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传入耳中,媛媛偏头去看,池中灯火亮堂,她不必再举灯就能看清来人面孔,便后退了一步。
虽知冯全叫她来此是遵循圣意,媛媛却没料到傅祯会在这里。
他能费心思给她做这些……是他给她做的?
真是糊涂了,她居然会有这样的蠢钝想法。从前做皇后时,也没见他在她身上花过什么心思,现如今她都成庶人了,更是不值当他给她花心思。
是南海池这么大,多她一个人观灯也无所谓,只是因为淑景殿离南海池近,她头一个到这的吧?
媛媛照旧给他行了礼,祝祷的话说出口,不期然声音会发瓮。直了腰身后,她垂着眼睛,傅祯依然看出了她的变化。
他明明听到了她声音与之前不同,却故意问:“你嗓子怎么了?”
方才她根本没有看到傅祯,自然也就不会因他放一池水灯而感动。有此失态,纯粹是她在淑景殿和掖庭宫居住的日子太过寥落,冷不防看到满池灯火而诧然。
满池的灯火啊,如此盛景,她有幸看到,的确赏心悦目,也足够令她长期活在单调里的心而怦然。
她清了清喉咙,仔细回话:“妾的嗓子一直都不大好,这才失态了。请陛下恕罪。”
“那……你眼睛又怎么了?”
媛媛迅速眨了几下眼,又说:“池中灯火夺目,妾一时贪看,不成想眼周就酸了。”
说她笨嘴拙舌,偏她又是个伶牙俐齿之人,可她每次说话都不能让傅祯满意。
他是看到小六给她写的那张破纸上的内容窝了心,除了关心她就是埋怨他,他就觉着,得对她好点,不然真有损他的圣德了。将来史笔记录,后世看到,岂不要骂他薄情寡义。
她性子倔,任性而为,会让人以为他苛待她,可他做为君王,需得大度,不好与一个女人一般见识。赏给她的屠苏酒便不必说了,既然她又供到菩萨前,若他问她,她必定重复那几句毫无新意的话,便就由她去处置。
前几日傅祯看媛媛在扎灯笼,她笨手笨脚地学了两天才扎出一个来,临到天黑却又把灯吹灭了以防火灾,他就想了放水灯这个法子,今日午后便开始往池子里送灯,数千盏灯啊,正累得他腰疼臂酸,再看看她,又是说的什么,连句谢恩的话都没有!
傅祯接了一脸灯火,可他听了媛媛的话,愣是觉着面上无光,便道:“太极宫内人少,朕于此放灯,既能应上元佳节的的风移,也不至于耳听聒噪。如不是淑景殿离这里近,你也不会享此等眼福。”
“是。”媛媛点头应声,果然如她所料,她不过是借了淑景殿的光。
王顺三人却不禁同时咬紧了牙,却又同时保持了沉默。
尽管是沉默,可事实也存在。昨晚陛下骤然要数千只灯和烛,然而宫里提前预备下的物品几乎都给各宫送去了,长安城外城郭的百姓也在这三日图热闹,自是争抢着购买花灯,是以内侍省的宦官在宫里催着人做,宫外寻着铺买,终于在十五的午后凑满了一池的灯。
或许是大明宫里的太液池太大了吧,因而陛下选择在太极宫的南海池放灯,不然数千只灯也不够飘满太液池,陛下方才起身时也就不止是用手扶后腰了。
然后这种事到了媛媛跟前,就成了她离着淑景殿近,这才被叫来一观。
圣意如此,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圣意如此,他们多嘴做什么!
他们不多嘴,媛媛也不是个多嘴的人,尤其她没有多嘴的必要,因而傅祯一时也就不知说什么好了。
媛媛捏着手想了想,缓声说:“妾已经……有幸见过这么多灯了,既然陛下不想听聒噪,妾也不敢叨扰陛下于此观赏。先告退了。”
傅祯没开口留人,王顺三人一时也不敢想法子留人,于是,他们就这么看着媛媛往回走了。
忽而冯全手上一滑,竟是傅祯从他手上抢过了那柄手提灯,又一听水里哗啦一声,那柄手提灯就砸进了池中,周围的几盏水灯就东摇西摆起来,而那柄手提灯笼已经被水淹灭了。
他就说她太气人!
而他吃这张嘴的亏又有多少次了?
可她都走了,他再请她回来,岂不又是跌面的事。
面对一池的光亮,他这次不光肺疼,后腰也疼。白日里王顺说不用劳动他亲自动手,偏他不肯听,非要弯着腰往水里送灯,一千个倒还好,数千个下来,当真是累人。
费了这么大力气,她看了一眼就回去了。
“谁许她走了?”傅祯喘了口气,“朕许她走了吗?”
“没有,没有。”王顺紧着推冯全,“快请顾娘子回来。”
媛媛纳闷地看着冯全,冯全就说:“陛下说,没让娘子回去。”
“那我……”
“哎呦,陛下就是……”冯全也露不出那满嘴牙花来了,几乎是求她的苦脸,“淑景殿离着南海池近,娘子稍晚回去,也是便宜的,现下先请去池边吧。”
媛媛很是无奈地重新回到了南海池,却是离傅祯远远的,两人距离有十余步,若非此时安静,恐怕说话要靠喊。
傅祯就问她:“你站那么远做什么?”朕还能推你进池子里不成?
看他往前走一步,媛媛立刻后退一步,说得很是郑重:“妾怕吵到陛下观灯。”
傅祯又说:“那你离这么远,一会能听清朕的旨意么?”
媛媛抬手指了指王顺,依然郑重:“凡有旨意,王中官可代为传达。”
傅祯就被她气笑了。
王顺这时却笑不出来了,便就说:“方才陛下吩咐的花灯,还有许多没放水里呢。”
而后,他和秦通解脱了,冯全就成了那个陛下跟前碍事的人,正想法子也回避,可媛媛已然开口:“陛下跟前总得留人伺候。”
既是给他解围,也是给她自己解围。
媛媛就跟在傅祯身后围着南海池行走。没一会功夫,听他问上一句:“你见过那么多水灯吗?”
“是。”
傅祯回眸看她,犹自不信地问:“这之前?”
“是。”
“在哪?”
“曲江池。”
长安城的百姓也是颇有风情的人,每年上元节都会在曲江池放灯祈福,因此京兆府常常派人去维护秩序,唯恐出现踩踏伤了人命,闹个不吉利是小,丢了差事就大了。
宫中虽大,可外城郭一百零八坊里的百姓人要比宫人多得多,曲江池也比太极宫里的南海池大,所放的水灯数量自然也就比今晚南海池里的灯要多,形式种类也更为丰富。
承载百姓梦想的水灯也比帝王放水灯的初衷更为丰富。
拥有天下的帝王,久居深宫之中,纵然有无尽荣华和权力,却并不知外头的世界是什么样。照傅祯所说,他除了从前随先帝去过骊山行宫,连出长安城的次数都少,更别提知道曲江池会有百姓放水灯了。
不像媛媛,没进宫前,师兄会约上她去曲江池去放灯,起初阿兄会跟她一道去,后来阿兄去了陇右,便只有顾家的几个侍女陪着她和师兄去曲江池,临近子时前,再由师兄把她送回家。大概因为师兄和她放灯的缘故,她每次许愿都是希望画技可超过师兄。想必是曲江池放灯的人太多了,以致神佛根本没听见她的心愿,那股贪心便就这么多年也没成真。
可是傅祯被她这么一说,忽然就觉着南海池里的灯火不那么耀眼了,早知如此,他就该在大明宫的太液池里放水灯,那个池子更大……那她在太极宫里住着还能看到吗?
傅祯驻了足,媛媛也适时停了了脚,忽听他道:“朕想去曲江池观灯。”
冯全却是先有了骇然之感。
汉武帝时开始开凿曲江池,因其水曲折,有似广陵之江,故名“曲江”,此池还曾易名为芙蓉池。然而大卫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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