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当时街坊的人回忆,盛安酒肆开业当日,几乎全盛京的好酒之人皆慕名而来。
新东家是相府幺女,宁王府的王妃,开业当日亲自坐镇盛安酒肆,扬手一挥,当日所有酒水全部半价,点单本店招牌免送一碟小菜。
落日西沉之际,人们遥隔半条街,都能听见酒肆里的击鼓奏乐,嬉闹喝彩声不绝于耳,走近了,站在门外朝里望,里边酒桌满座,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这是本店刚上新的招牌十州春,小杯免价品尝,贵客可要尝尝?”
“来贵客里边请,内设雅间。”
“王妃发话,今日本店所有酒水一律半价,行酒令胜者还有机会抽取免单。”
“小郎君,进来玩吗?”
凡有人驻足观望,便会被门口的少男少女热情迎进酒肆,若有手脚不干净者,便会第一时间收到护卫警告的眼神。
王妃在哪?
王妃正混在离中央玉台最近的酒桌,那里聚着宁王府的侍卫和几位胆大凑热闹的客人,只见她慢条斯理卷起过于宽大的袖口,举起酒坛无比痛快一饮而尽。
宫琰随手将酒坛倒转,零星几滴酒液顺沿口滴落,她今日穿着一身明艳的红,傲然抬头,笑时眼波流转,唇角弧度肆意至极:“还有谁来!”
满堂喝彩。
鼓乐和琵琶、笛、笙演奏将氛围炒热,而后开场的歌舞将气氛轰然抬向最高。
宫琰单手支着下巴欣赏,分明是陪得最多的,几场过后桃花眼依旧清明,她目光轻轻往上一扫,不必想也知道暗处藏着多少双贵人的眼睛。
宫琰勾唇笑着,好似全部心思都灌注在台上这些乐师舞姬上,实际心里念着楼上那位如何都不愿下来同饮的王爷。
想起今早出门前软磨硬泡才勾得男人答应前来,估计也待不久,他性子又闷,也不知是否喜欢这些歌舞。
若是觉得无聊,岂不只能看她?
宫琰仰头看向男人所在雅间,窗户似乎开着,她这才想起将撩起的袖口放下,轻轻举起桌上的酒杯,挑唇,眉眼微扬。
谢伤立刻关上窗。
宫琰:“……”
舞毕,歇息的间隙宫琰招来阿那迦灵,小声:“我上楼看看。”
阿那迦灵知道她上楼见谁,点头笑道:“老板娘放心,这里交给我们。”
老板娘,这个称谓还是宫琰要求的,平日看他们练舞,一口一个王妃叫着,太端着,宫琰不喜欢,便让他们私底下都叫她老板娘,阿那迦灵记得,王妃说老板娘就是东家的意思。
宫琰又看了眼二楼:“待会儿若有客人点曲,二楼靠外那个雅间,不要安排青梧去。”
阿那迦灵愣了会,反应过来,他听说过酒肆先前的风波,如今虽说有王府之人镇场,那个纨绔不敢乱来,可若真碰见了,难保不会趁机为难。
“是,您放心。”阿那迦灵哼声,语气隐有不屑,“酒囊饭袋,我等应付得来,定不让他寻到由头。”
宫琰满意极了,只陪前半场,便笑着离场,临走前还抽了把酒筹,和其中一桌客人碰了杯酒。
宫琰早已习惯娱乐场里的各种目光,因此没有察觉某只王爷,也正透过帘幕往下看她。
身后又奏起了新的曲乐,宫琰走进谢伤所在的雅间,底下正好传来热烈的哄闹声。
探头往下望,楼雪鸢提握着酒壶下了高台,舞姿翩迁游走在宾客之中。
宫琰忍不住夸道:“真漂亮。”
谢伤顺着她的眼神往下看,一眼锁定人群中笑容恣意的阿那迦灵,其身后美人成群,宛如绽放在喧嚣尘世的一团团焰火。
的确很漂亮。
鲜活,热烈,和他截然不同。
谢伤在宫琰看过来前移回目光。
“你累了吗?”宫琰看了眼桌上原封不动的点心,茶水约莫浅了半盏,而男人低垂着头,眉眼间隐有倦意。
宫琰抓住他一只手握了握,有点凉:“累了我们就回家。”
大燕夜市发达,宵禁管制也松,酒肆可营业至二更,上元节更是延迟至三更,与现代自是不能比,但热闹也是独一份的。
宫琰简单交代了几句,让王发财守好店门,临走前她扫了眼底下喝得正兴起的府中侍卫,哄闹劝酒却没有过分之举的宾客,以及游刃有余的舞姬,朝自家王爷伸手。
谢伤本想走后门离开,像来时一样默默的就好,可宫琰不应,自家酒馆还顾及这些作甚,走大门!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王爷盯着那只掌心向上的手,内心几番挣扎。
宫琰朝后一探,抓起王爷的手往外走。
谢伤回头瞥了一眼,那些个舞姬不约而同收回好奇打量的视线。
谢伤唇角微微浮起一抹弧度。
回府的路上王爷别扭着,不想承认自己的吃醋在意,他既已决定不沾感情,就要把控好和王妃相处的度,不越界,不过分亲密,只当二人是契约关系。
被单方面冠以契约伙伴称号的宁王妃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王爷饿没?”
谢伤看过来,宫琰说:“我想吃混沌。”
谢伤点头:“回去让林娘做。”
林春香,王府掌厨,府里人都喊她林娘,手艺很好,宫琰和她混熟后也经常当着王爷的面喊。
只一顿宵夜而已,不算亲密,王爷想。
宫琰原本打算带他在外面吃,闻言立刻道:“好!王爷陪我吃!”
混沌上桌时,徐影刚从外边回来,躬身附在男人耳边说了什么,宫琰伴着大口汤汁咽完嘴里的混沌,从碗里抬起头,就见男人唇角浅浅扬起一抹弧度,要笑不笑的,淡声说:“知道了。”
“什么事啊大晚上的。”宫琰随口问了句,又不忘对徐影说,“厨房,给你留了混沌,一大碗呢,快去吃,晚了就不好吃了。”
徐影愣了下,笑着应声:“谢王妃。”
待人离开,谢伤才不咸不淡开口:“父皇准我明日列朝。”
汤勺轻轻磕上瓷碗沿口,宫琰张了张唇:“……啊?”
“那你岂不是会很累?”宫琰蹙眉,“其他皇子也在,还有那些大臣……皇帝怎么不知体谅你呢?”
男人意味不明:“是啊。”
他一半隐于光影里,神色淡淡,让人瞧不出是哀愁还是喜悦。
宫琰心里不由浮出一丝古怪,她强行挥去这种感觉,继续怨道:“上朝有什么好?一堆糟心事,你身体还没好全呢,让人欺负了怎么办?”
“不去,才会不明不白被欺负。”
宫琰一愣。
谢伤轻叹:“二月那场大火,乃原礼部侍郎所为,刑部彻查后以谋逆罪论处,主犯凌迟,三族皆斩首,九族流放北疆。”
“原礼部侍郎是太子党,他落马之后,侍郎一职由曹员外担任,此次春闱,他便立了功,礼部、翰林院、御史台,皆得了赏赐。”
宫琰缓缓搅拌碗里的混沌,安静听着,夜里寒凉,连碗里的热气都散了些。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宫琰扯唇,“我又听不懂。”
谢伤不置可否:“如今百官皆知皇上要重用六部,原礼部侍郎是太子党,如今这位曹侍郎,是我的人。”
“——王府大火,这便是父皇给的交代。”
宫琰脸色终于变了。
“过去那么久,我都快忘了……”
“是么?”谢伤垂眸,看着碗里的混沌,“我忘不了,亦不敢忘。”
“那……”宫琰咽下不明滋味,试探道,“这个交代,你满意吗?”
谢伤沉默良久,冷笑:“当年他将我从朝堂拉下来,只用了不到一夜的时间,如今我再回去,却需要六年零一月。”
期间又多少鲜血,多少人命去填。
直觉告诉宫琰这段过往是男人心中不可触碰的禁忌,即便是如今的她亦无法承担窥探的风险,那是一处陈年的伤,看似愈合,每隔一段时日便会通过隐密难言的疼痛宣告它的存在,痛楚经年。
所以宫琰识趣的没有问这个“他”是谁,她低头吃着剩下的混沌,想着如今这个结果,谢伤应该是满意的。
如此便好。
“快吃,都要凉了。”宫琰轻轻敲了敲碗,“不就是上朝嘛,怎么比得过我最爱的混沌,你必须吃完,一个都不许剩。”
谢伤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似乎越来越难以掩藏真实的情绪了,这不是件好事,这样想着,他还是乖乖应了声,吃了片刻又忍不住抬眸:“你前几日不是说最爱金丝虾饼么?”
“……”那她爱的可太多了,宫琰瞪他一眼,难得没呛声。
谢伤眼里浮出浅笑,一碗混沌下肚,心口的冷也被暖意驱散了。
等到夜里,宫琰翻身盯着男人的脸,她都记不得自己喜欢什么,近月来谢伤经常同她一起,用膳也是,每每厨房端来好吃的,宫琰随口夸完就忘了,可谢伤却记得。
比如那个金丝虾饼,她刚从酒肆忙完回来,饿狠了,初尝觉得惊艳,夸了好几遍,当晚饭桌上便多了两盘这样的虾饼。
想到这儿宫琰眼里的笑都止不住。
谢伤都记得。
系统木然看着男人堪堪涨到40的爱意值,又看了眼宿主明显的情绪波动,一时竟不知谁才是攻略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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