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病宫女住的地方,狭小憋窄,黯淡无光。
屋中燃着火炭,都是些碎块,裹着厚厚的灰,像是人抛弃不用的炭。
数十位宫女围绕着火盆随意地躺在地上,裹着单薄破旧的棉絮,见到人也只睁开麻木不仁的双眼,极快地瞥上一眼,又合上。
劣质的炭灰与血腥气、潮湿水汽混杂在一起,整个房间笼罩着一股死气。
余初晏站着扫视了一圈,她记得偌大的宫中主子寥寥,先帝后仙逝,青渊帝只有一位皇后,再无其他妃子,皇后育有三子,因此皇宫内僮仆的数量并不多。
因着数量少,所以要求更高,稍有患病便扔到此处自生自灭,除非跟了好上司。
春桃还在昏迷中,伤口发炎溃烂,高热不止。
因着素兰的照顾,她所在之地还算干净,趴在半新不旧的被裯上,身旁摆了一副碗碟,上头只余些食物残渣。
素兰这两日来得勤,也算是和这些人混了脸熟,她们虽不知素兰的具体身份,看衣裳也知是几位贵主跟前伺候的。
看春桃的伤口已经有人上过伤药,素兰便问她们何人来过。
被问话的宫女目光一直窥视着余初晏,结巴道:“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来过……”
素兰记得大宫女名春柳,想来跟春桃是姐妹,过来照顾一番也算合情合理。
“你家主子究竟是何人?居然肯来这种地方。”宫女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余初晏听见。
素兰满脸自豪,“那当然,我家小姐最是心善了。”
“素兰——”余初晏走近,旁的宫女当下避开了些,生怕污到贵主的眼。
“我不喜欢这里。”余初晏说得很直白,“你给春桃上药,我先离开。”
素兰怔怔地望着余初晏就此离去,一言不发垂头,拿着余初晏给她的伤药,替春桃涂抹。
她动作仔细,自然没有错过涂抹过药的伤口不再红肿,血也止住。
不知做何想,她猛地拉上棉被,彻底盖住了春桃的伤口。
甫一回头,对上了双渗人的眼睛,是另一位从未跟她搭过腔的宫女,声音嘶哑,“春桃有你和春柳真好,这么重的伤也死不了。”
素兰被这双眼睛吓出了冷汗,却还是强扯起笑容,“你的病也快好了吧,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去上工了……”
那宫女柔柔一笑,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紧紧裹着身上的棉被,她说话很慢,眼神闪烁,“瞧你那药还剩了很多……”
“素兰。”窗外余初晏又在喊她,素兰握紧手中的药瓶,不再搭理旁人,闷头往外冲,直到重新见到光亮,她才猛地深呼吸几口。
余初晏站在不远处,正与几名带刀侍卫攀谈,“你尽管去请,陛下那边我去解释。”
侍卫们面露犹疑,还是照她所说去做。
素兰心有余悸,直愣愣站在原地,看见余初晏招手换她,才小跑过去。
“下次不要来了。”余初晏语气平淡,“回头遇见春柳,便让她想法子将春桃带走,反正不出明日,她的伤应当好得差不多了。”
素兰低声称诺,垂头丧气,大概猜到她偷摸送来的吃食从未被春桃用过,反而入了旁人的口,也算物尽其用,她安慰自己。
不再想方才的事,她转而好奇问:“小姐,您与侍卫们说些什么?”
余初晏站定,忽然伸出手,一朵细碎的雪花落到她手中,竟是下雪了。
“我让他们去请太医,再不请太医,就要发生血案了。”
素兰被她手中的雪花吸引视线,听她这么说,心中一惊。
“将死之人最是疯狂,久浸于怨气之中,神智不清、行事偏激伤人性命是迟早的事。”余初晏轻飘飘瞥着素兰,“今日我不陪你一起,你就是那个倒霉蛋了。”
素兰吓得牙齿咯咯作响,再回想那道幽深的目光,劫后余生,心中无喜反而尽是悲伤。
“你躲过一劫,其他人未必那般幸运,不过若是有太医过去救治一番,情况可能会改变。”
余初晏虽是这么说,眼睛望着手臂上逐渐缠绕的因果出神,本想只救一个宫女,却染上了更多因果,也不知是福是祸。
早知如此,出门前应该算一卦的。
“你去皇后身边一趟,告诉她我出来了。”随意整理下素兰因跑动而散乱的碎发。
余初晏转而朝着安仁殿而去,她想她已经找到阵眼了,没想到居然藏在这种地方。
再一想又合理,阵眼需要隐蔽,且能源源不断提供怨气。
患病的宫女无人在意,地处偏僻鲜有人靠近,怨气、阴气、死气三者混杂,足以掩盖阵眼。
幕后之人远比她了解后宫的腌臜,也更了解凡人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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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遇上了太子,看架势也是前往安仁宫。太子身边的小太监眼尖,一眼便瞧见了余初晏,忙告知太子。
余初晏站在宫墙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太子的步辇。
也只有她能够在皇宫中如此,不被任何人问责。
“阿晏!”赵景泽从华盖中探出头,虽然奇怪余初晏为何站在宫墙上,但望一眼细碎的雪花,他问,“怎么也不打把伞?”
余初晏不答,慢吞吞在宫墙上踱步。
小太监使眼色,让抬辇之人跟上。
“阿晏,你还在生本宫气呢?本宫也不知春桃会说那种话——绝不是本宫的意思——”
赵景泽攀着步辇边缘,执意与余初晏解释。
小太监想扶又不扶不住,只能反方向抵着步辇,嘴里不停嚷嚷:“殿下小心——”。
“阿泽也要去陛下那?”余初晏还是不做回复,反问赵景泽。
余初晏用“也”,她也要去见皇帝,赵景泽不知她要做什么,已经下意识点头称是。
“那正好。”余初晏轻巧一跃,跃到步辇上,抬辇之人却丝毫没感觉重量增加。
“你这般太慢了,跟我一起走。”
话音一落,赵景泽眼前天旋地转,伴随着下属的惊呼,反应过来他眼前是是余初晏精巧的下巴。
——他被余初晏横抱在怀中,后者随意掂他一下,“比素兰重不少。”
赵景泽:“……!!!!”
“太子妃殿下!这可使不得啊!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小太监叫得撕心裂肺。
余初晏理都没理,足尖一动,已经快速掠过不少宫墙,将赵景泽的下属远远甩在身后。
身边风景快速后退,脑中空白一片的赵景泽心想阿晏力气可真大,阿晏怀里又暖和又软和,阿晏武功确实高强……
几息间安仁宫近在眼前,赵景泽忽然醒悟,挣扎着要下去。
余初晏一时不查,差点没抱稳,为了护住他,只能停下,稳妥地将赵景泽放到地面。
她面露疑惑与指责,“那样很危险,我要是松手了,你就要受伤了。”
赵景泽被她弄得满脸红晕,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他拂袖,一言不发往安仁宫走。
被太子妃横抱这件事对太子造成的冲击太大了,心都快跳出胸口,他缓了一阵才定神。
打定主意忘记这件事,只要看到的人不多,那就是无事发生,他还是仪表堂堂的太子殿下。
赵景泽沉默半响,转移话题道:“阿晏找父皇所谓何事?”
余初晏跟他并肩而行,她比寻常青渊女子高些,赵景泽眼一瞥就能看到她沉静的眉眼,朱唇轻抿,端得是仙姿佚貌。
双眼没看他,目视着前方,蝶翼般的睫毛时不时一颤,赵景泽也跟着心尖微颤。
“你一会就知道了。”余初晏不是卖关子,解释起来很麻烦,倒不如让赵景泽亲眼见着。
她忽然侧首,撞进太子透亮的眼中,赵景泽像是被撞破心事般,匆匆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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