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网球带着身后一连串的残影,砸到场地上。
切原赤也前脚刚发了球,后脚网球就落在了身后。给人一种恐怖的错觉——就像是切原赤也自己将网球打到了身后一样。
如果不是耳边能听到切切实实的,分别来自切原赤也和柳莲二两道击拍声和球落地声。
在同样的网球下一连丢了两分,切原赤也咬着牙齿:“可恶。”
得想个什么办法突破才行。
拼劲了力气才领先的两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被破发。
打出了这两球的柳莲二是这个球场上最淡定的人。
对手飞鸟绛和切原赤也在寻找回击这球的手段和机会,观众在惊叹他的实力和出色的速度,搭档乾贞治在探究他是什么时候练就了这招……
明明从比赛一开始就在出力,也拿下了不少比分,按道理来说体力应该有不少消耗。至少比休息了一整局的飞鸟绛消耗要大。
但柳莲二面色不改,胸腔只是正常的起伏着,呼吸没有乾贞治那样夸张的幅度,也没有切原赤也表现出来的急促。
体力储备也非常厉害。
大野老师观察着柳莲二,心中笃定,这个妹妹头的叫柳莲二的家伙,实力一定已经超过了国小的水平,又或者说,是能够向上,在国中网球界占据一定地位的水平。
他隐隐有预感,即使是惊艳众人的现在所表现的实力,也不只是柳莲二真正的实力。
“砰!”
从完全反应不过来,到尝试追球,从只来得及转身,到能够判定网球的落点。
飞鸟绛和切原赤也用了整整一局的时间。
飞鸟绛眨了眨眼睛。
对于动态实力好的选手来说,过于快速的网球,会被分成更多的帧数,也就是说,能看得到更多的残影。
只是盯了四个柳莲二的回球,飞鸟绛已经感到眼睛有些酸胀,脑袋也隐约晕晕的。就像是炎炎夏日刚坐上蒸炉一样的汽车上,在被太阳烤焦了的皮座椅的味道中昏昏欲睡一样。
是晕车的感觉。
他已经这样,那动态视力比他要更上一层楼的切原赤也……飞鸟绛视线转过去,看到切原赤也抓着网球,汗珠凝结在额前发丝上,眼神格外专注地盯着手心网球。
好似完全没有受到刚才那两球的影响一样。
就像大野老师所说的那样,切原赤也是“比赛型人格”,每次遇到比赛,站到球场上,总是会发挥出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出色表现。
是耀眼的。
那,他又怎么能输呢?
幼驯染就是要肩并肩,一直站在一起,才算是幼驯染吧!
交换球场过后,发球权来到乾贞治身上。
在上一局中消失了一整局的家伙,拿着网球拍重新站回众人的视线之中。
“虽然不知道莲二为什么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突然实力大增,”乾贞治说道:“不过我也不会表现得太难看的。”
如果一连两局都是在他这里破发,那未免也太过于难堪了。
乾贞治将眼镜规整地戴好,从口袋中拿出网球。
仿佛一下子从二倍速回到了一倍速世界,飞鸟绛动起来去接球的时候还感受到有些动作有些滞涩,突然之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似的。
还好长久的练习之下,身体的本能一直存在着。
“砰!”
网球被飞鸟绛打回了中场,在那里,柳莲二已经拿好了球拍,守住待兔。
这一局,更像是之前的风格。
无形的数据好像笼罩着整个球场,数据在网球和人之间穿插流动,给人一种完全被看穿了的感觉。
“你所有的行动,都在我的预料之内。”
名为乾贞治和柳莲二的阴影,仿佛巨人一样在背后浮现,沉重的像背上压迫了一座大山。
柳莲二那恐怖的网球时速只在上一局中昙花一现了一下,但留下的心有余悸还在源源不断地持续影响着飞鸟绛和切原赤也。
呼吸越来越快,肺泡在争分夺秒地吞吐更多氧气,身体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越来越沉重。汗水滴在场地上,切原赤也耳朵蒙蒙一片,在自己的呼吸声中,听见“嘀嗒”一声。
他们是被摆弄的玩偶,在能预测的未来中,柳莲二可以肆无忌惮地将网球打向最难以回击的角落。而他们只能凭借或许徒劳的奔跑来争取可能的比分。
那个人很强。
一个切原赤也绝望得想。
但另一个切原赤也笑了出来,笑得越来越猖狂:“——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飞鸟绛诧异地看过去:“嗯?”
身后的黑发少年仰着头,像完全不惧怕直射眼睛的阳光,疯狂地大笑着。被蜷曲的黑色碎发遮挡住的双眼,隐隐有些泛红。
“喂,眯眯眼。你很强。”
“切原赤也”丢下了敬语。
飞鸟绛睁大眼,如同不认识对方了一样。不说敬语的切原赤也?
“切原赤也”举起球拍,缓慢,鉴定,且充满了尖锐的针对性,嚣张地放下宣言:“但本大爷会比你更强!”
……这是切原赤也,还是另外一个人?
飞鸟绛愣在原地,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晦暗的潮湿从后心拥抱上来,堵住喉口,令他说不出话。
不只是语言和行动完全变了一个人,连网球水平也是。
但和切原赤也对视后,对方没有丝毫停留地挪开视线,飞鸟绛意识到,切原赤也的这种变化恐怕不是掌控之中的变化。
“既然你能预料到网球的落点。”切原赤也舔了一下嘴唇,猩红的舌尖使他看起来像是恶魔,“那就拜托预料地更准一点吧。”
柳莲二看着切原赤也的动作,对他突然出现的变化十分感兴趣。侧身,抬手,挥拍。
这一球的落点是——
“嗯?”柳莲二微微睁开眼睛:“这是暴/力网球的雏形吗?”
网球和他预判的差不多,像一颗子弹,旋转着飞向他的左臂。
很快,柳莲二九否认了自己的猜测:“不,称不上是暴/力网球。”
两分钟乾还是就算挑衅也不忘记加上敬语的孩子,还到达不了暴/力网球的地步。如果他放任不管,这球充其量也就是擦着他的手臂过去,伤不到一丝一毫。
就只是威胁而已。
这个判断的准确的前提,是网球落点是切原赤也精准控制后的结果,而非瞄准了他的身体,准确度不够导致打偏。
思考之间,网球已经来到身前。柳莲二后撤一步,将这球打了回去。
切换状态后的切原赤也无论是速度和力量,都比之前的要增长一大截,对柳莲二来说,却是很细小的差距。
温顺的小猫和抓狂的小猫,不都是小猫吗?人总是拿小猫有办法的。
游刃有余的前辈于是就像在逗弄小猫一样,说着:“十分贴心地把网球喂过来了呢。”
网球贴近选手身体的另一层含义,不就是接球时不需要卖力跑动吗?
听到这句话,切原赤也压低了眉毛,本就泛上红血丝的眼睛更加充血。
飞鸟绛:“喂,赤也。”
他有些担心。
切原赤也现在的精神状态,如同被一根一挑即断的细绳吊着,在崩溃和正常的边缘犹疑不决,随时有可能全然崩塌。
切原赤也回头冷冷地看了飞鸟绛一眼。
飞鸟绛:“?”
粉发少年微微睁大眼,看见切原赤也将头转过去,更是有些不可置信。
“眯眯眼。”柳莲二听见切原赤也叫了自己,应该又是要放什么狠话,抬头去看。
黑发少年眼睛瞪大的时候,轮廓更像是猫眼,随后,那双眼睛下面突兀地出现了一只粉色的拳头。
“砰!”
“赤也!”
飞鸟绛上前两步,同样冷着脸,瞄准切原赤也,一拳揍了上去。
“我刚才有在叫你!”
脸部受到重击,切原赤也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脸,再睁开眼时,已经是一片清澈。
“o.O啊?”
飞鸟绛气势汹汹:“打网球打到六亲不认了吗?不如你来说说我是谁好了,还记得吗?不记得的话我会再给你一拳。”
切原赤也面露呆滞:“啊……发生什么了?”
大野老师抱住脑袋,转过身,缓缓地蹲下去。
好了。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柳莲二和乾贞治也是一头雾水。
这个粉色头发的小鬼,看起来一声不吭的,没想到说揍人的时候真的只是三步一拳的事啊?
切原赤也揉揉脸:“阿绛……”
飞鸟绛收回拳头,“比赛还没结束呢。”
观众吃瓜而长大的嘴还没合上,比赛已经继续了。
凭借柳莲二的实力和乾贞治的配合,这一会一连拿下了两局,比分来到 4:3,依然是十分焦灼的状态,只是这次领先的是柳莲二和乾贞治的组合。
值得庆幸的是,飞鸟绛和切原赤也总算能够跟得上柳莲二的速度。
让网球重新变成一来一回的游戏,而非柳莲二的个人秀。
中场短暂的休息时间,飞鸟绛看到切原赤也汗湿的头发和前襟,继续用暴/力手段强迫他补水,因为不爱喝水导致脱水晕倒,就太滑稽了。
重新回到球场上,飞鸟绛用T恤下摆摩擦了一下网球表面,没有任何意义,或许是为了擦干净身上的负面状态。
接下来是他的发球局。
这一局必须要赢球,拿到分数才行。
比赛进行过半,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如果这个时候没有把比分追上去,后面会更加艰难。
体力上他是没什么问题,在前几局他并没有出什么力。只是看对面的柳莲二依旧脸不红气微喘,就像只是热了个身一样,而切原赤也已经大汗淋漓。
至于乾贞治,不在飞鸟绛考虑的范围之内。
他在比赛之前就向自己承诺过,要让这个大声诵读他“身高”,冒犯到人后还一脸不自知的没礼貌的家伙,趴在地上、仰视他!
将网球抛到半空中,飞鸟绛摒弃其他杂念,专注地挥拍——
“啪!”
飞鸟绛的网球,没有柳莲二的速度,也没有切原赤也的精确,唯一的优势在于力道。
迫于身体条件,不能将这个优势发挥到极致,因此这一球,放到柳莲二面前或许构不成什么威胁。
——那如果是你呢。
刺猬头的家伙。
飞鸟绛视线锁定了乾贞治。
网球已经飞到身前,位于另一个半场的柳莲二自然不可能跑过来回击这球。乾贞治只能依靠自己。
更何况,他心里赌了一口气。
明明是搭档。
但我和这个球场上的所有人一样,都是今天才见识到你真正的实力。
搭档的话,不应该是这样吧。
搭档的话,应该要坦诚相待才对!
“砰!”
乾贞治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教训,双手握拍,迎上了网球。
除了力量一无是处的网球,只要成功抵抗过那股强大的力量,就能成功回击!
“刺猬头。”飞鸟绛叫道:“用你的数据网球来推测一下,这一球你能不能打过球网吧。”
对面的声音随着网球的破风声一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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