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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用毒

赵彦秋掀开半垂着的纱帘,看见他的妻子面无血色睡在床上,他呼吸一滞,心如刀绞。

蒋太医不敢耽误,立刻备好腕枕和绢帕:“请赵大人将尊夫人的手腕扶起。”

把脉间,赵彦秋跪坐在床边,他看着裴云晰,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描绘她的眉眼。

曾经那样生机勃勃、明眸善睐的女郎,此刻如同一具朽木,重叠的床帐是她的棺材。

“赵大人,”蒋太医将手收回,对赵彦秋说:“尊夫人肝主疏泄,忧思如绳缚,郁火焚津,血不养肝,脉细如游丝,气血早亏得十不存三了。”

赵彦秋难掩慌乱,言语间多了一丝哀求:“蒋太医您可有法子?我夫人尚且年轻,求太医您出手相救。”

“年轻也不是糟践自己身子的理由,”蒋太医无奈地摇摇头,打开木匣子将细密银针一一排布:“眼下只能先用针灸强行正脉,以紫丹参每日养着,尚能保住尊夫人一条性命。但最要紧的是赶紧让尊夫人戒了这自怨自艾的苦性子,否则再多药品和医术也只是釜底抽薪。”

“鹤疏深谢蒋太医恩德。”赵彦秋跪着向蒋太医行大礼,被老医者连忙扶起:“医者仁心,这本都是老朽该做的。”

这蒋太医是他妹妹赵彦灵一手提拔起来的,又因医术高超,深受官家重视,可堪为如今太医院第一人。赵彦秋听见蒋太医说可稳住裴云晰脉象,心中巨石才堪堪落地。

蒋太医为裴云晰施针之时,裴云暄带着人到了。

裴云曜坐在交椅上,手肘撑着桌子扶额休息,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他抬眼看见裴云暄身披墨绿斗篷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也来了?”裴云曜皱眉,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刘萱苹,坐在一旁榻上的女子别过脸去逃避他的视线。

裴云暄说:“二哥哥别怪弟妹,是我强行要来。”她侧身扶着身后跟着她的老者进来,介绍道:“我公爹是杏林圣手,以前在泉州老家也是声名远扬。听闻三姐姐病了,立刻就要起身过来。”

闻言裴家几个哥儿娘子赶紧站起身,裴云曜上前扶住老者,恭敬行礼:“小辈裴云曜见过尊长。”转而对他四妹妹训斥道:“你真是无法无天!更深露重打扰长辈休息,该罚你去祠堂思过。”

老者笑了:“素闻裴二郎严厉,如兄如父,今日老朽可算是见着了。”他安抚似的拍拍裴云曜的手:“我一个老头本就觉少,又骤闻暄儿的姐姐因病晕倒,于情于理我都该来看一看。”

“裴府上下都感谢尊长惦念,只是祖母如今病弱,三妹之事未告知她老人家,因此祖母无法前来,还望尊长体谅。”

“你们祖母的病我知道,只让她静养便是。”老者笑了笑,对裴云暄说:“暄儿,同我一起进去看看你三姐姐吧。”

蒋太医方才将银针收起,裴云暄就带着刘老掀开帘子进来。裴云暄与赵彦秋对视一眼,微笑伏身:“三姐夫安好。”

赵彦秋看见裴云暄身后的老者,面无表情道:“谢四妹妹挂怀,如今蒋太医已经给季蘅看过,无需其他医者多费心了。”

裴云暄充耳未闻,只和气地对蒋太医说:“多谢蒋太医深夜来给我姐姐看病。您若无别的事,可以出去了,我家哥哥自有好茶招待您。”

在贵人圈子里混迹惯了的蒋太医知道高门显贵宅邸中有数不清的弯弯绕,他眼观鼻鼻观心,收拾好药箱,和赵彦秋与裴云暄略施一礼,便退了出去。

“公爹,请。”裴云暄将裴云晰的手搭在腕枕上。

赵彦秋默不作声,只守在裴云晰床前看着她。

“三姑娘现下脉象依然平稳了,想必是刚才的太医已经为她施针。”刘老突然微微皱眉:“只是……”

“只是什么?”裴云暄着急道。

“三姑娘心脉凌乱,有积郁成疾的缘故,但是却有一丝古怪,不像是急病,倒像是——”刘老面露犹豫,看着儿媳焦灼的眼神,又转头看了一眼根本没瞧他的赵彦秋,还是开口道:“像是中毒。”

裴云暄惊的说不出话来,就连赵彦秋也猝然回头:“你说什么?”

“中毒?”裴云暄捂住了嘴:“这、这怎么可能呢?”

“敢问——三姑爷,”刘老努力辨认,还是讲赵彦秋记了起来,“三姑娘近日饮食起居可有异常?或是近日可有用什么极阴极阳的药材、药房?”

赵彦秋一瞬间就想起来那物。裴云暄只见赵彦秋脸色苍白,神色凄厉,缓缓道:“吾妻产女之时血崩,为保性命,用了寒山灵芝。”

“那是什么?”裴云暄着急地问:“为何我们从未知晓?你从未和我们说过。”

刘老严肃道:“寒山灵芝乃西北极寒之地、寒山脊背处生长的灵药,是极阳滋补之物,能短时间内就令人起死回生、容光焕发,实则如不好好将养,把根基打实,容易伤及命脉。”

“再加上……”刘老仔细嗅闻空中气味,转而看着床头早已冰凉的小小香炉道:“这熏香中有一味龙涎香,虽不明显,但龙涎香行气活血,只需一点,便可达药效。”

“二者相和,便导致三姑娘血不归经,以至原本药效就过刚的寒山灵芝,成了一味毒。”

“她素日里不爱熏香……梦辽!”赵彦秋转头瞪着跪在一旁的梦辽:“这香哪儿来的?说!”

梦辽被刘老的话吓得丢了魂,木讷道:“是、是宋世子……他见姑娘夜夜难以安眠,就寻来了这味香……”

“方才三姑爷说,姑娘产褥血崩之时用了寒山灵芝,”刘老沉吟片刻,断然道:“敢问三姑爷,令爱如今是否有高烧不断、睡中惊厥之状?”

裴云暄抢言:“是,是有的。月姐儿早产,胎里虚弱,如今快四个月了,身子一直不见好。”

刘老叹息摇头:“不知是福是祸,三姑娘从未躬亲哺乳,倒是救了月姐儿的性命。”

“此毒积压在母体,虽使三姑娘孱弱,却并不是药石无医。倒是月姐儿若食母乳,用不了几次便会毒发身亡了。”

裴云暄被吓得腿软,直直瘫坐在地上。到底是裴家最聪慧机敏的姑娘,在大悲大惊之中尚能及时思考,几息之间她高声喊:“是宋怀弋!寒山灵芝、龙涎香,都是宫廷之物,寻常人物何以寻得?是不是宋怀弋!他……”

她看向赵彦秋,短暂寻回了理智,恳切道:“三姐夫,赵大哥,求您说实话吧,给我姐姐用的寒山灵芝到底是谁拿来的?”

赵彦秋仍被困在震惊和悲愤中出不来。如玉公子木木地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妻子,泪珠从眼角顺着面庞划过。

二门上,管事徐雄一身冷汗,伏跪在地挡在门口:“恳请世子饶命,切勿乱闯内宅。”

宋怀弋墨色斗篷下隐隐透出银色铠甲的亮光。世子居高临下,看徐雄的眼神像看一条拦路的狗:“滚开。”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

外院的小厮管事纷纷跪在地上求饶,却没有一个人起身让路。

“世子何须同他们废话?打晕了扔在一旁便是。要紧的是三姑娘。”刃影冷漠开口,只等宋怀弋一个首肯。

就在宋怀弋不耐烦地抬手之际,一道冷峻男声打断:“宋世子夜袭强闯臣子内宅,不知是仗着谁的势力。”

宋怀弋闻声抬头,裴云曜站在二门后冷眼看着他。

宋怀弋面色阴沉,直言:“我要见她。”

裴云曜神色未变:“宋世子,三妹妹已有夫婿女儿。即便是天潢贵胄,也没有强抢人妻的道理。”

“……何出此言?”宋怀弋握紧了拳头,冷嗤一生:“听闻挚友突发疾病,特来送医,还请裴二郎切勿阻拦——莫误卿卿性命。”

裴云曜正要发作,吴初樾疾步跑来,将裴云曜拦在身后,怒气冲冲盯着宋怀弋:“三妹妹蒲草之姿,深谢世子垂怜。只是三妹妹床前已有夫婿侍疾,我家不便待客,世子请回吧。”

“吴初樾,”宋怀弋眯眼:“本世子予你,是知遇提携之恩,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裴云曜不堪妻子受辱,一把搂过吴初樾,旋身竟从腰间拔出长剑来,直指宋怀弋咽喉:“世子若再蛮横无理妄图强闯,休怪我不客气——今日便是世子杀了我,我亦要守在此处,断不容你为非作歹!”

世子近卫也要拔剑,却被宋怀弋拦下。

“……好。”

宋怀弋终究败下阵来,只低声说:“这位是我帐内军医,还有我这些年搜集的稀珍药材。让他去看了季蘅再来回我话,我便离开。”

“张郎中和宫里蒋太医已经看过,三妹妹已性命无碍,不必劳烦世子了。”吴初樾冷静拒绝。

双方对阵之际,突然一阵骚动,只见赵彦秋愤怒奔来,夺了裴云曜的剑就刺向宋怀弋。千钧一发之际宋怀弋侧身闪过。

近卫不敢妄动,宋怀弋到底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赵彦秋一届文臣,了了几招便被宋怀弋打落了剑。宋怀弋起了杀心,眼底血红,一拳直逼赵彦秋命门,被裴云曜飞身挡住。宋怀弋反应不及,即便解了几分力道,到底还是把裴云曜击倒,连带着赵彦秋,二人一同倒在地上。

“二郎!”吴初樾被吓狠了,扑过去扶着裴云曜:“二郎你没事儿吧?二郎!”

这一声声“二郎”叫得宋怀弋无比心烦,转头骂道:“瞎了?还不快去给他疗伤。”

军医一哆嗦,领命前去看裴云曜伤势,被裴云曜强撑着力气推开。裴云曜恨恨地盯着宋怀弋,没等他张嘴骂人,一直沉默的赵彦秋突然开口:“宋怀弋,是你要害她……”

“宋怀弋!”赵彦秋站起身来,双目赤红,如深怨鬼魅般:“你给季蘅的香里掺了什么?掺了什么!”

宋怀弋皱眉,“什么香——那香是寻常香方,我亲眼看宫中太医查过,绝无问题。”

“以寒山灵芝为君,龙涎香做臣。”赵彦秋恨之入骨:“你要害我妻女一双性命。”

宋怀弋瞪大了眼睛。

少顷,宋怀弋怒极反笑,盯着赵彦秋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赵彦秋,你说错了。自始至终,我想杀的只有你一人。”

“你用奸计夺走季蘅,向官家投诚,无耻之尤。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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