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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笼中雀

书房里,墨浓书气正,香炉里飘出的木檀香气沁人心鼻。

闻絮正在临写字帖,华娾见她入迷,并未叨扰,只坐在她身旁随意打开一本书卷,翻动几下。

华娾遣宫人去探听华姝状况,不久,那宫人便回来通禀消息,华娾忙不迭搁下书卷,静静听着。

“公主,五公主她还跪着呢。”

华娾轻挑黛眉,“她竟还跪着?比往常多几分硬气啊。”

宫人道:“薄雨说她家公主还没到抽条拔高的年纪呢,怕是再跪下去要伤了腿脚的。”

华娾忍俊不禁,“有薄雨这副口舌,哪怕是她打了人,也能争辩出一份理来。”

华姝的事跟华娾并无牵扯,可毕竟是亲生妹妹,见她受罚华娾亦于心不忍,她道:“你去将这话一字不落地说与母妃听,能帮的我也尽力帮了,华姝那个鬼精伶可没理由怨我了。”

宫人应是退下。

檀木桌旁,许是交谈声太吵闹,先前还平静的两只鸟笼,此刻浮躁起来,

闻絮放下羊毫笔,倍感奇怪,一对芙蓉鸟为何要分别关在两个笼中,放在一起不好嘛?

其中一只鸟笼里头的黄芙蓉鸟,她扑腾着双羽,闹不停歇,大有撞的头破血流,也非要出去不可的架势。

另外一只白玉芙蓉鸟虽不及前者莽撞,但也聒噪的很。

在闻絮印象中,芙蓉鸟的鸣声本该悠扬婉转,现下不知怎的,那只白玉芙蓉鸟却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这声音使人无端添上几分懆急。

反观华娾,她对此情景已然司空见惯,她没唤宫人,自己拿了些鸟食,不疾不徐地越过暴躁黄芙蓉鸟,打开了另一个那个吵嚷的笼子。

闻絮出于本能伸手制止,“公主,那只白玉芙蓉鸟没剪羽,它会飞走的。”

话落,笼门打开。

听言,华娾手中捏着的鸟食盒顿了顿。

不知错觉与否,闻絮似乎瞧见二公主的眼中浮现出几许落别样情绪,那份神情只出现一刻,便迅速遁逃无踪,

华娾地将食盒递进鸟笼,回应道:“不会的,它自幼就在这笼中长大,它习惯了,它飞不出的……”

屋子外,传来华姝不合时宜的咆哮声,恰好掩盖住黄芙蓉鸟的暴躁。

宫人们齐齐去,好不容易,叫苦连天的语调才压下去几分。

“但也不是所以鸟雀都一样。”华娾瞥了一眼旁边的鸟笼。

暴躁小黄芙蓉撞了许久的笼子,精疲力尽,当下终于安生片刻。

华娾随意瞥了一眼,道:“你看黄色那只就与众不同,许是那日我带它在树下休憩了一会儿,它见着了其他地方飞来的芙蓉鸟,此后它就如疯了一般非要出去,无论如何都拦不住,无奈只好剪了它的羽毛。”

闻絮只觉得这是二公主编出来哄她的故事。

是因二公主将心思全然搁在了那只乖顺讨巧的白玉芙蓉鸟身上,从而忽略另外一只,所以才会导致它性情毛躁不安。

闻絮想了想,或许是真的呢?

人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宅院里会枯燥,会郁闷,鸟雀是活物,或许它也会向往自由。

闻絮认真道:“既然它想出去,公主为何不放它离开呢?”

华娾眉目柔婉,专注那只进食鸟雀。

“它们自幼生活在笼中,早过惯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外头天地险恶,我恐怕它们适应不了。”

华娾食指轻轻抚摸着那柔软顺滑的羽毛,唇角漾起一抹极其浅淡的笑容,“况且母妃说,笼中雀是不能贪图青天阔的。”

几乎是瞬间,闻絮反问,“为何不能?”

“为何……”

闻絮稚气的言语将华娾问的噎住,她反复嚼咽着为何二字。

是啊,为何…不能?

可不出一会儿,华娾点燃光亮的眼眸陡然黯淡下来,语速缓慢道:“人各有命,这是它的命。”

人各有命,闻絮对于华娾的观点不大认同。

她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打娘胎起就身患体弱多病之症。

诸多大夫都连连叹息,说她活不长久。闻絮出生至今,虽是靠汤药吊着续命,可也活了十年之久,眼下身子虽算不得十分康健,但也不至于每况愈下。

闻絮:“公主可容我说一言。”

“你说便是。”

在旁人都念叨着闻絮命不久矣时,唯她母亲告诉她。他人之言不过虚妄,你的命要靠自己来走。

“我母亲曾告诉我说,路是人走出来的,命也是握在人的手中,而非什么听天由命。”

这道理看似浅显,若要付诸行动坚定不移的走下去,绝非易事。

华娾被闻絮触动,她惊讶一个孩子,竟能理解这话其中深意。

同时也好奇。

这样一只小小的芙蓉鸟,到底能不能飞出深沉厚重的宫墙?

或许能吧!

“那便听你的,等它的羽翼渐丰,我放它自由。”

……

谢娘子咏絮图前。

意料之中,华姝并不是个踏实人。

百无聊赖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仅仅半个时辰过去,华姝的腰背小腿就刺痛酸麻。若是谨遵她母妃的教诲,真跪到午前,那还不得膝盖青紫,淤痕难消,非得在床榻上休养生息三个月不可。

元妃吩咐人撤了软垫,她双膝就这么跪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只隔了身下几层衣物。

前半个时辰,华姝还能咬咬牙沉住浮躁,规规矩矩地认罚。

她闲来无事,将脑子里的事都过了一遍,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那趾高气昂的四姐华婖。

华婖跟华姝虽为亲生姐妹,但在旁人看来,她俩可谓是仿若前世冤孽。一见面就针锋相对,大打出手,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不可。

尤其是幻想能痛扁华婖,好好挫一挫她那嚣张跋扈的气焰。

忽地,华姝乍现一个注意。

她酝酿好悲伤,回顾了的自己短暂的十一年人生,旁人若是这般,应该早早透彻了解自己,步入正途。

而她却是愈发癫狂,时而无端怒火中烧,时而放肆狂笑不止,简直就跟画本子里头那荒诞怪异的妖精没什么分别。

膝间传来的疼痛令华姝龇牙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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