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药的苦涩气息,伴着耳边小声的对话,头脑一阵眩晕,她努力想听清楚。
“今日若再不能消热退烧,你们便军法处置!”
一个熟悉的男声,狠戾,她闭着眼睛拼命想,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沈寂,药煎好了。”
女声由近及远,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
她想起来了,是红玉姑娘。
那个沈寂和赵行舟争抢的红玉姑娘。
她听到那那人低沉的嗓音,“还未醒,这药不喝也罢,平白受罪。”
这低沉的声音她想起来了,是沈寂。
李云琅终于醒了,她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女人,目光里的迷茫和恍然、和一点讶异,如天香苑初见那日。
姜怀卿看到她醒来,声音里又惊又喜,“郡主?你醒了!”
沈寂呼得一下转身,三两步便从大帐帘边奔来。
大氅带起风,快到床边时急急收住脚步,捂好了身后的大氅,让风尽数收住。
“当真?醒了!”
他看着床上的人,手探过去摸她额头,“还是烫,”又摸她发烫的手,初闻她醒来的欢喜陡然变得严肃冷峻,他将她的手放回被子内,便沉声喊,“军医!”
“军医!”
“军医!”
一声比一声高。
他的声音比动作还快,李云琅来不及阻止。
军医趔趄着冲进来,“是,是是,将军,来了。”
“三天了,怎会还未消热?”
“将军,这、这绝不可能。”
军医大为不解,他已用了最猛的退热药,就算是军中壮如牛的武士,也该退热了。
“你可是拿项上人头向我担保,三日必消热。”
他的下颌紧绷着,“石头,军法处置!”
一只发白的手扯着他的袖口,“沈寂,别......”
自从来了镇云,她只叫他将军抑或沈将军,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沈寂的气消了大半,军医忙不迭叩头,“谢谢李姑娘!多谢李姑娘!”
李云琅撑着床板,想半坐起来身子,沈寂大手稳稳拖住她的背,一身汗湿,依旧烫得骇人。
她看着一脸紧张的沈寂,“不怪别人,这是老毛病了。”
沈寂还想反驳,李云琅摇头,气息微弱,声音虚浮,“我有个方子,两日便好。”
身上一层层冷汗热气交织,精力不济,说一句话便要歇一下,看沈寂犹豫,颇有些不相信的样子,只得又补充道,“这几年历来这样的。”
李云琅蹙眉,尽力放大些声音对着远处的军医说,“烦请军医记一下”。
沈寂跨步从书案上取了她的纸笔,“省着点力气,慢慢小声说。”
“菟丝子三钱、续断片三钱......炙淫羊藿二钱、桑寄生二钱、橘络二钱”
她语速不快,但中药的名字都颇为复杂,沈寂记得飞快。
“桑枝二钱、鸡血藤二钱、茯苓三钱、白术三钱、川杛二钱、赤芍三钱”
“醋山甲一钱,醋山甲另煎......”
沈寂在醋山甲三个字上画了个圈。
这是济民医馆的药方上另煎的写法。
姜怀卿敏感地觉察到,李云琅愣了一下。
“郁金一钱、合欢花二钱、黄芪三钱、醋香附一钱、人参片二钱、阿胶珠二钱、陈皮二钱”
“好了。”
沈寂收了笔,将那张纸递回给李云琅,“写得可对?”
她的指尖碰到沈寂的手背,极快地收回,专心去看他誊写的药方。
姜怀卿看着那字,俊朗飘逸,颇有风骨,一笔一划太像了,像极了李云琅的字,她忽然懂了沈寂为何会看着自己写的军报发呆。
她为了给哥哥报仇,必须接近沈寂。曾利用暗探的网,细细查过沈寂这个人,无数细碎的信息拼凑出了沈寂的十几年少年时光。
母亲出身低微,父亲不喜他母亲,更不喜他,他这样被赶出家门甚至不被承认的外室子,说是野孩子也不为过。
这样的野孩子,母亲又病重,岂能读什么书呢?
他的字是郡主教的。
李云琅点头,“对的。”
“好,按这个方子去抓药。”
军医出去后,沈寂使了个眼色,姜怀卿识趣地要出大帐。
李云琅心底有些酸涩,假装没看到他们的目光交流。
“红玉姑娘留步,沈将军,您请忙吧,我想跟红玉姑娘说些话。”
沈寂眨眨眼,看她的脸色,辨不出什么情绪。
姜怀卿回转身子,沈寂一直瞪着她,用目光威胁她不要乱讲话。
“好。”
沈寂一步三回头,直到大帐的帘子在他手中依依不舍地落下来,啪嗒一声,又晃几下,终于安静下来。
大帐里完全安静了,药的热气散了,苦涩的草药味也淡了。
空气像是凝结了一样。
李云琅没有说话,姜怀卿想到沈寂的威胁,更不敢轻易开口。
她看到李云琅眉心一点红,想到三天前的沈寂,像是彻底换了个人一般。
她见过沈寂的很多面,狠戾的,杀伐果决的,或者上次他恳求自己来镇云保护小郡主的那种殷切,独独没有此时此刻的慌张。
他匆匆忙忙奔来,眼眶红着,隐隐有湿意,大手轻颤着抚上她清冷的眉骨,口中喃喃,“小菩萨,原来你也会生病的吗?”
李云琅一连三日,吃了药,高热未醒,沈寂一连守了三天,勃然大怒,威胁恐吓军医们,务必让她消热。
“你不叫红玉吧?”
李云琅眉眼间尽是慈悲,“我不是要打听你的秘密,我只是不知如何称呼你,今日我想求你一件事。”
姜怀卿拱手行礼,“郡主请讲。”
“我不瞒你,刚刚那个方子只能活血止淤,并不能真的治病,我这个病必须消热止痛才可。我想请你帮我去济民医馆取我的药来,另外让阿珠把治外伤的药拿给你,你脚踝的伤连抹七日,疤痕全消。”
药方是假的?
既是取药,大可以刚刚说出来啊,绕这个圈子,弄一个假药方又为什么呢?
姜怀卿迟疑,“为何不让沈寂派人前去,他的兵熟悉镇云的路线,大约是比我快的。”
李云琅以为她不愿,努力扯了扯唇,惨淡一笑,“女儿家的事情,不好麻烦沈将军。”
李云琅一颗心沉下来,既已决心隐瞒,就索性瞒到底的好。
沈寂这样的性子,必定打破砂锅问到底,师父本就怪他没有照顾好自己,这个秘密也不会替自己隐瞒。
若是叫沈寂见到师父,这个秘密多半就瞒不住了。
她看向姜怀卿,那双眸子的探究意味明显,“若是你有苦衷,我再想别的办法。”
“没有苦衷,郡主好生休息,我很快便回。”
“多谢。”
姜怀卿自认自己不算什么好人,也不爱多管闲事。那日想对郡主解释清楚和沈寂的关系,无非也是不想这替哥哥报仇的路上多个障碍,但是今日她不得不承认,看着李云琅的眉眼自己有些不忍。
李云琅是那种干净隐忍的性子,她不愿意叫沈寂知道的,多半是替沈寂着想的秘密。
她转头便去了沈寂的军帐,开门见山,“你心尖儿上的可人儿,骗了你。”
沈寂刚刚送走赵丛,“什么?”
“那个药方没有用,真正有用的在济民医馆,你的小菩萨请我去济民医馆取药。”
沈寂只沉吟了一瞬,便取了大氅要走,“好,我去医馆。”
沈寂是个聪明人,姜怀卿知道,他听懂了。
偏要做一个假方子出来,只有一个解释,是为了瞒着他。
究竟是要瞒着这个病,还是那个药,沈寂不得而知。
他必须亲自去一趟济民医馆,嘱咐姜怀卿,“你躲一躲,不要叫她知道,是我去的医馆。”
镇云常起西北风,沈寂留下石头和船儿,让他们务必保护好郡主,独自策马出了营地。
残阳下,身下马儿疾驰,耳边寒风阵阵。
沈寂一路回忆着重逢来的种种,他想不到她究竟瞒了自己什么。
镇云长街门户紧闭,济民医馆更是如此。
他由正门转去后门,倾身拍打陈旧的木门,“师父!你在吗?师兄!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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