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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章

去济州岛的拍摄计划,是在一次内容组的例行策划会上突然定下的。

KCLCompany联合韩国文化艺术振兴院,发起一个名为《边界上的艺术生活》的纪录短片项目。

第一站选在济州岛南部一片由旧渔村改建而成的驻地艺术区。

项目目标是以“城市与海岛边缘的创作者群体”为核心,用纪录视角呈现艺术创作与地景生活之间的微妙关系。

拍摄人选原定是内容组配合导演小组派两人前往取材,出镜部分由驻地艺术家本人完成。

可就在议题临近收尾时,郑禹胜忽然出声:

“我去。”

会议一瞬间安静下来。

内容组主管笑着试探:“可是您的通告不是……”

“济州岛那边有个早期拍摄场地,我刚好可以顺路看看。”他转了转笔,语气淡淡,“顺便做调研。”

“那……需要搭配一个团队同事?”

“谢安琪吧。”他说得平稳,甚至没抬头看她。

谢安琪坐在长桌另一端,手指微微一滞。

她没料到会被点名。

会议室里几人交换眼神,有人小声咕哝:“她不是实习吗……”

主管拍板:“也好,安琪最近在负责空间采样文案,现场也需要文字统筹。”

她点头应下,没有辩解,也没有感谢。

只是笔记本上那行刚写好的句子,笔迹忽然收紧。

她知道,这不是“顺便”,也不是巧合。

但她不会问,没有必要,而且她知道,他们都不会问。

出发那天早上,机场一号登机口前。

谢安琪提前到了,穿着灰蓝风衣,头发简单束起,身旁只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登机箱。

她翻着平板,在复核拍摄设备登记表。

郑禹胜是登机前十五分钟才出现的。

他穿着深灰夹克,牛仔裤,肩上斜背着一只单肩摄影包,拖着随身行李,头发微乱,眼下有轻微的青影。

“昨天拍摄电影出了点状况,通告延后。”他走到她面前,说得像是一句不带情绪的播报,就好像前几天的缠绵都是虚假的幻想。

谢安琪对于他的变化,心里有些异样,但表面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资料我提前传给你了。”

他“嗯”了一声,把行李推进托运口,接过她手里的登机单,“走吧。”

他们并排而行,却不说话。

不像夫妻,像公事公办的拍档。

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在无人知情的场合,长时间共同出现。

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对KCLCompany来说,他们“老板与实习统筹”;对这趟旅程来说,他们是“偶然组合的工作搭档”;而对他们自己而言,他们是—— 一纸三年合约下的“沉默同居者”。

虽然时而变得缠绵,但经常性冷漠,就好像只有夜色和酒才能唤醒沉睡的爱意一般。

……

飞机起飞后,谢安琪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她戴上耳机,一边翻文件一边标记路线,在平板上画出拍摄重点区域:西归浦旧渔场、石头爷爷雕像走廊、无人码头和那座被改造成艺术工坊的老灯塔。

她写得专注,时不时抬头望向窗外云层。

郑禹胜则坐在她旁边,一直闭着眼睛。

直到她侧身拿水时,不小心碰到他手背,他才轻轻动了动。

“我没睡着。”他低声说,“你在标灯塔?”

“嗯。”

“我记得那里早上光线很斜,适合拍定格。”他说完,又闭上眼睛,“以前拍电影就是在那边。”

谢安琪抿唇点头,没说话。

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贴得极近。

她不敢问他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也不敢问,他是不是也记得——十几年前初夏的旧港口,她站在海边,见到还是少年的他,那时的郑禹胜为她弹奏音乐,想起她说要学剪辑,他说:“以后我拍广告,你来剪吗?”

那是她从过去带回来的记忆。

但现在,她不确定,他是否也背着同样一段。

所以她不问,他更不会说。

到达济州岛已是下午三点。

制作团队安排他们入住艺术区边上的民宿旅馆,建筑是由旧盐仓改造的两层木屋。

前台误会他们是情侣档创作者,笑着给他们一间双人房。

“预约上写的是一间房哦,而且是你们自己填的。”前台小姐姐翻着表单,语气和善,“如果要换的话,可能需要明天才有空房。”

郑禹胜没说话,只轻轻扫了谢安琪一眼:“行,就这样吧。”

谢安琪点头。

房间在二楼,推门进去是一张双人床、一张旧藤椅、和一排落地窗,窗外就是碎石海岸和一排排低矮的石墙。

她放下行李,低头看了眼床,又看了眼墙角的木制长沙发。

“我睡那边。”她轻声说。

郑禹胜没反对,就像是忘记了前几日的拥抱。

他只是走过去,把自己的摄影包放到藤椅上,然后开始调试设备。

她看着他把相机一一拆封、组装、装脚架,动作安静又利落。

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在过去的某个清晨,少年他也是这么沉默地装设备。

阳光从窗帘缝里落在他肩膀上,他转身时问她:“你觉得我能拍出好片吗?”

那时她没答,只是轻轻点头。

现在,她也没说话。

她总是想要找办法跟他确认着如何回到过去,谢安琪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这样,就好像没能回到过去见到年轻的他,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但问他是不是还有着过去的记忆呢?她怕说出口,那些回忆就会反过来质问她——你是来找现在的他,还是来对照你记忆里的少年?

……

傍晚拍摄第一站,是渔村旧街上的“时间邮局”。

那是一处将老邮政所改造的艺术展示空间,门口挂着五颜六色的布旗,里面陈列的是旅人寄不出去的信、匿名日记、以及各国语言的录音剪辑。

谢安琪负责录音设备。

她把话筒架在门厅旧木架上,静静听那段播放着的胶片录音:

“……? ????, ??? ??? ??? ??? ??……”(我希望,我的声音,哪怕过了时间,也能抵达你。)

她怔了怔。

郑禹胜站在她身后,也没出声。

他们一同听完整段录音,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她收拾设备时,他忽然低声问她:“你听见这种话,会相信吗?”

谢安琪回头:“你是说,声音会穿越时间?”

“声音、情绪、记忆。”他顿了顿,“甚至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

她没回答,只垂眼继续收线。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回应——

她是真的穿越过时间的那个人。

而他,是那个站在她时间尽头的人。

……

回到民宿时,天色已经沉下去。

厨房里弥漫着泡菜锅的辣香味,拍摄组几个人正围在饭桌边吃晚饭,偶尔有人举杯碰碗,笑声从厨房飘进客厅。

谢安琪把录音包放回二楼房间后,没有下楼。

她靠着阳台门坐了一会儿,望着外面被夜色吞没的海,风吹过来,像一层没说出口的情绪,擦着皮肤拂过去。

郑禹胜走进来时,她正靠在沙发上看设备电量,一只手托着下巴,像是在想什么,又像只是太安静了。

“你不饿?”他问。

她摇头:“不想下楼。”

他没再劝,走过去拉了窗帘。

“明天要去灯塔那边,早上有光影。”他说。

她轻轻点头:“知道了。”

他坐在床沿看她。

谢安琪像是忽然感觉到了,抬头。

“你是不是……”她话没说完。

郑禹胜静静望着她,眼神没有波澜:“什么?”

她低头避开他的视线,过了几秒,说:“没什么。”

他没追问,只是起身拿水杯。她在他背影落下的那一刻,几乎就要喊出那句:

——你记得吗?

——你有没有,在某些时候,也想起那个码头、那场旧琴声?

可她没问。

不是因为没勇气,而是她突然明白了,如果答案是“没有”,那她维持的、那个悄无声息的梦,那种充斥在身边绝对的情绪和快乐,都会在一瞬间坍塌。

她宁愿不知。

宁愿保持这场沉默的平衡。

……

夜里,她失眠了。

楼下拍摄组渐渐安静,厨房灯灭,风把窗帘吹得轻轻晃动,像是在房间里制造一种假象——有人走过来,又离开。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脑袋埋在手臂里。

手机屏幕亮着,她在听一段录音,是少年郑禹胜曾在那年旧时空里为她哼唱的一段旋律。

录音中夹杂风声、脚步声,还有他低低的嗓音:“我不确定未来是什么,但你要是在那里等我,我就不怕了。”

她眼眶一热。

郑禹胜从浴室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个画面。

她坐在沙发上,缩成一团,肩膀微微抖着,像在忍住什么。

他没走过去。

只是静静站在门边,注视着她很久。

风又吹了一次窗帘。

他终于走过去,把一件自己的夹克披到她肩上。

“别听了。”他说。

她抬起头,眼睛有些红。

“我只是……剪辑素材。”她轻声说,他没拆穿,蹲下来看着她:“你很怕我知道你在哭。”

她吸了吸鼻子,没有回答。

郑禹胜低头,声音更轻:“你怕的不是我知道你哭,是我知道你为什么哭。”

谢安琪手指收紧。或者他知道了?还是,他也在梦里,来过一次她来过的时间,她想问:“你真的记得吗?”

但她没有问。而他,也没有再说下去。

……

次日上午,灯塔取景。

这是一个被废弃的航标塔,孤零零地立在海崖尽头。夏季时这里会作为展览空间开放,冬季则完全空置。

阳光从东面斜照过来,地面被玻璃碎片反射出点点光斑,像落在沙上的旧年时光。

谢安琪提着录音包,一步步踩进光线中。

郑禹胜跟在她身后,两人没说话,但节奏一致。

“这里以前真有人住吗?”她轻声问。

“小时候我来过。”他说。

她抬头。

他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眼神望着远方,没有聚焦。

“我和朋友一起来过,那时候还没封。”他说,“我在这儿拍过一次照片,后来带去做模特介绍的资料了。”

她心一跳。

照片。

她记得那段——在她“穿回去”的时候,就是那个画面:少年郑禹胜站在阳台边,镜头晃得厉害,他说:“镜头很小,但我想留下的东西很大。”

那是她在他过去见到的某个记忆深刻片段。

她没说话,只轻轻握紧了手里的录音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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