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打电话给我说,公司发年终福利,给每个员工送了三张海城动物园门票。
她还有工作要忙,没空带侄子去,便把那三张门票给了我。这些天要处理当年那起案件累积下来的大量线索,我吃饭是靠吃杯面将就一下,更别提带个吵闹的孩子去动物园那种人山人海的地方。
送其中一张门票给林月的时候,她脸上露出微笑,像在为我还记得某件事感到欣慰一般。
这家海城动物园经久不衰,设施会定期翻新检查,让它看上去崭新而古老,见证了我从一个阴郁的高中生到进入社会,变成一名有罪的警察。
4
不出我所料,动物园果然人山人海。
我把一直没用过的休假给用到了这周六,就是今天。
带着侄子跟林月见到面时,他害羞地抱住我的腰往我身后躲。林月弯下腰,递了一根棒棒糖就哄骗出了侄子。
“这孩子跟你高中的时候很像。”她道。
我抓住侄子的后衣领不让他到处乱跑。动物园人流过大,一个不留心都可能弄丢孩子。
现如今,和十年前的动物园内部发生了很大变化。我们陪着侄子看了模拟原始森林环境的老虎馆、模拟海洋的鲸鲨馆、像迷宫的水母馆,直到我们进了一处模拟古老文明遗址的孔雀馆。
孔雀馆是唯一没有变过的地方。
白孔雀昂首挺胸伫立在石柱上。
但那只是遗迹上的壁画。
现在这家动物园没有真正的白孔雀,十年前也没有。
那时,林月画完海娜手绘,我不抱希望地问她们,要不要去动物园。
林月模棱两可地说,到时候再说吧。
那态度,口吻,显得所有事都微不足道。我的困惑像魔术师变魔术时,底下的观众反应——为什么画了孔雀纹身就能抓到它,为什么孔雀会从平面上飞出来,为什么林月会在昨天晚上悄悄带楼雪回到她家。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林月打来的电话叫醒,她说在海城动物园售票处见。
当我在海城动物园的大门售票口见到她们时,被惊得说不出话,围着她们两人来回踱步。面前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身量一样高,神态是林月平常的漫不经心,衣服也是林月惯穿的卫衣长裤。
“不,怎么会这样?”我喝了一杯奶茶下肚,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
然后她们当中有一个人会说:“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我们是双胞胎。”
另一个人会接着说:“猜猜看谁是谁?”
我和林月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对她的一些小动作记得很清楚。
于是,我问了一个咄咄逼人的问题。
我十足的信心在看到这两个人同步做了背手的动作后,瞬间破碎。心情就像昨晚没抓到那只飞走的白孔雀,不大美好,但仍存感激。
喜欢过我这样懦弱的人,对林月来说只会是黑历史。
白天,我们在动物园里拍了大头贴。林月站在最中间,抓着我和楼雪的手比耶。跟两个女生挨这么近,我身体发抖得厉害,甚至以为拍出来的照片也不会好看到哪去。
然后林月突然喊了我的名字。
我下意识欸了一声。
拍照的闪光灯一闪而过,几张大头贴从机子里洗出来。我会难为情地不敢看照片,生怕那是我的丑照。然后,我听到林月说我还蛮上镜的,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捂照片上的手一点点挪开,看着大头贴上的我们,不由得想起了我保留的全家福。
小时候爸妈经常带我来海城动物园,全家福就是在鲸鲨馆前面拍的。他们在我上初中时离婚,彼时的我没想过自己会再来这里,而同行的其中一个人不久后就会死去。
最后我们去了孔雀馆,里面有绿色的雄性孔雀开屏,孔雀翎被阳光照得像宝石。当馆外的人们夸赞孔雀开屏的美丽时,角落缩着一只恹恹的白孔雀。
林月凝睇着白孔雀说:“它在烧。”
楼雪看到了,我也看到了。
冰冷的风送来火焰燃烧的气息,那只白孔雀的羽毛疯狂地燃烧,羽毛掉下干瘪的白色碎漆,露出焦黑的部分。
看到它在烧的只有我们。
旁边的大人们,孩子们都惊叹于孔雀的美丽。
他们看不到那只燃烧的白孔雀,正被拽下地狱。
动物园里没有真正的白孔雀,仅有被人类刷了漆,扮成稀有品种供人观赏的烧孔雀。
当天,我亲眼见证了燃烧的孔雀,火焰冷得像冰冷的尸体体温,连带这一年冬天令我觉得格外的冷。
动物园大门前没了里面那些树群遮阳,门口阳光充足,晒到身上传来暖呼呼的触感。我们玩了一天,到了各回各家吃晚饭的时候,我此前一直在犹豫的事情,在被风吹酸了眼的那一刻,做出了决定。
动物园门前是一条十字路口,林月家的方向是北边,楼雪家在西边,我家在东边,是海城的山旮旯地区。
我们三个互相说了拜拜,转身各奔东西。我却一步三回头,来回看那两个女孩的背影,直到妈妈给我打来电话,我找了一个阴凉地接听。
“阿然,今天跟朋友在公园玩得还好吧?妈妈给你转点钱,晚饭你自己看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现在妈妈要去找你爸拿生活费,你吃完饭就赶紧回家看着弟弟,别让他做危险的事。”
结束了这一通电话,看着妈妈给我转来的十块钱,轻飘飘的数字压沉了我的肩膀。
十块钱可以买小学生喜欢的薯片、辣条,买不到海城一碗粥。我屈服梁一一不仅因为梁一一知道我的把柄,更多是因为帮她买面包,我也能分到一块。
如果不在现在死去,回去的家是地狱,明天去的学校是地狱,见到的所有人就是地狱。
即使身处任何地方,只要人心中有地狱,那里就是地狱。
一张纸页被风吹动的声响打断我的思绪。
我面前被人展示了一个本子,本子后缓缓冒出一张笑得俏皮的脸,是去而复返回来的林月。
“周然,去露营吧!”
她的眼睛为何能这么明亮,让我看到她眼中的我丑陋得像下水沟的耗子。
我转头望了眼楼雪,她扬起腼腆的笑容,在期待我也能去。
我指了指林月塞给我的白孔雀本子,问:“这是什么?”
“日记啊。”林月道,“你看看,我在上面写了露营要准备的东西,还有什么要补充的等去了再说吧。”
“楼雪呢?也去吗?”我望了眼楼雪。她家的经济条件并不好,露营的费用肯定不小。
林月点头:“当然啊。我请客,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支支吾吾道。
“好啦好啦再说吧。”林月拍了拍我的肩膀,“现在菜市场还没关门,露营的话要烧烤吧。”
楼雪缓缓点头:“还有……冰淇淋。”
林月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嗯!就是这个!”
我又望了眼楼雪,穿着林月衣服的她变化很大。应该说今天的她跟昨天的她判若两人,我没在林月的日记里看到她跟楼雪在昨晚聊了些什么。
总之今日的这两个女孩,看上去像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也许女生之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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