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家看上去有事,何玉秋不好留下跟着听,于是说了声要出门和亲戚打招呼,便带着纪天星离开了,留下叶淑贤一家人说话。
叶淑贤家挺大,光是前后院子就老大一片。前院铺了青色的透水砖,院中有东西两间房,进院左手边还有一间下房,下房前头也盖了仓房,里头整齐地码着比人还高的木柴和块煤——看上去够烧好几年的。房子维护得很好,看上去干净又敞亮。
江晏熟门熟路地进了东房的门。老黄狗喜乐从屋里跑出来,在他脚边绕了两圈儿。他伸手摸了摸狗头。灶台上两口大锅都占了,地上还有不少鸡毛——这是姥爷今天杀了只鸡迎客。他把行李提到后屋去放好,耳畔是金宝珍的哭诉和叶淑贤的安慰。
江显声的破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叶淑贤早就见怪不怪,只是心疼女儿,不免也跟着破口大骂几句。骂完了,又吵吵着让把几个儿子都喊起来,去揍江显声一顿给女儿出气。
江晏姥爷在灶台前,一边忙碌一边叹气:“揍他一顿倒是容易,往后可怎么整?”
“过不下去就离呗。”叶淑贤盘腿坐在炕上,冷哼一声:“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
“你说得轻巧。”金银生拿大勺在锅上磕了磕,转头问金宝珍:“别人说了都不算,那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你自个儿咋想的?”
金宝珍不说话。
叶淑贤是个急脾气:“哎呀你这会儿又哑巴了。能过就过,过不下去就离呗。拿个主意有那么难?你不用担心没处去,爹妈都在呢,有你们娘儿俩住的地方。”
“生意在一处。”金宝珍道:“再说了……我就是想不明白了,我到底哪儿比不上那个小狐狸精?”
“你要是放不下,就逼他和那狐狸精断了……”
“我看他断不了。”
“那你就别跟他过了!”叶淑贤看上去也来了气:“又不是旧社会了,娶了大的又讨小,美得他……”
“我不甘心。”金宝珍又哭了:“凭什么我给他们腾地方?”
屋里七嘴八舌的,江晏懒得听,抱起在他身边摇尾巴的喜乐,一个人从后门出去了。
屋后头是鸡棚和驴棚,还有老大一片菜园子。入秋了,菜园子里的菜还有老多没吃完,之前又被大雨浇过,这会儿看起来有点乱糟糟的。毛驴福子在菜地边上啃青草吃,看见江晏过来,昂起头叫了一声,又继续慢悠悠地啃它的草叶子了。
江晏搬了个小马扎坐了下来,摸着喜乐的狗头发呆。喜乐蜷在他大腿上,尾巴啪嗒啪嗒地慢慢摇。
入秋了,太阳再大,林场这里的风也是凉的。何况太阳已经往西边走了。远处矮矮的群山延绵着,绿色与墨色深深浅浅,望不到头。
江晏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纪天星出门前冲他笑,说回来就找他玩儿。他忍不住又开始羡慕他。什么烦恼好像在纪天星身上都留不住,这位小朋友怒完了笑,哭完了也笑,反正最后总是笑着的。江晏看见他笑,忍不住也想笑。可是笑完了转头想起金宝珍和江显声,又觉得好像自己确实很没有良心。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把喜乐抱开,从屋边找了个筐,拖进菜地摘菜去了。
天色擦黑的时候,金宝珍终于哭够了,和叶淑贤去村口小卖部给金宝河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回娘家了,免得惦记。她二哥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劝她在家好好住几天,思量思量。她又给自己闺蜜打电话,杨彩霞在电话那头说小三没什么大事,救回来了,但江显声鬼迷心窍的,估计是没救了,让她早做打算。
村里家家户户沾亲带故,彼此离得都不远。村头刮阵风,转眼就能到村尾。所以母子两个一路上都端着,做出没什么大事的样子。叶淑贤回来时把这些都学给金银生,让他在外头别乱说话。
江晏的姥爷摇摇头,没有评价,只是在炖着玉米排骨豆角的大锅外头又贴了一圈儿饼子。
然而左邻右舍还是过来了,打招呼,也打听事儿。因为叶淑贤家里今天实在是很不寻常,何家人都多少年不回村里了?那不得问问?有钱的女儿突然回娘家,是不是在丈夫那儿受了气?
乡下大抵就是这点不好,人情的网实在太紧密了。你过得不好呢,人家同情你,又瞧不起你。可你要是过得太好呢,人家表面上和你亲近,背地里却暗暗盼着你栽跟头。
叶淑贤堆起笑来敷衍一番,等人都走了,她转身翻了个大白眼。
到了家家灯亮的时候,何玉秋终于带着纪天星回来了。回来了也没空手,提着一箱牛奶和一箱易拉罐装的汽水。本村小卖部没这个,她这是去了邻村。
叶淑贤责怪她乱花钱,说她外道了。之前进门已经带了礼物,怎么又买?何玉秋笑着说给孩子买的,留着喝吧。于是叶淑贤就眉开眼笑地收了——本来就是客气一番的。
锅里的饭菜也好了,于是客人和主人凑在一块儿吃晚饭。农家的饭菜不比城里做得精细,好处是新鲜量大。烀茄子烀土豆烀南瓜,新摘的黄瓜大葱洋柿子,配一盆大酱。硬菜是小鸡炖蘑菇和玉米豆角烧排骨。所有的菜都用盆装着,旁边一个小柳筐,里头堆着玉米饼子。
江晏和纪天星挨在一处,给他夹小鸡炖蘑菇里的蘑菇。榛蘑样子不好看,但和鸡肉一起炖过后鲜美无比,甚至比鸡肉还要好吃得多。
纪天星美滋滋地就着大饼子吃蘑菇,一边吃,一边用很亮的眼睛在大人们身上望来望去。
金银生拿出了一瓶高粱酒,几个大人一人一个小酒盅,在那里慢慢喝酒说话。
说的无非就是这些年的事。何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何玉秋的二哥老早就过世了,只留下了一个女儿,马上要嫁给隔壁村的一位小伙子——这也是她回来的原因,因为要参加喜宴。而何玉秋的大姐前些年也没了。大姐的儿女们都搬去了县城,和老家的亲戚们渐渐疏远了。
金泉原先是个大村子,紧挨着林场和金泉眼儿水库,有一百多户人家。这些年林场逐渐萧条,加上老人过世,年轻人离开,如今能不能凑够百户都不好说了。
单论资源来说,本地完全算得上富饶,人只要勤快肯干,日子是很丰足的。但这年头,年轻一代人对丰足的定义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加之本地确实地处偏远,自然条件艰苦,所以年轻一代都渐渐寻求向外谋生了。
但房子和地还在,需要有个处置。老人留下的东西里,也有何玉秋一份。之前因为各种原因搁置着,如今最小的侄女也嫁人了,她也不年轻了,没办法再拖着了。所以她这次回来,也是要把这些事打理干净。
说起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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