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说好了要把山匪押送官府,谁知顾景渊杀红了眼,挥剑杀敌,一击便击中对方要害,若非黎昭文出言制止,今番只怕无人能从他剑下逃脱。
他对上黎昭文惊惧的眼神,默默把长剑插入剑鞘。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太子用巾帕捂鼻,目视他处,尽量不看地上的尸体,“把活口带入城,交给官府处置。”
顾景渊盘问被捕的山匪:“你们山寨有多少人?”
这山匪平生从未经历过如此激烈的战斗,眼见同伴都倒地毙命,半响才支吾道:“共有两百余人。”
太子说:“你们平时就埋伏在这里,谁经过就劫谁?”
山匪点头道:“对。”
“河岸边送客的船夫不是你们的同伙?”顾景渊追问他。
山匪摇头,“不是。”
顾景渊把掉落在地的大刀拾起,刀尖直指山匪脸庞,沉声道:“说真话。”
山匪继续摇头,颤声求饶,“小的句句属实,不曾说谎。”
黎昭文抬首望天,眼见天色向晚,道:“别在这盘问,先入城再说。”
山匪要么身死,要么被抓,无人能回山寨通风报信,接下来入城之路畅通无阻。
守城的军官见他们一行人捆着几个大汉入城,问道:“这几人是谁?缘何要捆着他们?”
顾景渊回答:“我们在山中遇险,这些人是我们捕获的山匪。”
军官微微一惊,喃喃道:“你们可真大胆,竟敢惹那群亡命之徒。”
入城队伍分成两批,一批护送太子到客店歇息,一批把山匪押送官府,顾景渊跟在后者。
黎昭文觉得闲来无事,与其在客店干坐,倒不如去官府监督顾景渊的一言一行。
抵达官府时,恰遇知府升厅,顾景渊立时说明此间状况,“来时听闻碣川山匪猖獗,本欲走水路避开这群歹徒,怎奈船夫推说无船送我们入城,逼不得已走了山路。没想到行路途中,这群山匪光天化日下就要劫财取命,我们不敌他手,侥幸抓了这几个歹徒交由大人处置。”
知府问道:“如此说来,其他山匪都逃走了?”
“他们虽人多势众,但眼见我们拼死抵抗,不多时就生了退意,急奔追捕才勉强抓来这几人。”顾景渊继续胡诌。
知府略点了点头,道:“来人,将这几人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外面的山岭在大人的管辖之处,这群山匪霸道横行,大人何不组织人手剿匪?”
知府讪笑道:“你也知道,他们人多,我调派不了那么多人手去剿匪。入碣川的路不止一条,你所说的水路就是大家的主要入城之路,大家都走水路了,山匪自然就无财可取了,我何必大动干戈去抓人。”
顾景渊蹙眉道:“依我看来,山匪的取财之道从未断过。我们一行人本要乘船入城,怎奈河岸的船夫推说空船有客人,迫使我们走山路入城,若非我们命大,恐怕早已死于山匪刀下,那船夫定然是与山匪勾结,引过路的富人到山里任山匪宰割,借此与山匪分财。”
知府吃惊道:“此言当真?公子所说的船夫我认识,他向来老实本分,断不会干害人的勾当。”
顾景渊道:“大人不妨派人去调查。”
知府当即命师爷撰写公文。
顾景渊看了眼身旁跪着的山匪,说道:“现成就有人证在此,何不盘问他们?”
知府似后知后觉,拿惊堂木拍案,扬声道:“堂下犯人快快交代,适才这位公子所说是否属实。”
山匪身子一颤,否认道:“倘若那船夫真与我们勾结,那所有要入城的人就别想走水路了。”
知府颔首道:“不错,谅你们没这个胆子。”
顾景渊无语,眼看师爷把公文呈给知府,知府着意把公文看了好几遍,而后放在书案上,“公子放心,此时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我这就命人把那船夫押来询问。”
一阵乱风吹来,他书案上的公文飘飘然飞起,须臾,稳稳落在黎昭文脚边。
黎昭文把公文拾起,径自送回知府的书案,知府接过公文,向她道谢。
这人的虎口和掌心怎么都是厚茧?黎昭文一瞥之下疑惑陡生。
公事处理完,知府与黎、顾二人寒暄:“我听下属说你们是经商路过此地,不知二位要在这待多久?”
顾景渊敷衍道:“过不多时就会离开了。”
这个话题显然无法延续,知府自觉尴尬,干笑了几声,其后命衙役送人出去。
方走出衙署,顾景渊就说:“你先回客店,我去看看受伤的手下。”
金吾卫和仪鸾司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将士,战斗实力均在山匪上乘,山岭一战,只有寥寥几人受伤。
“你好像很关心你的手下。”黎昭文轻声道。
顾景渊淡淡“嗯”了一声,只道:“回去的路上小心。”
他不愿多说,黎昭文也不愿问,当下自与其他金吾卫回到客店。
太子见黎昭文回来,当即问道:“怎么样?知府打算怎么处置山匪。”
“没说怎么处置,只把我们抓来的那几人押入大牢,”黎昭文把衙署内的情况细细说与太子听,“顾将军劝他入山剿匪,他却推说衙署人手不够,顾将军怀疑山匪和船夫勾结,知府也只是半信半疑命人去捉船夫来询问。总之,他对山匪一事似乎不甚热心。”
太子愤然道:“岂有此理,我看那群山匪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多半是这知府一手促成的。”
“殿下,我想看一看此番巡抚地各官员的行状纪录。”
太子命人从箱子里取出,交给黎昭文,“怎么了,有何不妥?”
黎昭文不答,先仔细阅览碣川知府的行状。
“他家世代为文官,不曾有人参加过武举,可是他的手上却有许多茧子。”黎昭文回思在衙署内的一幕,愈发疑惑。
太子不懂她的疑惑来自何处,“这有什么奇怪的,或许他只是私下喜欢习武,没有登记在册的必要。”
“按理说他通晓武艺,应该不会对剿匪无动于衷。早日为民除害,在任期间为自己争个骄人功绩,或有提调到京师任职的可能,他难道对升官一点兴趣都没有?”黎昭文思前想后,不得要领。
太子不理解她的思虑,但愿意陪她一试,“我派人去查查他在碣川的所作所为。”
黎昭文自告奋勇,“我现在就去。”
太子拦住她,“你一个人去吗?要不要我找人陪你。”
话毕,便听到门外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便是隔壁门一开一合的声音。顾景渊住在太子的隔壁,显是他从医馆回来了。
“景渊回来了,我让他陪你一起去。”太子一面说,一面开门呼唤顾景渊,黎昭文分毫没有阻止他的机会。
太子道:“景渊,昭文觉得碣川知府有蹊跷,今晚想去调查他的真实底细,你陪他去。”
顾景渊没有回答太子,先是用目光询问黎昭文的意见,见后者微微颔首,他才道:“那知府和他的师爷手上都有厚茧,可见是热衷武艺的人,他们就如此任由山匪作威作福,的确很奇怪。”
“即是如此,他们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们打算从何查起?”太子神情逐渐凝重。
黎昭文说:“我打算先从他的部下入手。”
满座的酒摊里,一个捕快正自饮酒,双颊一片酡红,喃喃抱怨道:“每日干的活比地里锄地的牛还多,月俸还少的可怜,都不够我喝上几回好酒。”
“我听说那边的酒楼有许多好酒,要不要和我去尝尝?”
捕快眼前满是光晕,看不清坐在他对面的人是谁,隐隐只觉这人的打扮他似乎见过,“你是今日送山匪来衙署的公子?”
黎昭文低声道:“有几件关于山匪的事我想了解一下,你我不妨借一步说话。”
提到山匪,这捕快便精神奕奕,眼睛也不花了,“走走走,喝酒去。”
捕快在前面大摇大摆走着,黎昭文和顾景渊跟随在后。
“你为什么选他?”顾景渊问。
黎昭文解释道:“今日在衙署时,我就闻到他一身酒气,这样的好酒之徒最容易吐露实情,向他打探消息,方便我们知道更多衙署里的秘密。”
顾景渊赞道:“你很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观察入微。”
黎昭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是不是在说反话,说道:“我们待会儿把他灌醉,明日他定记不起今日的事。”
捕快一进门,酒楼的堂倌就对他殷勤备至,“王捕快,今日要喝什么?店里新到了一批陈酿,要不要尝尝?”
王捕快虽然醉酒,但知主客之分,笑着问黎昭文:“公子,你觉得呢?”
黎昭文不吝钱囊,出手阔绰,“你们这有什么好酒?都给我送上来。”
王捕快听了,朦胧两眼顿时露出光芒,待堂倌去取酒,笑盈盈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事无巨细,小的都能一一告知。”
黎昭文悠悠道:“不急,我们先品佳酿。”
酒过三巡,王捕快依旧口齿清晰。黎昭文自觉已到合适时机,问道:“你们知府大人在衙署里是不是经常练武?”
“不曾啊。”王捕快摇首道:“他这人文绉绉的,最不喜欢看我们动刀动枪。”
黎昭文不解,“所以他手上的厚茧是因何而来?”
“我也不知道,印象中他初来碣川时,手上就有厚茧了。”王捕快回答。
“他身边的师爷呢?”顾景渊追问,“他有没有在衙署里练过武。”
王捕快思量片刻,道:“也没有,他和知府一样,俩人都不碰兵器。”
黎昭文把话题引向山匪一事,“城外的山匪一直以来都这么肆无忌惮么?你们衙署真的没有人手对付他们?”
提到山匪,王捕快便来了兴致,“知府上任的头一年,山匪的人数可没有现在多,我们完全可以对付他们。近年来入伙的人多了,他们势力才越来越大。在衙署里,我们没人会提剿匪,因为知府不喜欢这个话题。我看啊,他就是胆小怕事。”
“你们知府在碣川三年有余了,这期间有没有受山匪迫害的人家来报案?他是怎么处理这些案件的?”想到这个知府如此碌碌无为,黎昭文不禁恼火。
王捕快的语气愈发不屑,“还能怎么处理,不就是写一纸公文,然后把苦主打发走。”
“他这人似对案子十分散漫。”黎昭文冷冷道。
“那倒没有。”王捕快看不惯知府对山匪的作为,但认同他某一方面的优点,“平时的案子他都秉公判断,不曾偏颇过任人。”
“山匪是唯一的例外。”黎昭文渐渐理清了知府对山匪的态度。
“可不是嘛,跟他亲兄弟似的。”王捕快嘲笑道。
话音甫落,堂倌进来给他们续酒,黎昭文把钱袋递给他,“辛苦小哥了,这是我们的酒钱。”
堂倌打开钱袋,见里面有数十两银子,道:“客官给太多了,我只取些碎银子出来。”
黎昭文说:“多的那些是付与你的,有劳小哥为我们斟酒送菜。”
堂倌收下银子,乐和道谢,自将适才在门外听到的支言片语抛诸脑后。
其后,黎昭文和顾景渊把王捕快灌得酩酊大醉,再命堂倌送他回衙署。
这一夜折腾下来,实则没有得到一点黎昭文想要的消息,回客店的路上,她不免沮丧,自己也不知一路上叹了几回气。
“不如我们在碣川多待几日,设法把那群山匪一网打尽。”
这是她多日以来第一次主动与顾景渊说话。既是剿匪,必要动用他的手下,她想先询问他的意见。剿匪免不了伤亡,他那么在乎手下,只怕不会轻易同意。
没有阴阳怪气,而是正常交谈,倒令顾景渊一时无所适从,许久才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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