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凤英被周文静吓唬得有些失了神,裹着她灰扑扑的外套,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村子,连鞋都险些跑掉了。
她一路上心跳得像擂鼓,脑子里全是周文静那双冒火的眼睛和拿麻绳动手绑她的狠厉。
周文静从前那么逆来顺受,现在动手打人就算了,还彻底疯了呀!李大虎要是没把小丫送回来,周文静绝对会要了她的命!
丁凤英一口气跑到女儿李大美家,把大门拍得“邦邦”响。
“大美!开门!快开门!你老娘要死了!”
李大美和丈夫孙富贵被吵醒,孙富贵没好气地皱了皱眉,让李大美出去看看,自己翻了个身继续睡。
李大美满脸不情愿地披上衣服出去开门,见丁凤英脸白如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妈,大半夜你跑过来啥?嫌我们不够烦啊?你老了觉少,我们还要休息呢!”
丁凤英瘫坐在门槛上,哆哆嗦嗦道:“大美,那个周文静,她、她是水鬼上身!虎子都被她害得让警察抓走了!我让点让她杀了!”
“什么?”
李大美的神情茫然了片刻,回身瞅了屋里的孙富贵,心头一紧。
她那个原来唯唯诺诺的弟妹,能把弟弟送进局子去?
回想起上次见到周文静的样子,她浑身一个激灵,她听说过的,人的性子一夜之间大变,就是撞邪了!
李大美咽了口唾沫,心思却转开了:弟弟蹲了班房,一点都靠不住,她要是能把老太太哄得舒服了,那养老钱岂不是就归她了?
想到这儿,李大美挤出笑脸来,扶丁凤英进屋。
“妈,别怕,这不是还有我在呢吗,警察为啥抓虎子啊?”
丁凤英坐下缓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明白。
还不等李大美答话,孙富贵恼怒的声音就从屋里传了出来:“闭上嘴!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了!”
李大美赶忙应了声,把丁凤英扶到旁边小屋里,自己则默默开始了盘算。
得想办法让李大虎多蹲几年,这样她才好把丁凤英的钱哄到手,至于那个周文静,她可不打算再去触霉头了。
另一边的周文静下定了决心,她绝对不会再把小丫置于一丝一毫的危险之中。
母女二人颠簸到县城的时候张春菊刚打开铺子的门,她正在扫地,听到门口的动静,回身见周文静娘俩拖着包袱,愣了下,“文静,咋来这么早?”
周文静笑笑,轻声道::“张姐,我今天就和小丫搬过来。”
“好呀,我上去给你收拾!就是没有被子,你得去买一床。”
张春菊一拍手,劲头十足地上了楼,周文静赶紧跟上,很快木板床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柜子也擦得锃光瓦亮,小丫没有表现出一点到陌生环境的不安,反而眨着闪亮亮的大眼睛问周文静:“妈妈,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吗?”
“对呀,小丫喜欢吗?”
小丫歪头看了看,拉着周文静的手,抬头问:“可是床好小,爸爸该睡哪里呢?”
“爸爸…?”
周文静迟疑了一秒,她还不知道该怎么给孩子解释以后不会再有爸爸了的事情。
“我说得不是旧爸爸!是新爸爸!”
见周文静不说话,小丫急了。
“不是又胖又臭的那个!是高高帅帅身上香香的那一个!”
反应过来小丫说得是沈烈舟,周文静的脸僵住了。
“那个…姐先下去准备一下,该开门了。”
旁边的张姐听着什么新爸爸旧爸爸,尴尬地看了看周文静,扯了个借口下楼了。
周文静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身捧起小丫的脸,认真道:“小丫,沈叔叔不是你的新爸爸,他只是借住几天的叔叔,以后可能不会再见到啦。”
“啊……”
小丫撅起嘴,沮丧地低下了头,她问过大宝了,大宝说他的爸爸妈妈闹别扭的时候就会坐在一起吃饭但是不说话,她真的以为沈叔叔是新爸爸的。
但她因为沈烈舟的失落只持续了几秒,又抿了抿嘴,抬起头对上周文静的眼睛。
“那妈妈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我会有一天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吗?”
周文静顿时愣在原地,她现在是重生回来了,只顾着照顾好现在的小丫,她从来没想过,上一世她死亡以后,才二十出头的小丫没了妈妈,心里该有多难受。
病床前小丫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又一次尖锐地在她脑中响起,好像一把锥子,扎得她鲜血淋漓。
她垂下眼,隐去通红的眼圈,把小丫紧紧抱在了怀里。
“不会的,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她是为了小丫才回来的,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好好把女儿养大,给女儿最好的生活,没有什么能拦得住她。
平复好心绪后,周文静摸了摸小丫的头,轻声问她:“小丫,妈妈要和那个旧爸爸离婚了,你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吗?”
小丫想了想,回道:“那以后他就不是我爸爸了对不对?太好啦!”
再也不用见到这个恐怖的大妖怪和另一个老妖怪,小丫只是想想都掩盖不住脸上灿烂的笑容。
周文静和女儿一起笑,把准备好的材料在包里装好,带着小丫下了楼,找张春菊请假。
“姐,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会儿,中午之前回来,落下的活我晚上补完。”
张春菊不在意地摆摆手:“嗨,咱们商量的时候说好的你只下午来,还跟我请什么假。”
“谢谢姐,那我走了。”
周文静感激地笑笑,带着小丫去县人民法院。
路途并不近,走到一半,小丫心疼妈妈,不肯让周文静抱了,非要下来自己走,小手牵着妈妈,指头暖乎乎的,给了周文静无穷的力量。
周文静下巴紧绷,目光锁在前方的灰砖楼上,楼顶褪色的红标语“为人民服务”在朝阳中闪着斑驳的光影。
她的心跳得像擂鼓,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激动,今天走进法院,状告李大虎,是她甩掉枷锁的一大步,这枷锁曾经困了她一辈子。
踏入大厅,一股墨汁和霉纸味扑鼻而来,木地板在脚下吱吱作响,前面还有几个人在排队。
周文静牵好小丫,站到队尾,装着材料的布包贴在胸口,像是她的铠甲。
小丫瞪大眼,盯着墙上画着笑脸工人的宣传画,低声问:“妈妈,来这里就可以让大妖怪离我们远远的了吗?”
周文静捏捏她的手,压低嗓音:“对呀,不过会有点难,咱们还得再来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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