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鸟鸣打破山中的寂静,流水绕过竹车,送来甘甜的清露。愚觉师傅用木勺舀起存进玉瓶之中。
萧葳快步走来,踏入竹阁内。愚觉师傅手中未停,随口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萧葳摸了摸绑的严严实实的伤口,故作轻松道:“小伤而已,不碍事。”
那日萧葳将伤口显出,已是腐肉黑痂混合,红黑交杂,伤口狰狞如一条被踩扁的蜈蚣。
愚觉下了好大的力道才将之一点点刮净,这才上药、包扎。
愚觉嘴扫过萧葳略微苍白的面容,口念:“阿弥陀佛。”
萧葳盘膝坐下,他踟蹰了片刻,开口道:“我记得师傅曾说过,这两日她便能醒来。”
愚觉又道了声阿弥陀佛,“恐怕便是今日。”
萧葳颔首,而后做贼般关上了一扇扇窗,而后悄声道:“若是崔劭问起,还望师傅与他说明,还有几日,让他轻易不要打扰。”
愚觉:“······”
萧葳假装看不到愚觉的目光,他殷勤地将茶具替愚觉洗好,并不觉得有任何尴尬。
——他要做徐椒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男人,就算不是第一个,也绝不能比崔劭落后。
愚觉又念了两声阿弥陀佛,“他自会诊脉,贫僧又以何理由阻止呢。”
萧葳道:“师傅自有道理,您说的话,他应当会听。”
话音未落,却听外头小僧的声音,“崔先生,早呀。”
萧葳脸色一变,赶忙起身门数路熟绕进内室,走前朝着愚觉师傅深深作揖,轻声道:“拜托了。”
崔劭走进门中,愚觉师傅方才放下手中的木勺,从竹筒中摸出紫瑾花押进杯中。
崔劭一拜,愚觉也放下手中的东西,拾起念珠也道了声阿弥陀佛,算作回礼。
崔劭也在方才萧葳落座的地方坐定,他道:“我探过舜英的脉搏,如今已渐渐平稳,恐怕苏醒也就在二三日之间。”
内室的萧葳不由握紧门棂。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有一事,想求师傅。若是陛下问起,还望师傅与他说明,还有几日,让他轻易不要打扰。”
愚觉:“······”
崔劭假装看不到愚觉的目光,他也殷勤地想要替愚觉洗好茶具,却见茶具上已有清水粘过,想来已是被濯过,于是他就赶忙替愚觉师傅擦拭好案面,规整好器物。
愚觉师傅念了两声阿弥陀佛,清了清嗓子道:“娘子恐怕今日便能苏醒。”
崔劭手间一顿,他连忙放下东西,朝着愚觉师傅恭敬行礼,“多谢师傅。”
而后匆匆离去。
萧葳跨出内室,脸上神色晦暗不清,他朝气定神闲地愚觉师傅扫过,口气不善:“师傅何必如此!”
愚觉师傅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念慈小道如今可行,陛下切莫落于人后。”
萧葳这么一听,连忙撩起袍子也朝着屋外快步走去。
愚觉师傅无奈地摇摇头,自顾自转起手中的念珠。
**
光线一点点挤进眼中,许是许久未见这抹亮色,徐椒有些晕恍。忽然一个身影遮住耀眼的光亮,她顿了顿抬头看去,只见是那个极为熟悉的人。
——萧葳。
徐椒别过脸去,不愿与他对视。
萧葳坐在床榻边,不知何处变戏法似的变出一颗苹果,他取过一把匕首,一壁打着圈去皮,一壁故作玩笑道:“杀朕都不怕,还怕看朕一眼吗?”
依旧是没有回答·····
匕首与苹果之间偶尔发出几声轻微的擦擦声,萧葳削下一块,想要递到徐椒嘴边,却见徐椒依旧没有翻过身子。
萧葳叹了口气,将甘甜的果肉塞进嘴里。
一块一块果肉毕尽,他将匕首擦净,而后放置在徐椒枕边,他道:“你若还想杀我,便杀了吧。”
听了这话,徐椒翻过身,她伸手拉开匕首,凌光一过就要朝着萧葳心口再刺去。
忽的,徐椒腕间一痛,似乎被谁嵌住了手,她有些愤概地想要怒喷萧葳的虚伪,却抬头一看——正是崔劭。
萧葳皱起眉头,方想斥责崔劭多事。崔劭却转过头去,朝他道:“还请陛下容我与舜英说几句。”
萧葳的目光先是扫过崔劭,而后又落在徐椒脸上。半晌,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崔劭将徐椒手中的匕首取了下来,放在榻头上。
徐椒问:“我没死吗?”
崔劭答:“未死。”
徐椒问:“毒呢?解掉了?”
崔劭道:“未解,只是以毒攻毒,将毒素封堵住,暂无性命之忧。”
徐椒默了默,又问:“这是哪里?”
崔劭道:“宝禅寺。”
徐椒的双手不由自主颤了颤,她诧异地看向崔劭,“你说的是哪里?”
崔劭道:“梁溪,宝禅寺。”
徐椒的唇翕张了两下,她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这里。”
崔劭道:“你有何打算?”
徐椒低头绞了绞被子,“我想离开。”
窗外清风吹过,吹起男人玄色的衣摆,他抬起贴在纱窗上静听的头颅,看向湛蓝的天空,发出一声不可闻的叹息。
**
深秋的山林中,鸣鸟啾啾,徐椒一深一浅的踩过泥泞的土地,月光静如白练,无声扫落在她身上。
她的身后,跟随着一个男人,他似乎怕惊扰徐椒刻意缓了步子,又怕离着太远,只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月华下的浮屠塔,立在悬崖边,九层宝塔高耸入峭壁,徐椒推开沉寂的大门,尘光同过旋起,引出一段尘封的回忆。
徐椒一级一级踏上楼梯,木头高阶咿咿呀呀,她越走越快,高阶越走越高,忽然被什么绊住,踉跄之间她自以为要跌落下去,却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接住。
那段记忆如潮水般顷刻涌出,彼时彼刻,今时今日。
她猛然推开他,他的身子微微一颤,而后又紧紧拽住。
徐椒冷笑道:“放开我。”
萧葳没有说话,徐椒点点头,而后反手一掌。
清脆的啪声在静谧的浮屠塔间格外响亮,徐椒睁着狞红的双眼压低了嗓音道:“放开我。”
萧葳的手徐徐松开,徐椒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向上而去。
第九层上,红绸与木牌林立。经年而过,塔中不少红绸已失去往日的光泽,如同一位抽干精气的暮年老人,憔悴地悬着木牌。
徐椒抽出袖中的祈福的红绸木牌,红绸下的木牌赫然刻着徐林的名字,朱红色的笔迹如同鲜血般刺目。
徐椒不过这么一瞥,泪水便扑簌簌而下。
她在阑干间找到母亲的木牌,正要将徐林的木牌挂上,却被一双手夺去。
徐椒扬起头,却见萧葳面色沉重地凝视着木牌。
徐椒心中恨到极致,她伸手就要去抢过,却被萧葳一把搂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lwxs6.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