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我想起来，上次在河东帐子那边还有些杂物没收回来，毕竟是咱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得上。东姐去拿，你和丽婶子在家看家，不要乱走。”
妇人说完话急匆匆的这就出门去了。
丽婶自大清早就开始忙东忙西的收拾杂物，临到中午，想起上次下在河里的地笼还没捞回来，说什么都要亲自去取，生怕旁人见到给拾走了。
但因着昨日晚间黑灯瞎火的出门闲逛，又把脚给崴了，再想骑马已是不成，可担心的急躁一刻不减，说什么都要人去帮她把笼子找回来。
吉雅也看出她这几日的不寻常，自上次买香不成，丽婶又独自雇了马车前往乡里走了一趟，这一回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回来之后时常神情紧张，恍恍惚惚，总计较着一点小物件不肯放手。
眼见这忧虑是因自己所累，吉雅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只好求着四哥去跑一趟，把东西拿回来晾在眼底，总能叫她这股焦躁缓上一缓。
她这边推搡着手臂叫他劳累走上一程，这边四哥却抱着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冷肃的在那忙乱收拾杂物的妇人身上转过一圈，被她哀求许久，总算是愿意屈尊劳动。
“在家待着等我回来，哪也不要去，明白吗？”
吉雅乖顺点头，她肚子一日比一日大起来，更是多有不便，自然也不喜欢胡乱走动。
祈令夷抹了一下她的脸颊，翻身上马去的飞快，甚至没来得及通知婶子。
听着马蹄声已经消失在了眼前，吉雅连忙拦住丽婶扶她坐下，“婶子不用担心，四郎已经去了，没一会儿就能回来，休息半刻再收拾吧！”
说着将黑茶倒了一杯递给坐在小凳上垂头的妇人，她接过茶碗，也不看她，大约是暑意熏人，鬓边流满了汗珠，随着她下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洇出一小片圆圈。
“吉雅，你们往后还去中原吗？我是问，等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还往南边走吗？”
这一语问得极轻极淡，叫尚在担忧中的女子没能听清她前半句中的不对劲，思索着扣住眉头，惶惶回言。
“得回去！具体……还不方便同您细说，但有件事还没了结，说什么都要从这出去一趟。”
她咬着唇，好似也是从天大的不情愿中有如此抉择。
丽婶闻言忽然平静了许多，她望着红褐的茶汤，那镜面似的波纹中倒映着她自己，她瞧着，看见自己鬓边逐渐攀长的白发，忽而有感而发。
“四年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好像不去想，半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吉雅问她何出此言，她笑着笑着，忽而在眼角闪出些泪光。
“我跟你提过我家巴伊那是怎么走的吗？”
吉雅恍惚一阵心跳，直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她所言巴伊那亦是夫婿之称，想必是又要听一个结局不好的故事，所带来的闷痛感，她捂了捂胸口安抚道。
“婶子没说过，我早有好奇却不敢多问，若是婶子觉得阿雅现在是时候听了，便告诉我吧！”
妇人因她这句话回过头，满目悲怆的将她眉眼瞧了又瞧，那些苦涩好似顺着眼前清丽的眉梢缓缓淌下，因她而起又与她无关。
“四年前，我家那人同友人一道前往神山秋祭，回来之后一直同我提起。祭祀上的舞蹈神圣庄严，颇有遗风，在当场竟引得千人跪拜，将那领舞的也尊为神女转世。”
言至此处，甚至并未分给她一丝一毫的目光，但吉雅全身上下的经脉都被猛地攥紧，她怔怔的望向声音源头，在那些平淡的，毫无波澜的尽头，却是一直玩弄于掌心的游刃有余。
“我……我不是故意欺瞒您……”
“那次的秋祭同以往每次都不一样，听说中原新朝来的皇子，头一次被允许进入敖包领地，本是外族，却给了莫大的荣耀献上哈达，敬拜我们的神明。”
讲到这里，妇人顿住，忽而目眦具裂的回头，看着满面惨白的女子，一字一句的问道。
“为什么会叫外人进入神山？为什么引狼入室还惶惶不察愚蠢？为什么？”
“吉雅，你来告诉我！”
被接二连三的真相敲打的呼吸急促而沉重，吉雅捂着肚子不住颤抖，连出口的话也全然变了调子。
“丽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收留我？”
将她亲手奉上的茶汤泼在地上，其达丽仰望着帐顶洒下来的金光，眼神中愈发坚定。
“他本来是不用去的！但听闻友人身陷险境，我劝了他那么多回，甚至抱着缰绳不让他走。可他说畏怯避战不是男儿所为，连哈歹都没再看一眼，就这么走了，再也没回来……”
帐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吉雅慌张的站起身，摸索着向后躲避。
“丽婶……”
她在惊慌中意识到了什么，扒着柜沿想要寻一个出路，但眼下目不可视，周遭又被她提前摆出了好多杂物挡住腿脚。
吉雅一个趔趄跌在地上，被震得手脚发麻，眼泪也连成珠似的往地上砸。
“婶子婶子！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无眼无心造成这些后果，我悔不当初！”
“求您！孩子……他还未出世，至少放孩子一条生路，他是无辜的啊！”
然而匆忙的躲避并没有用处，掀帐来人一眼就看到了躲在柜边惊慌失措的女子，纵使她再三哀求，背身而立的霜鬓妇人依然不见有一丝回应。
五六个彪形大汉挤到帐中，霎时间将空荡的毡包挤得再无余地，而哀求痛哭的女子则轻易被人攥在手心，蒙住头身。
“唔……婶子！救我！”
被强行绑住口齿，那痛苦的尖叫仍在耳边回荡，其达丽手心发颤，唇角也咬出了血，在惊惧中不自觉出了一身的冷汗，此刻那些汗与泪交织在一起，像是滚烫的沸水在肌肤上划下伤痕。
痛的几乎要叫她张嘴叫出住手。
但她终是忍住了，一行人走了出去，连那凄厉的哭喊也消失在耳边。
她僵硬的回过头，只见奉命办事的男人，毫无在乎的递给她一袋银子，她没接，那人直接甩在了地上，唇角勾起冷笑。
“等那个不知死活的回来，按着给你的地址将人引过去，敢伤我们家少爷，不把他大卸八块怎么能消我们少爷心头之恨！”
鼻翼下一呼一吸充斥的尽是污浊的空气，其达丽好不容从这令人作呕的味道里喘上气，艰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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