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幼稚的……段青深走回去的时候自己也笑了。
“你去那么久干嘛了?”梁愿醒问。
段青深从冲锋衣怀里掏了袋东西塞给他:“烤奶片,跟店老板买的,耽误了一会儿是因为老板自己正在吃最后一包,得等他弟弟骑车送过来,就等了一会儿。”
说完,段青深补充:“本来想给你发微信说一声,但手机没信号。”
“嗯——”梁愿醒完全没在听的,已经吃上了,“我要给你打一辈子工,段老板!”
“打一辈子工还是吃我一辈子?”段青深看了他一眼,继续拧着三脚架上的螺丝锁,把相机从云台取下来。
梁愿醒一口塞三片。
段青深往回翻照片。
天黑得很快,天黑后立刻有了很明显的冷意。梁愿醒缩了缩脖子,他适应力还不错,已经不会再流鼻血了,但喉咙还是有些干痛。
尤其想想一个礼拜前,家里小区还开着桂花,在桂花树下拿布兜子接花的老太太也只穿着长袖薄衫而已。一礼拜后的阿拉善盟让他切身明白原来更北的地方,人真的会冻死。
他站起来,往段青深嘴边递了片烤奶片,说:“边打工边吃你的,现在出发吗?我们还剩多少公里到右旗?”
段青深把相机给他,开始收三脚架,回答:“现在出发,还有170多公里,今晚在右旗住,明天到张掖停一下。”
“好。”梁愿醒点头,又问,“只拍这些……吗?”
段青深笑了下,把三脚架装进包里,他明白梁愿醒的意思,说:“编辑说收不到好稿子,事实上并不是收不到厉害的照片,而是收到的,大多不符合她的要求。”
“哦……”梁愿醒似懂非懂,他把烤奶片的袋子口摁着封上,揣进口袋里,开始收拾露营椅,“可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段青深打断他,“你觉得拍这些东西没什么新意和挑战性,没法脱颖而出,其实不是的,正统杂志喜欢大气磅礴,而且面向大众读者,重要的是表现风光。”
梁愿醒恍然:“这样啊。”
“嗯。怎么会没有优秀的照片呢,只是没有能让他们满意的照片罢了。”
两个人很快
收拾好把东西搁进车里继续出发。
天空从暗蓝色到黑色好像只一眨眼旁边对向车道与他们反方向行驶的大货车闪了两下远光顺带按了个挺长的喇叭。大车司机对向鸣笛可以视为一种异常路况提醒。
果然他们前面两公里左右的路段地面上一堆碎石头和枯树枝不知是被风刮过来的还是垃圾车掉下来的。
“醒醒慢点过。”段青深在对讲里说“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先开过去然后回来帮你推车。”
梁愿醒大概看了眼:“没事能过。”
可是天色太暗又因为他是跟在段青深后面所以没有开远光灯。一眼扫过去他觉得没问题至多是比较颠簸吧。
梁愿醒减速握着车把还微微俯身了让重心下移来稳定车身。段青深开着吉普稳稳地碾过去也减了速从后视镜里观察他。
……感觉应该没问题段青深看着后视镜小助理的行动姿态有着超过24岁的稳健他暗暗夸道。
夸早了。
“嗷——!!”
那厢前轮压断了根树枝还是什么倒去了右边的碎石梁愿醒伸腿下来要支着地结果踩的是个更朽的树枝一下失去支撑力摔了。
段青深立刻打了双闪停车下车跑过来他没有第一时间说什么早告诉你了推过来他先把爬一半的梁愿醒扶起来问:“伤着了没?”
“没。”梁愿醒把护目镜推上去自己随便掸了掸土“深哥你帮我从这边抬
他这车少说五百斤即便是半缸油状态的宝马850车重也绝非一般成年人能扶得动。
他和段青深一左一右一个托一个拽他是拽的那个让他很意外的是自己本来卯足了劲儿准备咬牙——
“我靠。”梁愿醒震惊“你力气这么大。”
是个陈述句。之前在曾晓阳婚宴上他那么唰地一下把自己连人带椅子拽过去的时候他就体验到了。
段青深没接这话他把摩托脚撑踢下来后说:“头盔给我你去开车。”
他又要换车。梁愿醒摇头:“不用我可以的。”
“现在气温低你如果摔伤了现在感觉不到疼我骑车你去开车。”段青深伸手。
梁愿醒挣扎了那么一下
“抱歉啊该听你的推着车过来就没事了。”
段青深拿过他的头盔手套知道梁愿醒想表达什么说:“你没有给我添麻烦什么老板助理也是说着玩的我们在合作不是雇佣别真拿我当老板。国道不能停太久快开车去。”
段青深说话的语调平稳和他人一样。梁愿醒点点头抬手挠了两下后脑勺笑起来:“好的深哥。”
后面的路程安然驶过抵达阿拉善右旗的时候非常幸运被他们逮到一个准备收摊的鸡蛋饼三轮车更幸运的是老板这儿还剩有几杯热奶茶。
这天是24号再过几个小时就25号。段青深拿手机出来打开气象app说:“明晚的月亮是残月了照射范围38%。”
“噢。”梁愿醒点头“所以可以拍星空了吗?”
“差不多了。”他往后滑了几天说“我们尽量在30号之前进沙漠那天凌晨2点的月亮只有3%。”
没有月亮的一级暗空加上高空大气相对纯净的沙漠是最完美的星空摄影条件这点梁愿醒明白。
一份鸡蛋饼很快吃完梁愿醒靠在车门上惋惜道:“哎……只有一台相机。”
……是啊。段青深也这么想不过没说出来。
目前他在犹豫要不要再买一台手里存款买一台是够的——倒不是梁愿醒这台徕卡不够好而是一台相机确实不够用。
一台相机意味着只有一个机位而他希望能和梁愿醒一起拍风景譬如他拍地上斗殴的土拨鼠时梁愿醒去拍天上的鹰。
他还想跟梁愿醒去很多地方拍很多照片。
在阿拉善右旗的这一夜梁愿醒堆栈完那张贺兰山照片后就洗洗睡下了。
他是真睡了说了句“深哥晚安”后棉被拽躺下就睡着。不是之前用尽演技做入睡表演以至于段青深都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中还带有一丝欣慰甚至很荒谬的想把他叫醒夸夸他。
真棒醒醒今天很早就睡着了呢。
梁愿醒睡了很扎实的一觉丝滑入睡睡前映在脑海的画面是旷野向贺兰山的远景踏踏实实地睡了11个小时。
睡眠质量到他起床后自己都有点意外。
阿拉善右旗到张掖很近两人继续顺着国道307西行。
进甘肃界后不久车多了起来许多错峰旅行的游客。这一路从内蒙古方向来的车就他们俩过岔路后明显从兰州方向来的车更多。
总车程也就两个多小时到张掖后先给车加油段青深找了个汽修店给两辆车都做个简单的保养和清洁。
因为保养和洗车都要等这个月自驾游的人挺多从兰州方向来、银川方向来。张掖的景点都很值得一去旅行的人们多数会在张掖停留一两天也就顺便把自驾的车保养一下以便继续接下来的大环线小环线。
这个时间里段青深和梁愿醒先去吃了饭在商场的器材店添置了一个镜头转接环。
两个人在店里默契十足地打配合段青深看哪个镜头梁愿醒就在网上搜它在旗舰店的售价然后用微妙的眼神来反馈给他“能买”和“别买”。
最后买了一个转接环和一个24-70的变焦镜头。
段青深站在人行道上思索了片刻看着手里近一万块的镜头说:“其实我家里还有个180-600的镜头。”
梁愿醒不明白:“叫它自己打车过来找我们?”
“叫我爸寄过来。”
“能行吗?”
“试试。”
半分钟后。
“他把我电话挂了。”段青深说。
梁愿醒拍拍他肩膀只说了两个字:“算了。”
到今天段青深辞职这件事大约全家都知道了。他妈妈对此似乎没有太大反应在黄河大桥附近的晚上她打来的电话里并没有责怪什么。但显然这位父亲仍然怒火中烧。
“嗯算了。”段青深收起手机。学医的又一个弊端家中父辈如果也是医生那么尽管30岁也只是父辈眼里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段青深家里就是这样。
一个做副院长的父亲一个学医的儿子。尽管父母离婚的时候他跟着母亲但临到高考志愿的时候父亲还是端着十足的诚意跑去山东希望与母亲暂时冰释前嫌条条列举自己的人脉关系以及为段青深计划的
这点梁愿醒不必多问
也能猜到,曾晓阳婚宴上时,段青深的高中同学说他父亲控制欲很强——都高中毕业这么多年了,同学们居然还能记得这个,可以想见那确实是病态。
而医学这个专业,在长辈们眼中,也的确是个好专业。无论做科研还是临床就业,都是一条康庄大道。
这次,段父选择不交流,因为他明白,一旦交流,自己必落下风。打从段青深交上辞职信的那一刻起,他就结束了对父亲的服从。
搞不好段父等这通电话很久了,挂断它,是这个父亲最后能对儿子做的惩罚。
今天张掖天气晴朗,数码店门口的人行道边已经路过两辆空的出租车,按理说这个时候他们该回去汽修店,然后开车进景区,说不定还能赶上落日。
但段青深迟迟未动,梁愿醒也没有催促。
两下里沉默了一会儿,数码店老板隔着玻璃瞧着他俩的身影,纳闷呢,怎么站在街上发呆。
段青深换了只手拎镜头袋子,侧过身跟梁愿醒说:“我去把店里那台哈苏买了。”
“……啊?”梁愿醒怔了下,“这么突然?”
老板见此来人气势汹汹,连忙拿起柜台旁边的抹布假装很忙的样子。
结果这人径直走过来,问:“请问下,这台哈苏X2D,加上这个135定焦,一起买能便宜点吗?”
“哦。”老板想了下,“能…能,我给你算个折扣吧。”
从数码店打车返回汽修店,拿到保养好的车之后,又去买了睡袋、户外移动电源以及一些食物和沙漠过夜需要的物资。大约一小时后,两个人向沙漠出发。
至此,段青深破釜沉舟掏空存款,梁愿醒一路上激动地在对讲里计划着未来——他已经从河西走廊规划到阿尔卑斯了。
不巧的是日落没有拍到,傍晚沙漠里阴了一阵子,这片沙漠在张掖市往北,是巴丹吉林的一部分。和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个小型旅行团,加上向导和司机一共9个人两辆车。
起先段青深没想和他们走一条线,没成想他们领路的那辆车打了双闪,朝段青深车头这儿靠了过来,副驾驶降下车窗向他挥手。
段青深第一时间用对讲叫梁愿醒骑到自己车边,随后也落下一半车窗,问道:“您好,是有什么事吗?”
对方
是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大叔,憨厚地笑着说:“我是旅行团向导,真不好意思啊先生,单位忽然要发什么公众号,要几张跟游客的合影,您能帮个忙拍一下我们吗?”
段青深慢慢减速,先从后视镜看了眼梁愿醒挨着自己车边,随后他停了车,说:“可以,您相机给我吧。”
对方下车,举出了自己的手机。
梁愿醒见段青深下车了但没有熄火,于是自己也没熄火,腿笔直地一扫也下车了。
“帮他们拍个合影。”段青深说。
“喔。”梁愿醒点头,“要补点光吗?”
向导大叔手一挥,爽朗道:“用不着!我手机有夜间拍照模式,就拜托你了啊小伙子!”
说完,他把手机塞给段青深,然后退回两辆车前,招呼着游客们一起拍照。
梁愿醒凑到他旁边,看着这手机屏幕,感叹:“我靠,这手机还有长焦微距啊。”
“是啊。”段青深说,“夜景画面也很纯净。”
梁愿醒啧啧两声,说:“给我玩会儿你的新相机。”
“自己去拿吧。”段青深拍完照往前走,递给大叔,“拍了三张,您看一下怎么样。”
“哎哟谢谢!”向导大叔连连点头,“帮了大忙了,单位非要全体游客入镜,对了,我们要在这附近升篝火露营,你和那位小兄弟一块儿过来吧。”
段青深看了眼他们,两个司机都是中年人,六个游客里有男有女,看着都很年轻,他想了下,点头应下了。
那边梁愿醒从车里翻出来了段青深新买的相机,新相机嘛,还是哈苏,梁愿醒爱不释手。拍摩托车又拍沙丘,天色晦暗的沙漠有一种光都照不透的感觉,像夜航的大海。
段青深看他在那边一顿拍,先去把他和梁愿醒的车熄火了,露营的东西搬了出来。梁愿醒一扭身子,镜头对准他:“深哥!”
段青深刚拿出三脚架,看过去。
咔,快门声。
梁愿醒拿着相机,在屏幕上放大,喃喃自语:“不愧是1亿像素的哈苏啊……大晚上的色彩表现也这么好。”
天虽然黑了,但四周有车灯和游客们的探照灯,光比较凌乱,照片里段青深正在支三脚架,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挡住了脸。
这时旅行
团里有个短头发的姑娘走过来,说:“你好,我叫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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