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人人知道,很多年以前,年仅十六岁的寿宁公主,爱上了大她十一岁的武安侯,那位鳏居多年的大将军。
武安侯教授公主骑马防身技艺,公主回敬武安侯一杯清茶解渴。一来一去,情愫暗生。两人朝夕相伴,很快逾越了师徒之礼,并珠胎暗结。
公主既不忍心打掉孩子,又怕连累武安侯被问罪,一时踌躇不决,耽误了最佳出宫时机。恰逢武安侯出征西北,公主孤立无援,不得已在冷宫里生下一名男婴。
谁知生产时大出血,形势凶险,公主命悬一线。贴身婢女不敢惊动太医院,硬着头皮求助东宫太子殿下的侧妃秦氏,也就是如今的熹贵妃。
秦氏医术高明,妙手仁心。她什么都没问,几根银针锁住筋脉,将公主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救命之恩,令公主感激不尽。此后公主倾力扶持秦氏一族,甚至将先帝留给她的御马监势力,也一并拱手相让,从而为秦氏子嗣登上储君之位,打下了坚实基础。
另一方面,为避人耳目,武安侯将孩子偷偷带回府邸,谎称是外室所生,自行抚养。寿宁公主则常常深夜出宫,与武安侯团聚,享受片刻天伦之乐。
就这样,平安度过了五六年时光,谁料一朝东窗事发。
新皇后年纪不大,手段狠辣,仗着先帝册封为后,大举打击后宫嫔妃势力。她对寿宁长公主一味偏袒贵妃的行为极为不满,买通了守门的禁卫,揭发检举长公主与武安侯的奸情,引得龙颜震怒,朝野枯槁。
彼时皇帝新登大宝,念及武安侯“夺嫡之争”曾立下赫赫战功,若贸然问罪,恐落下“兔死狗烹、斩杀功臣”的恶名,因此未对武安侯追责,只将亲妹妹软禁,算是保住了皇室的颜面。
然武安侯心知事败,愧对君恩,更无法原谅自己将长公主拖入深渊,于府邸饮下毒酒身亡。
寿宁长公主得知噩耗,悲痛欲绝。月圆之夜,她身着素衣,纵身跳进后花园水井,殉情自尽。
鸳鸯背飞,绿水分流。
太后老来丧女,一气之下,下令抄了武安侯的家,遣散所有亲戚仆从,并对外严格封锁消息。寿宁与武安侯的故事,如梁祝化蝶,史书草草一笔带过。
那个孩子,也不知去向。
上一世,温念对这段秘辛很感兴趣,他向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打探,得知寿宁长公主的贴身婢女,追随主子自缢而亡,然而经大理寺查验,发现尸身并非婢女本人。
一丝破绽,点燃了阴谋的火种。
那名婢女的家乡,远在山西。温念暗地派出心腹,前往晋地追查走访,终于在一户贫寒农民家里,寻到了时年二十岁的萧染。
少年眉眼冷冽,骨架修长,自小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练出一身横冲直撞的狠劲与蛮力,且天赋极佳,是个难得的杀伐胚子。
温念以“父亲惨死、母子分离”之说蛊惑他,又将那桩宫廷血案,添油加醋,讲得句句诛心。他还设计谋害了养育少年长大的婢女,反手栽赃嫁祸给了皇帝。
少年懵懂,初知身世,对皇家恨之入骨,遂一头扎入温念布下的局。整整两年的时间,少年苦练杀敌本领,羽翼丰满,终成为最锋利的一柄刃。
利刃出鞘,温念终于向朱家江山社稷,亮出了自己的野心。
锦衣卫指挥使李鹤鸣,是皇帝最为倚重的鹰犬。萧染扮做江湖头目,假装行刺皇帝,引诱李鹤鸣出宫查探追缉。最终在街头巷尾,萧染擒获了落单的李鹤鸣,将他做成人彘,溺死于水井。
李鹤鸣一死,锦衣卫土崩瓦解,皇帝失去了爪牙。而首辅章任梁,也因温念的怂恿蛊惑,死于时枫刀下。
等到皇帝终于醒悟,慌慌张张想要除掉温念时,萧染带领人马围困了金銮殿,强逼皇帝饮下鸩酒,致七孔流血,暴毙身亡。
至此,皇权中枢被彻底连根拔除,而温念仅凭时枫与萧染两柄刀斧,清扫朝局障碍,为自己登基称帝,铺平了道路。
可惜,这一世,局势并未如温念所愿般顺遂。
先是萧染被人捷足先登,在贵妃的引荐下,提前面见皇帝与太后,当场认祖归宗,握手言和。原本掌控在握的杀器,竟变成了无法驱使的“皇家忠犬”。
而后发小时枫反水,与秦欢、萧染联手,在黄河之畔设伏击杀他。若非温如初替他挡了三枪,如今断手断足,险些沉江喂鱼的,就是他温念。
精心编织的网络,眼看着从各个缝隙处,开始断裂瓦解。
全都拜苏绾那个婊子所赐。
温念气得咬牙切齿。
他非要折磨死她不可。
李鹤鸣斜睨了温念一眼,懒散神情透着锋利冷意,“温大人这话说得轻巧。什么‘面子’、‘情分’的,下官是锦衣卫镇抚使,不是给人兜底的说客。”
“今儿个你来求一句情,明儿个他来讨一分礼,我若都点头称‘好’、称‘是’,这规矩往哪儿搁?我朝律法岂不成了废纸?”
他抬手掸了掸飞鱼服浮灰,“萧染是位列上直卫缉捕名单的要犯,自然归我管。至于另外两位女子,犯了擅闯娘娘寝宫的重罪,已属不赦。我拿她们几人,实乃份内之职。你有什么话,明早奏折见。”
随即眼眸一凛:“拿人!”
话音一落,身后锦衣卫立刻拔刀上前,刀光如水,气势如山。
温念笑意尽收,“李大人,真不打算留点情面?”
李鹤鸣嗤笑一声:“温大人,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这话适用于昨日的你我,却不适用于今日这局。你的人,办了错事,我的人,自然要收场。”
温念紧盯着他,“你可知,这桩婚事乃是圣上御赐?”
“下官自会担责。”李鹤鸣冷声道,“可温大人现在横插一脚,御前一问,你又算哪门子亲属?凭什么领人?又凭哪门子情分,要我破了规矩?”
他目光一转,“若再执意阻拦,我便将你与司仗苏沅芷私下勾连、调换后宫宠幸花名册之事,连同她今日行刺证据一并写入审判笔录。你觉得,圣上有没有兴趣过问,内阁为何要庇护一名刺客?”
温念眼底掠过一丝惊疑,他早就疑心,近期宫里流传的谣言,究竟出自何处,总不会是贵妃或者皇后泄露出来的风声。
看来,皇帝恐怕早就掌握了他和皇后的秘密。
李鹤鸣见状,继续补刀,“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锦衣卫不动,不代表不查。你手上那点腌臜事,我若摊开来讲,别说你今天护不了自己,连你温家的祖坟都得刨出来晒晒太阳。”
温念一看,李鹤鸣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摆明了不会配合他。这条紫禁城的狗,仗着背后主人是皇帝,狗眼看人低不说,还动不动胡乱咬人。跟一条狗撕破脸皮较劲,只会拉低自己的身价。
他眨了眨桃花眼,收起那点不悦,“李大人说得在理,是温某失礼了,多有得罪。”
说着,他煞有介事似的,躬身拱手拜了拜:“还请李大人见谅。”
那副奴颜婢膝模样,惊诧了萧染一众人等。
完毕,温念想了想,又笑着道:“能否容我与未婚妻说两句话?当是诀别也好,难不成锦衣卫,连这点请求都不允许?”
李鹤鸣见对方已退步,倒也不想再拱火,他眼皮一抬,勉强点了点头:“快点。”
萧染当即站出来,像个门神似的,拦在苏绾前头:“你不许靠近她。”
温念脚步一顿,脸上笑意不减:“哟,这不是萧小侯爷嘛,怕是你离京太久,忘了这紫禁城里,谁说得算了。”
他绝口不提半年前黄河渡口一役,仿佛从没发生过一样。
“反正不是你。”萧染怼得利落,“你就算上了天,上面还有阁老、太后、还有皇帝。你算老几?”
那副愣头青模样,令温念哑然失笑,双眼泛着波光,“我就说嘛,你是棵好苗子。可惜啊,遇错了主人。”
白费了这股子冲劲和戾气,握在手里,该多么趁手好用啊。
萧染真心觉得,此人脸皮极厚,火铳也穿不透。他还想回嘴,但李鹤鸣明显不耐烦了,手一挥,冷冷打断两人对话:“行了行了,叫他看去,我不信光天化日之下,他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李鹤鸣发了话,萧染咬咬牙,侧身让开一步,双眼仍旧紧紧盯着温念。
温念大摇大摆地走近,蹲踞靠墙角的苏绾跟前。她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嘴唇颤动着,呢喃着什么。
他俯身睇着她。
黄河渡口被擒的那一幕,从阁老府里接她回家的身影,被灌红花汤后捧着肚子痛哭的样子,还有被绑在城楼,烈火焚身的时刻。
都是类似的状态。
疯癫,无助,绝望。
她离死,不远了。
而他,有的是办法治她。
温念垂下眼帘,语气柔得清风拂柳:“绾绾。”
苏绾颤了颤眼睫,口中毫无意义的梦呓。
“绾绾,”他重复着呼唤她,“我来看你了。”
苏绾似乎感受到某种力量,身子抖了抖。
萧染和春蝉高度紧张,大气不敢喘,生怕对方图谋不轨。
温念伸出手,像是要触碰她的脸。
“你敢碰她一下,我就剁了你。”萧染眼里藏着火。
温念笑了笑:“啧,小情人发脾气了。”
可他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当着萧染的面,伸出纤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lwxs6.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