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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兄与妹

永熙帝猛地拍案而起,龙纹广袖带翻鎏金香炉,香灰泼墨般洒在蟠龙地毯上。

“咳咳...混账东西!”天子呛得双目赤红,指节攥得御案咯吱作响,“这是要气煞朕不成!”

尚公公慌忙捧来参茶,枯瘦的手轻拍帝王后背:“陛下息怒。殿下他只是与那李家丫头总角之交,一时意气用事...”茶盏在龙纹袖口碰出清脆声响,“待时日久了,情分自然就淡了。”

“朕看他之前是在边关待野了!”永熙帝抓起青玉镇纸又重重放下,“连孰亲孰疏都分不清!”

老太监弯腰拾起滚落的奏折,斑白鬓角在宫灯下泛着银光:“终究是血脉相连的父子。殿下如今不过是被旧情蒙了眼,世子年轻气盛,待过些时日...”

“过些时日?”帝王突然冷笑,抓起案头军报,“他要请缨戍边?好啊!”

“今日不是有人传他跟一个女子走的很近?”

尚公公回道:“回陛下,是,刑部尚书之女,江清月小姐。据说,殿下任职初期,没少得了这位小姐帮忙。”

“好,不是要请战吗,拿笔来!朕倒要看看,他如何请!”

昏黄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折出一个诡异得弧度。

夜风微凉,牵扯着李锦期得心绪。

李锦期望着兄长被月光勾勒的侧脸,轻声道:“哥不必忧心,横竖他只在昭唐留两年。届时我自不会随他去乌居。”她拽了拽萧长敬的袖角,内心有些愧疚,“你与江姐姐才要好,若为我去了边关......而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必再为我操心了。”

“小丫头倒操心起我来了。”萧长敬突然将她夹在臂弯里,胡乱揉了揉她发顶。李锦期闻到他袖间淡淡的木樨香——定是白日里沾了江清月衣上的熏香。都这般亲密了,那她不能让萧长敬离开琅京。

“哥有数。”

不,李锦期心想,你没数。

待她挣开时,发髻已散了大半。萧长敬屈指弹了下她额头:“回屋早些歇息去,今夜要是再偷跑......”他比了个盯人的手势,眼底映着祠堂的烛火,明明灭灭。

萧长敬把话本塞给李锦期:“这是清月给你的。”

哟哟哟,没等成婚的就叫上了。

李锦期伸手去拿,萧长敬还不给,李锦期一把揪住,兄妹俩都暗暗使劲,是也不让谁。

“今晚就早些歇息,别看话本了。”

说完他手劲一松,书落到了李锦期手里,生怕他再夺走似的,李锦期抢了就跑。

李锦期小跑着离开,还对着他挥挥手。

“我知道了!”

绣鞋踏碎满地月华。直到那抹碧色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萧长敬嘴角的笑意倏地隐去。

“主子。”

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下。萧长敬负手望着李锦期离去的方向:“小姐今日都做什么去了。”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午膳未毕便离府,”左侧暗卫低声道,“还取了一袋梳妆台的银钱袋。”

萧长敬眉心一跳。那些他日日补足的银两,原是担心李锦期若是出门会不方便,又不会主动开口和他要,于是他就叫人备了好些钱袋子,向着平时会用到。

只是除了与颜晞出游时会动,平日李锦期根本不会动,若是去了颜府,那颜晞定会留她过夜的,既然今日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那是做什么去了?

“小姐原本欲往药铺,途中应许是没吃饱,又去买了包子。”右侧暗卫补充道,“只身进了一处无人的小巷,只尝一口,余者皆赠予乞儿。”

“所以——”萧长敬突然转身,眼里有些许怒气,“她至今未用晚膳?”

两名暗卫齐齐跪地。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道:"您未特意嘱咐......"

“啪!”

祠堂檐角的风铃突然炸响。萧长敬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瞥了眼祠堂内长明灯映照的牌位,声音压得极低:“行了,下不为例。还有?”

“周家......周家小姐带人围了巷子。”

玉兰树影剧烈摇晃起来,惊起栖鸟两三。

两名暗卫垂首不语,夜风卷着玉兰叶子碎影扫过青石阶。萧长敬指节叩在祠堂廊柱上:“说。”

左侧暗卫喉结滚动:“周家马车原是要来府上......”声音越来越低,“中途瞧见小姐给乞儿买烧鸡,便改了道。”

“六个护卫。”右侧暗卫突然接话,“被小姐一棍放倒四个。”他悄悄瞥了眼主子神色,“剩下两个......踹了要害,还都被点了穴。”

萧长敬挑眉,月光照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小姐当真神勇!”左侧暗卫突然挺直腰板,“那棍法颇有主子当年风范!”

“何止!”右侧暗卫赶忙附和,“扇周家小姐那两巴掌,简直......”话音戛然而止——说漏嘴了。

萧长敬背过身去,肩头几不可察地抖了抖。再转身时又是那副冷峻模样:“周家既然不会教女儿,”

“那本世子不介意代劳。”

左侧暗卫再次开口:“可小姐素来不喜为难...为难别人。”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我喜。”萧长敬突然攥拳,骨节爆出脆响。两名暗卫噤若寒蝉——世子这些年失去的太多。王妃薨逝,王爷失踪,师姐戍边,师父仙去......如今就这么一个在身边的亲人了,那是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妹妹,哪里能容他人欺辱?

月光漫过碑上铭文,萧长敬忽然轻笑:“明日备礼,去周府。”

两人颔首,随即身影没入夜色里。

萧长敬转身望向祠堂深处,白玉碑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李锦期能平安长大,实属不易。

当年塞外战事吃紧,身怀六甲的王令仪执意随军。谁料临盆之际,李戡将军被困孤城,只分出一辆马车护送夫人。

萧长敬摆摆手,眼前浮现干娘说过的场景:马车在路上颠簸,王令仪攥着车辕的指节发白。羊水混着鲜血浸透裙裾,随行的小侍女吓得直哭。

“夫人......”侍女咬着牙,含着泪,驾着车,只想又快又稳些将王令仪送到安全之地。

“无碍,”王令仪咬碎了口中的帕子,“你莫怕......莫怕....”

那夜星子特别亮,照见马车在地上拖出的血痕。王令仪生生熬过三个时辰的颠簸早产,到驿站时已气若游丝。接生的婆子后来偷偷说,婴儿落地时连啼哭都微弱得像只猫崽。

原本那种情况,母子必死无疑。只是,王令仪不愿认命,咬着牙没出声,历经千辛万苦,不知走了几遭鬼门关,终于,老天降下了李锦期。

那年六岁的萧长敬,随着母亲奔波许久,终于是接到了马车上的王令仪。

而百里外的孤城外,李戡正带着三千残兵突围。箭雨遮天蔽日时,谁也不知道将军背上还插着半截断箭,没让一个北狄人踏进塞勒城的城门。那一战成就了“铁壁将军”的威名,却无人知晓他凯旋时,妻女已在鬼门关走了个来回。

萧长敬突然攥紧拳头。祠堂外的玉兰树沙沙作响,像是当年塞外的风沙。小锦期先天不足的病根,就是那时落下的。

当时受苦的不只有李戡和王令仪,还有李锦期。

他记得那年边塞驿站里,王夫人榻前的药炉日夜不熄,苦涩的药味浸透了帐幔。

宁王妃带着六岁的萧肃守在榻前。小世子看着摇篮里红彤彤的婴孩,皱着小脸嘀咕:“像只没毛的猴子。”

“胡说什么!”宁王妃轻拍他后脑勺,

当时气若游丝的王凌仪却忍不住笑了,温柔的抚摸他的脑袋:“来,帮干娘给妹妹想个小字。”

萧肃那时候在师门排行老小,好不容易翻了身,高兴的不得了,于是扒着书就开始不撒手了,直到终于有一天——

踮脚够到案头放着的那本《诗经》,手指点着“君子陶陶”四个字。

宁王妃抚掌笑道:“好!就叫陶陶。”

王令仪也觉得这个名字取得好。

两人的认可,把小小的萧肃高兴坏了,于是他忽然觉得那个丑丑的小东西好看了不少。

从那天起,萧肃每日雷打不动要去看妹妹。看着那皱巴巴的小脸渐渐白嫩;看着她从一次次高烧后化险为夷活了下来;听着咿咿呀呀的儿语变成清亮的“咯咯”。说来也怪,陶陶在旁人怀里总要哭闹,唯独赖在哥哥膝头时,才会开怀大笑。

离别那日,七岁的萧肃抱着襁褓哭湿了半边衣袖,李锦期似乎也像是知道要分开了,也哇哇哭个不停。

温宜苏也很舍不得李陶陶,就干脆认作义女,疼爱的很;师父也收她做徒弟,李锦期那个小白眼狼为了平衡关山月和褚景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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