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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功藏烛尽

陆柔汐一路逆着冬风在雪地里往回逃蹿,隔了好久才把紧张害怕的心安稳。

她在陆红雨寝室苏醒过来,透过小轩窗,遥见到,附近临边的宫殿成片火光。

星星点点的火把一游游从宫道御街往眼底方向汇聚。

趴在窗前,静静听着外面几个值夜小太监议论那群火把长龙。

咂咂议论中,他们论到夜已子时宫门紧闭,侍卫们要抬着内宫剩余尸殍,堆到荒废的芙蓉宫北苑。

她晕倒的时候只是看见容月重伤,还未能亲眼见到母亲落气,两人就已经被一前一后抬了出去。

若容月还没被他们送出宫,是否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攥紧拳头急切想要见到容月,哪怕豁出她的性命也想要安葬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撑起胳膊趴在窗边,透过窗户,尽力辨别着两座宫殿的邻近位置。

从前入宫所待时间短暂,未曾到过皇宫偏僻地方,长春宫和芙蓉宫的名字只在长辈谈论中听过。

抱起蓬毛斗篷一身裹得厚厚的,临走瞧了眼熟睡的陆红雨,从矮窗子溜出了奴仆们的排房。

排房院子已经下栓钥匙。

老天助她,花了些时间,竟真让她在围墙大榕树底下找到好几个狗洞。

挑了个最大的钻出去。

走走绕绕到芙蓉宫就更好进去了,北苑破败的大木门总是能塞得下她的身体。

这厢原路返回怕是不好找,陆柔汐兜转后才觅得芙蓉宫出去的路。

四处是杂草丛生,顺着窄径下去耳边响起颇多议论声,附近突然冒出不少巡查官兵,人人都举着明晃晃的火把,斗篷一盖灯笼,陆柔汐瞬时跨步躲进灌木丛中。

透过树叶缝隙看见一人摸出腰间的水壶,边喝道,“今日的事故听说是上头有意为之,宫里尸首确实不多,死的是些不重要的婢女奴仆,规划严密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刺客?”

“欸…”旁人抬手打哈欠回他,“乱是假象,宫中秩序依旧,这个刺客想必是个高手,竟能躲过凰山的宫禁。”

另外在火堆旁搓手的矮胖子脸上肉松垮垮,正四处欲找地坐下方,忽而又想要插句话,

“齐贼当真是被刺中了?”

“听内侍公公说是,怎么都被匕首刺中了,还没将他刺死……”回话的咽了口烫水润舒服了嗓子,嘴里突突冒白气准备继续搜索,“要不是抬这些下等人,我早就回侍卫所休息睡觉了,何苦现在半夜,真是。”

说完便打翻了刚燃起来的火堆,又把矮个子拽起来,“起来走了,今晚上估摸要通宵。”

三个侍卫一应一和,陆柔汐听得清楚,大气不敢出,攥着衣袖暗暗分析,联想刚才她扎的那人,自称是侍卫?

祁贼,祁国来使?方才那侍卫的匕首价值连城…这样的做工,在大虞几十年前不算稀罕,但现在虞国世家的昂贵宝物只敢在暗市进购,放在哪个珠宝阁也不敢随意在混乱时期摆出来,匕首上尽是标致诱人的夜明珠,莫非,他就是那高手刺客。

偷了祁国使者的匕首拿她寻乐子,为自己洗清嫌疑。

从芙蓉宫里走出来,现在她不是刺客就是同党。

今日倒霉运卷进是非,怕是寻找容月悬乎,陆柔汐情绪有些无措,低头只见身上披着陆红雨的白毛斗篷,揪心担忧起长春宫里的红雨。

长春宫离得近,还有两三步就要到了。

只等他们消失了,陆柔汐起来继续往回去,盼着回去能看见堂姊还睡得沉稳,她也才好安心钻进被窝子,养足精神才能想办法追回容月。

地上静置着旧墙破损的方块砖头,砖头上布满青苔藓,随着往前碎砖越来越多,眼看就要找到进口。

灯笼里的红烛上下浮跳起来,“嘭”的一下,彩绘宫灯坠地。

唯一的火光没落。

“嗯!!唔…救,救命…”

陆柔汐被人捂住了口鼻,挣扎中嗅到一股燎呛人的烧焦味。

脚底绢布做的宫灯表皮迅速被火须子灼烧,破开一圈赤目大洞。

红苗“呲呲”作响。

余下的灯油流滩一地,渗到地里。

漆黑的夜里熄灭烛火自是看不见一切,监狱里冰冷的糙石块地面,趴睡着受刑的罪人。

军杖杖责八十,能将人的魂魄打散。

陵少春安顿好陆老夫人后拼命赶回定都,与陆渊分承刑罚。

“老师,是走道里的烛火被老鼠偷了油,灯盏落在地上轻了不少,许是要熄灭。”

陵少春扭头看向后面的陆渊,暖光渐散,年轻人脸上黄晕轮廓淡了下去,倒衬月光,侧脸白嫩鼻梁挺直。

“已经灭了吧。”

陆渊大半日没进水米,声音干哑仍有威严。

自从见到少春,他只字不语。

如此,才算第一句。

陵少春立刻往前送身体,伸长脖子瞧了一眼外面,死水寂静贯穿整条黑洞洞的长路。

蹙了蹙眉,扭头对上陆渊的眼睛,“灭了。”

原本老师的一双明目何等睿智。

如今却混沌无焦。

陵少春年轻力强些,努力撑起身体,衣服贴在后背,背上触目的血痕粘上糙麻,拉扯得有些发痛,咬着牙一点点后撤靠近陆渊。

“老师,少春来迟了,让您受苦,今日受累连晚上都没有睡好。”

眼前中年人的唇角挂着雪白银须,听到他的关心,方才飘向远处的思虑被拉回来。

良久,陆渊脸上浮现出笑意,生出和蔼,“怪我才是,半身入棺材的人还要让你陪我走一遭。”

“高处不胜寒,你不该做我的门生。”

“老师,少春,少春从未想过得蒙旁人垂爱,请老师放心,您务必不可灰心,老师为国呕心沥血数十载百姓是明了的。”

陵少春促而摇摇头,又抬头去寻上方小窗户外的声响,原是屋顶积雪顺檐滑落。

届时见到外面飘起了小雪。

“我主持修建的图虢寺坍塌,同容太傅贪响三十万两白银的事发相距时间过短,两桩事情发生得过于阴谋。”

“那帮人也是心急的很,”陵少春眼中跳动着怒火,“偏偏选的今天,今天。”

“哼”,陆渊冷笑一声,面露愁惘,“是我…是我不该非要上京受命。”

“这样也不至于…害得我子女亲族。”

说完长长深呼吸,仿佛在调整气息,让身体或是心中的伤痛发作少一点。

“如今,国不是国,家不是家,浅儿一个小女儿哪条路子都不好走啊。”

趴在地上压着心口和肺腑,陆渊发翁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自己的抱负还是要连带着亲人遭受苦楚。

“老师为官坦荡,亘古至今大虞哪有像您这般清流名声的宰执?”陵少春毅然,“老师切勿放弃,待见光明少春定会讨回我们的公道。”

陆渊黯然,眼眸婆娑泪光看着地上挥洒的一排排铁牢月影,自发懊恼,“若有时机再入朝堂,深埋功名要离这事非远远的才好啊…再不可意气用事了,今次遭罪,我愧负陆家人。”

“但一细想,无非是家国两难全,踏错了无法退缩。”

少春顿了顿,宽慰道,“老师德才兼备力挽大虞汹潮,四海八荒皆有您的故事传说,是以六年根基渐起,纵使太后也万万做不到轻易予夺名臣生死。”

沉思片刻,陆渊吞了口唾沫,混杂了地面的腥湿喉咙生出些瘙痒之意。

“咳,咳…”阴牢,极度寒冷。

两人上身只有件单薄囚服,就这还只能趴在潮湿地上,连草堆也没人扔进来一摞。

陆渊本就清瘦,干咳起来。

过往的仁爱清正,换回来猜忌和冷眼相待。

自己年轻,经历得少,陪陆渊走这一回也算为自身的收获。

陵少春收回目光,低下头,尽力掩藏心底惆怅。

“咳咳…可是,若现在过早同他国连横,百姓堪当没法承受庞大的兵战耗费,才过去六年安稳顺遂,又遇岭南大旱,湘水匪寇成群……吾这心里始终觉得往后不安生。”

陵少春出身贫苦,陆渊因在他身上看到过往自己才有意提携相教,安政六年矜矜业业,眼看定都生气腾腾————

少春想起今日他们往天牢过来一路招摇,定都街市狼狈不堪,百姓四处躲避流寇,让陆渊目睹这一切无异于受尽屈辱。

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来,用劲儿时牵拉了背上的筋骨扯疼伤口,一步没站稳。

“滋啦”

指尖往墙上一擦,陷进指甲不少污垢,转头又连忙去搀扶陆渊。

脊背受伤两人坐卧不宁,又被惊扰了睡眠,唯有挣扎着起身,倚靠墙角望向略有残星的深空聊以解慰。

“心有志向,他若想狡兔死,虽吾也有意藏弓敛耀,但绝非彻底毫无作为,鹤受重创仍有厉爪,哪怕老夫飞不起来也要以身护国…”

陵少春松开手立在他侧后,静静凝视他说话,恰好能看见他眼中框住了头顶那小片明亮。

轻声附和,

“如您说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日星隐辉,山岳遂潜形,只省得…落子无悔。”

方块圆棱柱的高窗户投出月辉,铺散在囚牢边角扶墙人的身上,由两立笔直的背拉出了细长黑影子,孤傲如生冷月之鹤。

自长春宫往圣萱宫的漫漫宫道上正押运一人,身旁的三个侍卫举着火把照亮了她的斗篷。

长春宫位置偏远,还未所行至远,陆柔汐折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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