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月瞥了眼门外,门口树影婆娑,只见一衣着简朴的姑娘在门口踱步。
与寻常低声下气的样子不同,今日的时明玉倒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素净不施粉黛的脸上,两道细眉弯弯,一双杏眼眸光清亮,细细端详她的眸光,只觉得有种忍辱负重后的沉稳。
时明月幼时爱同她一起玩耍,被林佑和撞见几次后,时明玉便渐渐同她疏远了开来。
平日偶尔再碰到她,目光相撞后便猝然扭头,好似两人成了冤家一般。
后来时明月曾遣人去二房打听,林佑和因时明玉总爱出去同她玩,误了家务,便将她打得半月下不了床。
久而久之,时明玉便不敢出来了。
那时时明月还深信父亲是个好人,饭都吃不下便跑过去求父亲救救表妹。
时峰也不拒绝,只应了下来,过了好些日子却也没有下文。
再等到后来,时明月见二妹妹屡屡避让她,便也不再想着这件事了。
想起这些过往似乎已是好几年前,今日再见时明玉主动来寻她,时明月竟觉得有些错愕。
“让她进来吧。”时明月吩咐阿蓉。
竹音见状起身站到角落。
时明玉揪着帕子,一边跟在阿蓉后面一边频频回首,好似身后有众多恶鬼要索她的性命,见着时明月,亦是一副惊慌之色,一双眼睛飘忽不定。
“你寻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时明月靠在椅子上,开门见山地问道。
时明玉顿首,回道:“时匡大长老商议替表姐议亲,阿玉特来相告。”
一旁的竹音眉头一蹙,他本该对主人家的事充耳不闻,可此事有关公子,他不得不听。
时明月直起身子,先是上下打量着时明玉,后又疑惑问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被你母亲知晓,只怕不是一顿毒打那么轻巧。”
时明玉咬着嘴唇,下定决心般握紧双拳,她道:“伯父在世时我因无人撑腰而受困于家中,如今表姐有了倚仗,我自然也有了逃出生天的希望,必定要将这样的大事告知表姐,愿表姐日后能帮我逃出这个家。”
时明月压着眼眸,不怒自威,“你怎知我一定会帮你?”
面对表姐强硬的语气,时明玉依旧不卑不亢,“家中人都知道,表姐手中有万贯财产,如今众人虎视眈眈,妄想给表姐许个人家私吞这笔财产,表姐必定需要人帮你传递消息。”
时明月端详着眼前的女孩,许久未有交集,面容却一如记忆般清丽可人,只是眉眼间若影若现的狠劲,仿佛在无声地告知她这些年发生的点点滴滴。
“你是在利用我?”时明月面露不悦。
时明玉的睫毛颤了颤,心中亦是一沉,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只见时明月起了身,一道阴影笼罩在她身前。
是要走了吧?
也是。
母亲说的对,她这样的姑娘家,本就应该好好呆在家里的……
“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意料中的沉默并未到来,时明玉一愣,再抬起头,正好对上时明月冰冷的眸子。
她双唇嗫嚅了一下,脑中闪过这些年母亲千百万般规训与责罚,要让她解释,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为什么你会觉得只有提供了价值,我才会帮你?”
这句话是时明玉始料未及的,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竹音挑了挑眉,亦对时明月这句话感到诧异。
时明月瞥了眼时明玉眼中的无所适从,哀伤地浅笑了一声。
她气时明玉对她的不信任,昔日的玩伴如今竟要靠利益交换才能再有交集。
室内沉寂了许久,时明月才又开了口,“你走吧,此事我一早便已料到,劳你冒着风险前来通风报信了。”
时明月听后掐得指节发白,不做辩解,行了个礼离开了。
阿蓉看向庭院中瘦弱的身影,忍不住叹了口气,“二小姐这些年变化也太大了。”
时明月亦忍不住看了眼,记忆中明媚的小太阳如今变得怯懦畏缩,仿若换了个人般。
实在令她心痛。
来不及追问二小姐经历了什么,单单想起时家族老要用嫁人的招数私吞她家小姐的财产,阿蓉的眉头便拧成了一个疙瘩。
“姑娘,我们现下该如何是好啊……”
身怀宝藏总会遭致饿狼,荣夫人给她家小姐留了这么大一笔财产,那些老东西忍不住闻着味来了。
时明月倒是镇定,胸有成竹地理着打了结的璎珞,“与其受人欺辱,不若主动出击。”
阿蓉和竹音精神皆一振奋。
阿蓉握着小拳头两眼发光,“姑娘有何计划?可是要直接同他们摊牌?”
时明月笑着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只要我一日未有夫婿,他们便会打一日的算盘,直接摊牌只会激化矛盾,此事行不通。”
阿蓉听后宛若蔫了的豆芽菜般萎靡,抠着手愁容满面,“那可如何是好啊……”
竹音站在一侧,正欲提起他家公子,却见时明月以手拍案,说出了令他眼珠子都要蹦出来的决定。
“既然他们打着我夫婿的注意,那我招个赘婿入府便是了。”
竹音眼皮一跳,心想他家公子的好事要坏,阿蓉却是高兴得很,激动地拍着大腿,直道她家姑娘足智多谋。
若是赘婿,她家姑娘的财产便能全部揽到自己手中,他人动不了分毫,倒确实能解当前之困。
阿蓉激动地抱着时明月,又跑过去扯着竹音的胳膊蹦蹦跳跳,“太好了!往后再没人能打咱姑娘的主意了!”
竹音想到此事顿觉心惊肉跳。
阿蓉见他神色凝重,觉得他甚是奇怪,问道:“你不高兴吗?”
竹音回过神来,想起公子交代给他的任务,勉强地咧了咧嘴,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高兴啊……当然高兴……”
高兴个鬼啊!
竹音内心在呐喊。
若是被公子知道时姑娘在他眼皮子底下招到了赘婿,只怕他的脑袋会被公子当场砍下来当球踢……
阿蓉见他奇奇怪怪,抓了抓脑袋,再一端详,只觉得他面生,顿时谨慎了起来。
“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个房里的?”
竹音飞快答道:“我是沈公子送来的工匠。”
边说还边看向一旁喝茶的时明月。
阿蓉“哦”了一声,正欲向时明月提议让工匠们离府,便听她家姑娘开口。
“族中长老近来动作甚多,还需你替我多加防范,银钱方面定不会短了你,你家公子出什么价,我愿意在此基础上再加一倍。”时明月又看向院中站着的匠人,“他们也跟着一起留下吧,这清泠院若有什么住得不如意的地方,还能有人及时来改。”
金钱诱惑这招对竹音向来没什么用处,他又不是财迷心窍的松涛,只要能留下来,就算没银子,竹音也是愿意的。
“多谢姑娘。”
时明月又同他讲了些近些天要注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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