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指尖刚触到门扉。
“你是想死?”
一道清亮如玉的声音倏然从屋檐之下传来。
鱼左心中一震,猛地回头,便见鹊羽不知何时已立在阴影之中,一手负背,另一手缓缓抬起,长刀出鞘,寒意逼人。
月光洒下,映得刀身泛出一线冷芒。
鱼左脸色一变,强作镇定,拱手陪笑:“侍卫大人莫误,我只是……只是担心沈娘子今晚酒醉,怕她出什么事……”
“小姐若有事,自会唤霜杏。”鹊羽声音冷得没有温度,语调如霜下碾冰,“她若不唤,你连呼吸声都不该靠近她的门前。”
他话音落下,刀刃已缓缓垂至鱼咽喉之前,仅半指之距,杀意内敛。
鱼左神情微僵,终是知趣地退了一步,仍忍不住又看了那扇门一眼,低声道:“是我唐突了沈娘子,谢大人提醒。”
他拱手退下,脚步远去。
鹊羽目送他消失于夜色中,才低头,将那扇本就紧掩的门,又轻轻拉紧了半寸。
门内灯火昏黄,隔着一层帘纱,沈念之已沉入绵长睡意。她侧卧于榻,乌发如云,呼吸均匀,好似在做什么美梦。
第二日晌午,日头暖融融地洒进雕着花纹的窗棂,斑驳的光影透过绣帘,落在帐中女子的眉眼上。
沈念之缓缓睁开眼,乌发散乱地铺在锦枕上,唇角却挂着一抹睡足后的餍足笑意。
她静静躺了片刻,才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雪白的手臂从锦被中伸出,勾起几缕垂落的发丝拢至耳后,姿态慵懒得极是勾人。
门外候着的霜杏听到动静,立刻轻步入内,唤道:“小姐醒了?湖中岛上的小榭已经收拾妥当,鹊羽也命人送来了新鲜果点和杏酪,您是先梳妆,还是要先歇一歇?”
沈念之支起上身,倚靠在软枕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与磁性:“先梳妆罢,头有些痛,看来需要喝个回魂酒。”
霜杏点头,立刻取来温水净面,又小心替她理顺长发,用香篆熏妆盒,拈起桂花脂与浅豆沙胭脂,一笔一划为她描出薄妆。
沈念之睁着眼看铜镜中人,懒声道:“今儿天气不错,倒也适合出门。”
午后时分,沈念之一行人抵达湖心岛,来到小榭,周围翠竹掩映。木桥通岸,红漆画栏,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沈念之一袭浅绯烟罗裙,斜倚于小榭的凉榻之上,榻下胡毯厚软,香炉氤氲,果盘精致,湖风送凉。
她手肘支着软枕,眉眼轻挑,懒懒掀起眼帘。
榻旁素衣的简还低眉顺眼,温声替她斟酒,剥下一瓣甘橘,指尖托着递至她唇边。
他的动作极轻,像怕惊扰水上的风。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轻咬那橘瓣,汁液从唇角溢出,盈润如玉。
简还微怔,目光触及她红唇,耳根倏地泛红,连忙垂首避开。
她勾唇一笑,眉梢眼角皆是慵懒:“胆子这般小,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简还低声答:“不敢。”语气却更像是真的怕。
榻侧不远,春容拨瑟,鱼左执笛,二人合奏一曲,笙箫渐起,风撩水波。细竹声声,缱绻入耳,彷如湖面生烟,照出一幅悠然水墨。
鹊羽立于远处,一身墨衣,神色冷峻,看着这浮华一幕,不觉耳根发热。他皱了皱眉,终是转身掠上不远处一棵老树,衣袂翻飞间轻落枝头,闭目调息,似在避让这眼前太过旖旎的春色。
而榻上女子,指尖转着酒盏,眼神半醉半醒,一双凤眸望着湖面粼粼,似乎正沉入自己心事之中。
鱼左最善察言观色,见她神色微怔,轻轻拨转琴弦,改曲为《瑞鹧鸪》。
曲调宛转悠扬,如风掠荷塘,似梦入云水,送得满榭清香。
沈念之正要接过简还递来的酒盏,却在杯未至唇时,忽听远岸林间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夹杂着闷哑的兵刃撞击。
霜杏神色骤变,脱口唤道:“小姐!”
沈念之却似未觉惊扰,眉心轻扬,缓缓侧头侧耳听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勾唇:“……啧,打得还挺响。”
她语气清淡,眼中却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兴致。
她话音刚落落片刻,林中忽然窜出几道黑影,身法疾如猿跃,皆是手执横刀、面蒙黑布的悍匪,带着一身杀气,脚下步伐却乱,显然是在逃命。
为首之人一眼瞥见不远处女子华服妆重,身姿闲雅,脚下顿了顿,低声咒骂:“晦气。”
另一人却已凑上一步,眼中泛起贪光:“那几个男的打扮得一水儿精致,瞧着不是世家子就是勋贵郎君。那女人穿得比戏台上的还金贵……怕不是哪家贵胄的千金?”
“捉了她!”有人冷声低吼,“拿她做人质,挡后面追兵!”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自树梢飞掠而下。
是鹊羽。
他落地无声,刀光猛起,横劈三尺。
可敌人毕竟人多势众,三两回合虽占上风,却仍无法立刻将其压制。
小榭内,沈念之却神色未动,她提起裙摆穿上鞋子,缓缓后退至栏边。她从鬓边抽下一支嵌金白玉的步摇,藏于掌中。
霜杏在后面急得声音发颤:“小姐……再退就没路了!”
沈念之侧头斜睨她一眼,眉梢轻扬,冷声道:“先别慌。”
她唇角一勾,语气傲然:“要真到了要命的时候,我自然知道该先保哪个。”
几名悍匪眼见她落单,正欲绕过鹊羽从侧翼扑来。鹊羽猛然抽身回护,一刀横扫,将两人逼退,挡在她身前。
悍匪似乎要豁出命去,鹊羽有些难以招架,面上已经露出吃力的神情。
就在气氛紧绷至极点之时,一支羽箭穿林破叶,瞬间钉入一名悍匪胸口,对方尚未出声,已仰面倒地。
“有援军!”其中一个悍匪惊呼。
下一瞬,数人破林而出。为首一人玄衣猎猎,手执长剑,所行之处,卷起一地尘土。
那人刀眉星目,气势凌厉。
正是顾行渊。
他眸光如冰,扫过小榭内被围困的女子与守护在她身前的黑衣少年,以及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几个男子,顾行渊眼底冷意骤沉。
下一瞬,长剑在掌中一转,他人已如惊雷般冲入战阵。
“大理寺在此,尔等胆敢劫掠官道、惊扰勋贵?杀无赦。”
他声如霹雳,杀气凛冽。
随行数名大理寺的衙役紧随而至,悍匪仓皇迎战,却无丝毫抵抗之力,眨眼之间便被逼得连连后退。
鹊羽守在沈念之前,一手持刀、一手微张。
沈念之却立在原地,眸光清冷,眉眼间半分惊慌也无,身侧三名男伎早已面如土色,缩在亭柱之后,战战兢兢不敢动弹。
她只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视线随即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不多时,杀声渐歇。悍匪或被擒下,或身负重伤哀嚎于地。仅余两人弃刀逃走,大理寺的人也跟着追了上去。
风过林梢,唯余一地血痕斑斑。
顾行渊走上前,目光森冷,语气如刀:“沈念之,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沈念之慢悠悠抬眼,唇角噙着一抹讥笑,撩起裙摆,缓步走上前,言辞凉薄:“我在赏景,你在缉贼,如今打了照面,自然是算我们有缘。”
顾行渊眸色微敛,视线再次扫过她身后一众惊魂未定的伶人,眉头拧得更紧,却仿佛并不意外,毕竟她一贯如此,肆意、放浪,不按常理出牌。
沈念之说着,扬了扬指间那支簪子,语气轻淡:“若你再晚来半盏茶,今日,怕就是鹊羽替我收尸了。”
顾行渊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片刻,冷声道:“此地非你久留之处,立刻回城。”
她将簪子插回发间,偏偏上前一步,细指轻点在他胸前,软声却带刺:“顾大人执法如山,上回打得我在床上躺了许久,今日不过出门透气,换口新风。既然你贼也捉了,就不劳你管我做什么了。”
顾行渊面色更沉:“你不能留在这儿。”
沈念之站在原地,眉梢一挑,话里带笑:“顾大人这副英雄救美的本事,怎么不入宫请旨,封个‘护花使者’做做?”
他神色不动,语气却更冷:“贼人未尽,此地仍险。你一个姑娘,带着个护卫,能挡几个?”
“我当顾大人已经将他们全部围剿了呢。”
顾行渊眸光一敛,忽然上前一步,二话不说,弯腰一揽,竟将她直接扛在了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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