了,前些日子原太常寺卿病逝,皇上便让他担任。”
轩辕景鞅沉眸。
她不会忘记自己听到的话,面见皇上前,她在殿外等候,殿内正是谢凌在和皇上交谈。
他只说了两件事,一是求娶陈婉睿,二是弹劾班腩徇私枉法,不敬皇帝,在黄蜚犹如土皇帝,视皇上为无物。
如今她不能奈何皇上,谢凌也很棘手,但相对而言,谢凌还有可能成为突破口。
“春桃,你若有机会出宫,帮我给谢大人传个话,让他好好对待陈小姐。”
“那是自然。”
合纵连横,必先笼络同盟。
原来的太常寺卿一定不是简单的病逝,谢凌为了升官不择手段,若是恩师病重,怎会一言不发,还欢欢喜喜迫不及待地成婚。
大司空为人正直,爱女如命,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第二日一早,她换上皇上早就为她准备好的衣裙,前往慈宁宫。
“太后,微臣不愿以一己之身使皇上忧愁,臣愿在宫中做宫女伺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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