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愉回到千潭镇,其实没敢和贺玺说太多。
她始终记得胡医生说过的话。
这里是贺玺长大的地方,但对他来说,又未必是一个好地方。
苏愉这次最多在这边待一周,要给奶奶扫墓,还要去看看以前的几个老邻居,虽然搬走了,但妈妈一直跟他们有联系,那时候的邻居关系就跟家人是一样的。
中午苏愉在十字路口的一家面馆吃面,点了一碗牛腩面,牛腩炖得很烂,筋多肉少嚼起来有滋味,浇头颜色是金黄色,酱香卤味,味道是真赞。
她刚吃两口,对面坐下一个人,看她一眼,接着就打量过来。
“阿愉吧。”张姨一眼认出了她。
苏愉小时候就是整个院子长得最漂亮的,现在长大了还是漂亮,那双眼睛就跟那黑葡萄似的,又大又圆,亮晶晶的。
苏愉咽下一口,笑了笑,礼貌喊人:“张阿姨好。”
张姨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愉说:“昨天。”
不用多问也知道,是她外婆忌日,只感叹她孝顺,这几年每到这个时间都会回来。
“回来住哪?”
“住宾馆。”
“回来住啊。”张姨说,“你外婆那房子现在还空着呢,你正好回来住。”
小院原本住着好几户人家,陆陆续续都搬走了,这小楼房是张姨的,几个租户都搬走后,她也一直没能租出去,毕竟她那是老房子了,不好租。
张姨从厂里下来后,儿子又出去读大学,原本热闹的小院现在剩没几个人,时常冷冷清清的,看到苏愉就想起大家住一块那时候。
不过苏愉都长这么大了。
“谢谢张姨,不用了。”苏愉一向不喜欢麻烦人,“我住宾馆就好。”
“你说你干嘛浪费那个钱。”这么多年过去,张姨还是那么热情,“你外婆那房子我打扫得可干净,你住进来把床单被子一铺就能住,住我那你不仅熟也方便不是?”
苏愉怕麻烦人,可又难免怀念外婆住过的地方。
那里有外婆的痕迹。
苏愉这会儿没说话,张姨直接当她答应:“行了,这事儿这么定了,等会儿回去我就帮你把床铺上。”
都是半个自家人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院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三层台阶进院,院子中间一颗大香樟树,阳光像金水从树叶流淌下来,青苔爬了半墙,风吹起树影婆娑,好像回到了六岁那年的夏天。
转眼就二十年过去。
进到房间,陈设几乎没变,和搬离的时候还一样,照张姨说,她家搬走后这里就没再有人住进来过,苏愉站在门口,似乎看到了外婆在房间里忙碌的身影。
苏愉眼神跟随着视线里的影子。
“阿愉,你看还行吧?”张姨这人爽朗,苏愉愿意来住就行,她当自家人招待,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喜欢得不得了。
“有什么尽管和姨说,别拿自己当外人。”张姨笑得随和,塞过来一把糖果,“这就你自己家。”
自己家。
这里曾经确实是自己家。
苏愉握了握手里的糖果,看到放在书桌上的铁罐子。
她愣了下。
那是她以前丢的那个罐子。
当时搬家的时候,她没找到她的糖罐子,一直以为是在搬家途中弄不见了,为此她难过了好一阵,但没想到,是压根忘了带走。
罐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苏愉把手里这把糖果放进去,盖子盖上,又晃了晃。
就是这个声音。
阳光照在她眼角,她低头笑了笑。
.
半夜两点,贺玺从梦中惊醒。
他额头少有的冒了冷汗,伸手下意识往旁边揽,手臂落了空,他眼眸沉着寒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贺玺去餐厅倒了杯水。
他仰头喝了一大杯,清凉的水流顺着他喉咙滑下,整个喉腔到胃里都是凉的,内脏的冰冷只是一瞬间,他胃里是空的。
贺玺盯着客厅电视柜上的摆台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苏愉,她拍的一组户外写真,抹茶绿色的裙子,青葱嫩绿的像一株四季常青藤。
照片里的苏愉在对着他笑。
贺玺是有点慌,他说不上来原因。
盯着照片看了五六分钟,他眼眸更黑沉,又去倒了杯水,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屏幕上亮起苏愉的名字。
贺玺眉眼一压,他马上接起电话。
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传来苏愉哭哭啼啼的抽泣声。
“贺玺,不好啦。”
贺玺心一紧:“怎么了?”
“我梦见你跟人打架了。”苏愉没敢说是梦见他被他爸爸打,被那个醉鬼踩在地上用木棍锤,血腥的画面像电影一样不断在她眼前闪回。
“你受伤了……”
贺玺听到这话松口气,他低声说:“好好在家呢,没打架。”
“别哭。”贺玺声音少有的紧张起来,还是哄她,“我也没受伤。”
“我知道。”苏愉知道她只是在做梦,她这会儿从梦里醒来,坐在床上,窗外的香樟树也静悄悄,显得她的哭声突兀。
她醒来抓起手机就给贺玺打电话,忽略了自己正在哭,看了眼时间,发现竟然是凌晨两点。
“我打扰你睡觉了?”苏愉反应过来。
“没。”贺玺低声否认,“我没睡着。”
苏愉擦了擦眼泪,她有点担心地问:“为什么这个点还不睡?”
“睡不着。”贺玺回答,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没情绪,“你不在,我睡不着。”
苏愉没想到的回答,她呼吸都停了两秒,然后轻轻喊他名字:“贺玺。”
他马上答应:“在。”
苏愉心脏瞬间像被湿热的海水闷住,席卷得密不透风,以至于在这样清凉的院子里她都不太喘上气——
贺玺给人安全感太足,以至于她已经忽略了他有心理问题这件事。
贺玺没想让苏愉担心,他只想到她刚从噩梦中醒来,都吓得哭了现在肯定很害怕,他沉声安抚:“就这样打着电话,别挂了,我陪你睡觉。”
苏愉擦了擦眼泪,又躺下,把手机放在床头。
知道贺玺在电话那边,是好好的,她提着的心也放了放,只是那种恐惧仍然压在心底,像藤蔓一样死死缠绕着她。
苏愉轻声说:“你也早点睡。”
听到贺玺应了一声,苏愉才闭上眼睛。
这天晚上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醒来的时候有点晚了,苏愉看手机,已经九点多,她想起来,去翻通话记录,发现这通电话是到快五点钟才挂断。
苏愉起身去洗漱,然后准备出门吃早餐,刚开门,她看到走廊里站着人。
苏愉愣住,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贺玺听见声音,回过头,看到面前的人脸色苍白,眼睛却是红的,长长的睡裙套在身上,空荡荡地显得她过分单薄,他紧拧着眉,没说话,上前两步,轻轻抱住了她。
手触碰到她温暖的手臂,他手上力气紧了紧,她瘦弱得他一用力就要碎掉,贺玺心口也拧得痛,他沉默地埋头抱住她,依旧没说话。
就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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