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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夏雨绵 3

这一年的七月,雨水比往年要多。有时早上天还是晴的,不到中午又开始飘雨。雨倒是不至于很大,但下了雨,就很难在外头自由玩耍了。

江晏说到做到,回乡下过暑假之前,他几乎每天都来找纪天星玩儿。可惜总是玩儿到一半,就不得不四处避雨。因为外头是这样的天气,所以后面几天他干脆把纪天星直接带去了武馆。

武馆在庙东面的水塔后头,一个半旧不新的三层小楼里——据说这里原来是滨江酒精厂的工人活动中心。酒精厂七八年前倒闭,资产拆分处理,这栋楼也不知道被廉价卖给了哪一位私人商户,几经倒手和出租,如今变成了一个课外班汇集地,附近的人都管这边叫水塔艺校。

江晏学拳的养和武馆占据了一楼半边,另一边是个跆拳道馆。楼上还有一个舞蹈学校,一个乒乓球馆,以及几家私人的书画和乐器班。总之整个看起来非常似模似样,有那么点民间少年宫的意思。

武馆原来不在这边,是在长乐园永宁巷的一栋老破小里,安安稳稳地开了挺多年。但老于头的儿子,也就是江晏要叫大师兄的于叔,下岗之后急迫地想要搞一番事业。继承亲爹的武馆并把它做大做强,似乎就成了一个十分理想的选择。

武馆换了地方,也算是鸟枪换炮。新地址自然租金不菲,所以学员的教学费用也跟着水涨船高——江晏自己的学费就每月贵了一百块。好在六月初搬过来,没多久就赶上了暑假,忙着上班的家长们急需让孩子有个去处,所以就算抱怨两句,也还是老实交了学费。

硬要说换地方有什么好处,大概是懒散惯了的老于头作为馆主,不得不打起精神,比从前花更多时间给众人演示他的功夫——七十好几的老头,为了儿孙,又不得不支棱起来。

江晏默不作声地看着,觉得奶奶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儿女债确实比世上的什么债务都要可怕。

为了尽快给武馆招来生源,于叔带着全家老小在附近的学校和幼儿园门口广发传单。别说,居然当真拉来了不少新学生。能不能学得长久不好说,但反正学费总是收到了的。

老于头对这种收徒模式嗤之以鼻,他信道不轻传,法不贱卖。然而一大家子人要吃要喝的,那些老规矩只能是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抛到了一边去。

新来的小孩子和大孩子们被江晏的师兄们分成两拨,带着在训练室里压腿俯腰。纪天星则坐在后院的石头亭子里,看江晏和其他几个师弟打套路拳。

江晏慢条斯理地打完了一套八卦游身掌,纪天星立刻啪啪拍手。还没等拍够,就看老于头端着茶缸子走过去,没好气道:“好些日子没练了吧?”

江晏老实道:“期末忙。”

“去太阳底下扎四十分钟马步。”

江晏走到日头大的地方,双臂屈肘抱于胸前,安安静静地站下了。老于头从两侧推了推他的肩,没推动,于是不再说什么,又去数落其他几个徒弟。每个人都能让他挑出点错来。但数落完了,谁也没挨罚,他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然后他也端着茶缸子往小楼那边走。露过亭子时,老头上下打量了几眼纪天星,没说什么,径自离开了。

他一消失,纪天星就跳起来:“好啦他走了你不用挨罚了。”

“也不算挨罚。”江晏稳稳当当地保持着那个姿势:“本来就是每天都要扎的,是我懒散了。”

他半年一交学费,本来说好每天都可以过来。但事实上现在一周只来一两次。老于头也不大管他,问就是说江晏年纪太小,卯足了力气练武属于揠苗助长,影响生长发育。反正家长也不来问,师徒两个都心照不宣地散漫着。

太阳没一会儿就给云遮住了,看上去又是个要飘雨的天。

纪天星在江晏身边绕来绕去,好奇地看他。江晏稳稳地站在那里,额头上开始冒汗:“要么我教你打拳吧,虽然我没师父厉害,但教简单的还是可以的。”

“不要。”纪天星想到训练室里那些呲牙咧嘴的小孩,果断摇头:“练武好苦。”

“但你以后和别人打架,赢面就大了。”江晏道。

“输了也没什么呀。”纪天星:“我还可以跑么。”

江晏张了张嘴。

“我知道你是好心。”纪天星蹲在他跟前,托腮看他:“不过我是来玩儿的,才不要吃苦呢。”

“人生下来,哪有不吃苦的。”江晏幽幽叹了口气,汗顺着额角淌下来。

“那能少吃一点当然要少吃一点呀。”纪天星理所当然道。

两个人时不时闲聊一句,四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江晏浑身透湿,双腿开始有点发抖。他看了一眼手表,站起来简单活动了一下,和纪天星一起进楼去了。

训练室里还在有模有样地教学。纪天星趴在门口,好奇地往里看。江晏在他身后,给他小声介绍,这个是哪个师兄,那个又是哪个师兄。有一个师兄得过区里的青年武术冠军,还有一个名气比较大的不在这里,现在在省武术队里做教练。

他们说着话,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过来,很不高兴道:“是来上课的么?”

“不是。”纪天星干脆道。

“那怎么在这儿乱看。”那个年轻人道:“这里是要交学费的。”又对江晏道:“你怎么随便带外人进来。”

江晏撩起T恤撩起,擦了把脸上的汗,心平气和道:“这是我朋友。还有,小于哥,师父在的时候,你得叫我师叔。”

“你跟我装上了是吧。”那个年轻人皱眉。

“我辈分就是比你大。”江晏把体恤重新拉整齐,慢条斯理道:“我四岁就跟着师父了。要不你把大师兄喊过来,问问他怎么说。”

众所周知,于叔脾气不好,老于头又把规矩看得重。小于被呛了一顿,只得皱着眉头走了,临走还要端着面子,嘟囔道:“要玩儿上别处玩儿去,别影响教学。”

讨厌的人走远了。

纪天星感叹道:“哇,好有气势。还以为你脾气很好呢。”

“我脾气一点儿也不好。”江晏淡淡道:“我只是特能忍。”

纪天星想了想:“不对,你也不是能忍,你是懒得理。”他非常有自知知明道:“其实那也还是脾气好。真的脾气不好,应该是我这样儿的。”

江晏噗地一声笑了:“原来你知道啊。”

“当然知道啦。”纪天星撇嘴:“但有的人就是很讨厌么,那又不是我的错。”他拉起江晏的手:“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另一边是跆拳道馆,师父带一大堆徒弟,每踢一脚就“嘿!”“哈!”地喊,还哇哇叫着空手劈砖头,看起来比武馆这边的气势大多了。

纪天星捂了眼睛:“看着手疼,快走快走!”

于是又到楼上去。楼上也没有更好一些,怪吵的。乐器班教萨克斯和长笛,此起彼伏的声音混在一起,真是相当难听。对面是乒乓球训练室,鸡蛋黄一样的乒乓球满地乱飞,纪天星看得头晕,于是赶紧又换了地方,再往楼上去。

三楼就好多了。舞蹈教室里都是小姑娘,老师是个漂亮阿姨,大家穿着小裙子,个个是轻盈美丽的模样。女老师看见门口探头的纪天星和江晏,还冲他们笑了一下,食指在唇前轻轻一竖——让他们不要出声打扰。可比江晏的那位师侄强多了。

纪天星看了一会儿,发现小姑娘们也要压腿,压起腿来也是鬼哭狼嚎的。于是赶紧又跑了。对面是几家书画班,他挨个看了一会儿,最后在一个素描教室门口停住了。

学生没几个,都在低头画石膏像。老师是个老太太,也坐在石膏像后头画画,看见探头探脑的孩子们,很慈祥地笑了一下,又低头继续画她的画儿了。画了一会儿,又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多看了纪天星几眼。

被人多看几眼是纪天星的日常。所以他仍然很大方地趴在那里,看着老师眼前的画板。铅笔线稿成型很快,老师画的是教室和学生。

纪天星着迷地看了好半天,觉得比自己画得好太多了。

他难得安静下来,江晏也就耐心地站在他身后。

老师终于画好了,放下画板,起身去检查学生们的进度了。

纪天星恋恋不舍地回头:“走吧。”

他们又跑下去。

看见一楼的挂钟,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十点多了——原来他们在素描教室门口呆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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